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兽便是由守护国运失职的龙族受到惩罚化成,而今天他发现吴恪竟然也是龙族,所去的方向貌似又是西海,却不知道这其中又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除此之外,叶怀遥心中更有另外一重担忧
  西海,那可是何湛扬的家啊。
  在西海的何湛扬却全然想不到他师兄这边的情况,他毕竟是龙族,虽说这些年在玄天楼住的愉快,但难得回家一次,在龙宫里倒也住得舒服。
  谁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是个混不吝,若说何湛扬小的时候,还有人背着龙王悄悄找事,那么现在已经成为玄天楼一方司主的他,也再没人敢招惹了。
  好在何湛扬在龙王这些儿子当中年纪最小,母族又并非龙族,继位的可能性几乎等于无,是以大家拉拢他还来不及,也不会因为何湛扬的特殊待遇而心生忌惮。
  何湛扬例行去拜见父亲的时候,龙王还特意问他,是不是住的惯,有没有同人争执。
  “没有,最近过的还不错。”
  何湛扬从小没怎么跟在龙王身边过,对这个风流的父亲没几分尊敬,他往旁边一坐,一边答话,一边从小几上拿了个梨子,“咔嚓”咬了一口。
  龙王道:“我听说,你昨天和你几个姐夫打了一天的牌?是你想玩,还是他们约的你?”
  何湛扬笑着说:“父王连这事都听说了,是他们来邀请我的,我本来玩不玩都行。但一想,这几位多半是看着我现下在你跟前有面子,专程过来讨好,钱多人傻,上赶着过来送,我不玩那不也成二百五了。”
  龙王:“……”
  何湛扬想说什么说什么,可不看他脸色,一边吃梨一边道:“啊,不过说真的,这里的果子可没岸上新鲜,等我回了玄天楼,着人给你运上几筐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秋水梨,保证水灵。”
  龙王好不容易才找到话说,骂道:“我看你小子现在也是同样,仗着自个在本王面前有面子,如此放肆。”
  何湛扬也哈哈笑:“我小的时候不放肆,也没比别人多得着什么好东西呀,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咯。”
  龙王都被他给气笑了,无奈摇头道:“你呀。”
  他起身,拍了拍何湛扬的脑袋,说道:“罢了,你难得回来一趟,愿意玩就好好玩吧,只是你那些兄姐或许各有心思,对你却是没什么恶意的,好歹要同他们留些余地,以后没了你爹,有其他亲人,就有归属。”
  何湛扬虽然喜欢跟龙王抬杠,但也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别别扭扭地嘟囔道:“你还有几万年好活呢,忙着说这些干什么?没意思。”
  龙王道:“你爹没意思,外面什么都有意思,滚吧。”
  何湛扬把梨核一扔,就滚了。
  所谓知子莫若父,这些时日里,他确然是一直以戏弄自己那些过去不理不睬,如今百般热情的兄姐为乐。
  不过今日被龙王这番话一说,他陡然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好像也是会逐渐走向衰老的,这个认知让何湛扬觉得心里面挺不是滋味,之前热衷的恶作剧也就仿佛没那么好玩了。
  他突然很想念自己的师兄们,跟他们在一起,不需要捉弄人,也可以很开心,似乎连管宛琼往被窝里塞的王八,都变得有些眉清目秀了起来。
  何湛扬想,等过些日子典礼办完了,他可要早一点回去。
  不过在此之前,何湛扬还有件事要办。
  他是在叶怀遥和容妄离开的第二天时启程返回龙宫,走之前,始共春风的两名小童捧着个包袱过来,说是明圣让转交给何司主的,让他带回龙宫去。
  何湛扬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对龙角。
  他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自己二哥何端恒的角。
  在容妄还没有成为魔君的时候,曾经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跟何湛扬的二哥何端恒发生过一次战斗。
  战局的结果是,何端恒被容妄打断龙筋,斩去双角,而容妄自己也是身受重伤,足足闭关百年才得以痊愈。
  双方损伤惨重,仇怨也就此结下了。
  何端恒是贵妃所出,小时候还仗着血统纯正,欺负过何湛扬,兄弟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太好。
  但再怎样,这也是对于整个龙族的一种挑衅,因而何湛扬一直以来与容妄不和,也有着一层原因在。
  第155章 功敌千钟
  这些都已经是旧怨了, 因为叶怀遥的缘故, 何湛扬也在尽量试着说服自己,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不要再同容妄计较。
  但他也没想到, 这在离恨天大殿之前悬挂了多年的龙角竟然会被还回来,倒是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了。
  何湛扬跟何端恒素来生分, 割去的龙角被人给还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湛扬本来想碰面的时候跟他提一句, 让他自己派人去取。
  但这几日下来, 两边竟然都没遇上过, 何湛扬便打算自己把龙角给何端恒拿过去,顺便跟他聊上几句, 看看能不能问出当年何端恒跟容妄之间到底因何如此。
  他难得上门一次,这样突然的造访让何端恒宫中的人都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们不敢招惹这位脾气火爆的皇子,毕恭毕敬地将何湛扬迎进来,又是上茶又是摆点心, 一群人围着他团团转。
  何湛扬被他们绕来绕去弄的心烦,一挥手说道:“不必麻烦了,我要吃喝不会回自己的地方去吗?请二哥出来一下,我有话要与他单独谈。”
  一名龟仆人陪着笑脸,冲何湛扬说道:“殿下,二殿下他有要事要办,已经出去了, 眼下不在龙宫当中。”
  何湛扬意外道:“不在?什么时候走的?”
  龟仆人道:“昨日就走了。”
  何湛扬便起身道:“那就算了,等二哥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来过,让他去找我一趟,有要紧事。”
  龟仆人见这个祖宗没有过多为难,痛痛快快就要走,十分欣慰,连声称是。
  何湛扬走时同来时一样热热闹闹,风风火火,被一帮人簇拥着出门。
  然而刚到宫门外面,正前方就有个人冒冒失失地赶回来,差点同他撞在一起。
  何湛扬还没说什么,他身边立刻有人呵斥:“放肆,怎敢冲撞殿下!”
  来人抬头一看,见撞到的是何湛扬,吓了一跳,连忙伏地请罪:“是小人莽撞,请殿下恕罪。”
  何湛扬脾气再差也不至于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瞧了这人一眼,感觉长得倒是端正,但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且厌恶。
  何湛扬想了想,没印象,他跟这龙宫当中的人不熟悉,看来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他于是挥挥手道:“下去罢。”
  何湛扬说罢便走,这人如释重负,躬身退下,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忽又听人喝道:“慢着!”
  他一脸莫名地转过头,见何湛扬又折回来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自己脸上,让人感觉怪瘆得慌。
  “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过了好一会,何湛扬才拧着眉头,这样问道。
  “回殿下,小人是二皇子宫中的侍从官,名叫田生。”
  对方虽然因为他的态度而不安,但是回答的时候并无迟疑,应该不是在编瞎话。
  “田生?”何湛扬脸色阴沉,将字一个个从齿缝间挤出来,“不叫吴恪吗?”
  他说话的时候,把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都注意到了,只见包括田生在内,每个人的神色都是惶恐中带着些莫名,显然并不明白他言下之意。
  田生十分不解,但看何湛扬神色不善,便道:“小人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已经上千年了,这宫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证明了这一点。
  何湛扬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
  其实此时,他的心情也是惊疑不定。
  第一眼看见这个田生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一边琢磨一边走出几步,这才想到,这人活脱就是曾经在叶怀遥记忆中看见的那个周国将军。
  是他领着部属进攻楚昭国,并且提出了让叶怀遥受杖刑的主意。
  得知这件事之后,何湛扬为此而深深难过,在接收到这段记忆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将那帮畜生碎尸万段。
  何湛扬向来是个性情激烈的人,管不着什么两国争端,朝代演进,他只知道叶怀遥是自己的师兄,那么自己一定要狠狠收拾伤害他的人。
  只不过这件事过去的太久了,就是想报仇也没地方找人去,何湛扬只能把无数发泄的愤懑咽下,憋屈的不轻。
  他这次回龙宫,也有几分散心的意思,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那张令他憎恶的脸。
  但此时看田生的神色又不似作伪,再说就算他藏奸耍滑,故意抵赖,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为了他联合起来欺骗自己。
  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纨绔混账啊。
  何湛扬心中有几分自嘲,屈指弹出一道金光,打在田生身上,看出他的原型是只螃蟹,法力不高,连续离水的时间不可能超过半个月,那就更加不会去人族打仗了。
  难道世间真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何湛扬心中疑虑重重。
  在玄天楼的时候,很多事情他不会想的太复杂,可以安心当个没心没肺的小师弟,但现在独自遇到状况,就不得不多存一个心眼了。
  何湛扬暂时把怀疑按下,说道:“我认错人了,你下去罢。”
  他说完之后,又故意嘀咕一句:“长了一脸讨人厌的相,下次少在我面前晃悠。”
  说完之后,何湛扬扬长而去。
  在场的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道这位小殿下当真是跋扈蛮横的很,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兄长殿中侍从的长相来了。
  不过何湛扬这样轻易走人,大家都是求之不得,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都是喏喏称是。
  何湛扬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脸色立刻严肃下来,派了人出去,令他们想办法将田生这些年的行迹都给查一遍。
  他对龙宫中的人并不信任,都是派了自己从玄天楼带来的侍从出去查。
  好在田生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并没费多大的功夫,他这些年来的经历已经都摆在了何湛扬案头。
  何湛扬耐着性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对方应该是没有说谎。
  这些卷宗都是以本人命数直接烙刻上去的,不能伪造,清晰地记载着田生离开西海的日子,最长从未超过三天。
  那么会不会是有认识他的人,变成了他的模样?对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何湛扬沉思着。
  田生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要说想冒充成他的样子,故意攻打一个国家陷害他,那可就太夸张了,所以剩下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就是,叶怀遥遇到的那个“吴恪”,因为某种原因需要隐藏身份,就随便变幻了一个模样。
  如果要长期扮演另外一个人,变幻的样子是自己想出来的,没有参照,就很容易变着变着忘记了原本的模样,出现破绽。
  所以最好的易容方式,就是找一个熟悉的人模仿,田生这样几乎不出西海,又卑微底层的人,正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谁对田生熟悉?谁需要遮掩身份?谁有攻打楚昭,将叶怀遥逼迫至此的本事?
  虽然很不情愿过多联想,但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何湛扬惊疑不已,心中又不是很能够相信。
  此事事关重大,他表现的十分沉稳,暂时将这些疑云与忧虑都按下不表,谁也没有透露。
  何湛扬借口心烦,将下人们都都赶了出去,自己不声不响地关在寝宫中一阵倒腾,收拾出的符咒伤药看也不看,一股脑地塞进自己袖子当中的乾坤袋里面。
  将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抱着剑静静端坐,闭目养神,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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