二是??悲感骤起
周末,殷泽和贺安齐一块去看电影,贺安齐背着大书包,偷偷摸摸从影院外给她买了炸猪排带进去,俩人就在电影院的黑暗里摸黑吃猪排,很有做坏事的小小快感。猪排外皮很脆很香,店家却只给了一只小叉子,殷泽不想弄脏手,干脆捏着贺安齐的手叉猪排给自己喂食,也没注意到她手主动握上来的时候,贺安齐感到一片滑嫩温软,脸都红透了。他本来就没什么食欲,拿着叉子想着喂她,没想到她这么自觉,直接就借用了他的手。
电影是很俗套的爱情片,殷泽看得都要翻白眼,看个开头她就知道后面的剧情了,真的很无聊。旁边的贺安齐也是同感,可是他很少约殷泽出来看电影,误以为女生都喜欢这类爱情片,只好装作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专心盯着荧幕里撒娇的女演员看。却不料这动作让殷泽有点不高兴,带她出来看电影怎么能光顾着看电影里头的女演员呢!她起了些坏坏的心思,有意想逗他,便忽然用右手搭上了右侧贺安齐的脖子,他果然疑惑地望向左边的她,而她直接就朝着他的嘴唇吻上去。贺安齐立刻瞪大了眼睛,隔着一层镜片看着她眼睛弯弯,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他的脸一下就烧起来了。
“忽然这样……”吻结束后,贺安齐看都不敢看她的脸,连说话的嗓音都有点哆哆嗦嗦,这让他本该责怪的语言没有半点责怪的语气,听上去倒是有点像撒娇。做完了坏事的殷泽心情极好,拉着他的手就要离开电影院:“这电影好无聊,我们快出去吃东西吧!”贺安齐和她一起起身。
不料一瞬之间,贺安齐忽然蹲了下来,整个人佝偻起来,没被她拉住的右手紧紧覆盖着他的右侧肩胛骨处:“嘶……”殷泽吓坏了,连忙松开他,抚摸他的背部:“没事吧?哪里痛?不要吓我啊……”她絮絮叨叨的样子,惊慌失措,仿佛天都要塌了。贺安齐很快恢复好平常的样子,重新牵起她的手:“没事了,估计是刚刚撞到椅背了,我们走吧。”殷泽这才放下心来,和他一起离开了电影院。
之后两个人随意吃了点晚饭,只是贺安齐心事重重的样子,殷泽也没法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事,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他,只好沉默着吃完,然后和贺安齐一起回了学校。
殷泽也不知道原因,贺安齐在那次约会之后,连着好几天没来找她,两个人的交流就只有发信息和打电话,贺安齐也不太愿意打视频电话,这让她这些天都没有见到贺安齐的脸,心里还怪想念的,心里盘算着跑去找他,给他个惊喜之类的。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主动去找贺安齐,因为一般贺安齐都会来找她,所以估计他也不会知道她其实有办法打听到他宿舍是住哪一间,更不会想到她能够哄骗宿管阿姨让阿姨把她给放进去。
殷泽成功在这星期的周末,以参加机器人大赛的贺安齐队友自居,说要在他那里取材料,但他好几天熬夜写程序没接电话,所以要自己上去找他。殷泽脸长得不错,又故意做出乖巧好学生的样子,嘴甜,哄得宿管阿姨心花怒放,便信了她的话,把她放进去找贺安齐。
跑到贺安齐的宿舍门口,殷泽满心想着怎么抱住他,向他传递自己的思念,然而一敲门,来开门的舍友却告诉她,贺安齐回家了。贺安齐是本地人,周末回家也不奇怪,可是他一般来说周末也比较忙,不太会回家,就算回去也会告诉殷泽一声,这次却着实有些奇怪了。
殷泽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连忙掏出手机,尝试着打电话给贺安齐,却在很长时间的忙音之后自动挂断了,她失魂落魄地告别了贺安齐的舍友,也忽略了门口和她打招呼的宿管阿姨,跌跌撞撞离开了男生宿舍。
她是个公认冷静的人,从来没有过如此失态的模样,但是这次明明没有让她心慌的明确证据,她却仅仅因为第六感带给自己的不安全感,或者说是失去了贺安齐平常带给她、她也逐渐认为理所当然、习以为常的安全感,她整整两个星期都在等待他,等待贺安齐的回应。
就在她即将崩溃之际,贺安齐回来了,他从舍友那里听闻了殷泽去找过他,又因为他不在而失魂落魄地离开,贺安齐回来立刻联系她,面对面。
她从宿舍楼下来的时候看见贺安齐,他本来不亚于女孩子的白皙皮肤如今泛黄枯槁,看起来异常虚弱疲惫,完全没有了曾经熬夜几天还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依然很高,可是人瘦了很多,看上去像一支枯萎的柳。
她想要开口问什么,声音却似乎黏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问题也问不出口。
贺安齐看了她的样子,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以实话告知她:“肝癌,晚期了。可能还有几个月吧。我和家里人商量过了,剩下的时间……我想在学校里度过。”看着她快要掉下眼泪的样子,他故作无谓地耸耸肩:“这样也好,我才不想在医院里面打吗啡,这样太窝囊了。”
最后她还是把他赶回了医院,因为他实在没法接受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怒骂他:“你给我滚回医院去,不准不吃药,不准不听医生的话,不准擅自跑出来!你还有几个月,不管还有几个月都告诉我,我会跟学校申请假期,哪怕要带书本去自学,我也要陪着你。”
她东跑西跑提交申请材料,还找了最喜欢他的老师帮忙说情,好不容易才通过了她的四个月假期申请,中间有学校的期中考试她必须回校参加。其实医生只说他可以再过两个月,但是她就是觉得他一定能活得更久。
她一定要让他活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