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轻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如纤细的凤尾蝶伸出细细的腿缓慢爬过,长长的尾部拖曳前行,留下扑簌簌的花粉。
面对这么拙劣的引诱,穆格突然笑了。
这一笑,把祝桃看愣了。
身后不远处喷泉暖色的灯光给他的轮廓勾了一层金边,男人敞开的领口慵懒随意,和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夜色幽幽,他的瞳孔却比夜晚更加深邃。
因为醉酒而略显迷离的神情在这个轻佻的笑容下显出几分冷欲的气息。
他应该是真的喝多了,平日里那股冷峻深沉的气息,在酒精的加持下,熏出了一种玩世不恭的浪荡感。
穆格抬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他的体温比她要高一些,烫得她下意识地蜷起了手指。
他说:“比起勾引男人,好好学习对你来说应该更加简单。”
“……”
男人抛下这句话,将她的手拨到一旁就离开了。
祝桃站在原地,脸上青红交加。
他看不起谁呢!!!
走着瞧吧!!!
由于之前所有科目的成绩都挂了红灯,穆格知道以后,不问她的意愿,直接请了个家庭教师来为她补课。
本来在学校都呆够了,现在回到家还不能消停。
他好烦啊!!
祝桃把头发抓成了鸡窝,一脸呆滞。
可是穆格态度坚决,她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不过,既然反抗不了,她决定采取“五不”政策。
不主动不拒绝不配合不听也不学。
于是,仅仅一周的时间,家教老师就被她气走了三个。
看着第三个家教无奈离开的背影,祝桃翘着脚,得意洋洋地啃了一口西瓜。
晚饭的时候,穆格落座以后,随手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
他仔细地擦拭着双手,然后问起了今天家教补习的情况。
祝桃假装专心吃饭,耳朵却竖了起来。
管家公事公办地回答道:“祝小姐又气走了一个家教,家教离开的时候说胜任不了这份工作,让我们另请高明。”
话音落下,餐厅变得安静,于是手中汤勺碰撞陶瓷餐具的声音愈发明显刺耳。
对面的穆格迟迟没有开口。
祝桃用筷子杵着饭粒,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缓慢扩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她心里有点打鼓,刚准备抬头去看他的表情,穆格终于开口了。
“知道了。”他只是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将毛巾放下开始用餐,直到晚餐结束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不过……总感觉他好像憋着什么坏想要整她。
祝桃受不了这个压抑的气氛,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穆格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纹丝不动。
祝桃这才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晃悠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准备放弃了吗?
那就太好了!
她一点都不想补课!
可是这种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刚快活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又被人叫了起来。
“祝小姐,穆先生让你去书房一趟。”
佣人上来叫她的时候,她正翘着脚丫涂指甲油。
拿着甲油刷的手一抖,不小心涂出边缘一点,她赶紧拿湿巾去擦拭。
“不是吧?他怎么还不死心啊!”
“穆先生已经在书房等着了,请您尽快。”
“知道了知道了。”
祝桃嘴里嘟囔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甲油还没干,书房离她的房间也没多远,她干脆没有穿鞋,直接光着脚走出了卧室。
进了书房,祝桃左顾右盼却没看到新的家教老师,只有穆格一个人坐在书桌后,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无边框的眼镜,遮住他眼中一贯的深沉,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坏蛋感。
他正在看她的试卷。
祝桃四下观望,“咦,新来的家教呢?”
男人将手中的试卷放下,掀起眼皮看了眼她的装扮。
目光落在她光裸的脚上,眉头微拧。
他的视线仿佛有温度般,她的脚趾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了一起。
未干的甲油蹭在了白色的长毛地毯上,一点猩红,格外显眼。
“之前补课的时候,你都穿成这样?”
祝桃刚洗过澡,身上穿了一件桃粉色的缎面浴袍,衣摆堪堪遮住大腿。
她俯下身,v字型的浴袍领口隐约露出一点青涩的风情,带着挑衅,“我穿成哪样了?”
穆格目光并没有向下看,也没有接她的话,直接将视线转到了桌上的试卷。
修长的手指敲击在试卷上,纸张与桌面摩擦,随着指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既然别的家教老师教不了你,以后我每天晚上抽两个小时的时间给你补课。”
祝桃挑了挑眉,有点惊讶。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很清楚穆格的性格。
他决定的事情,绝对要贯彻到底。
反对只是费时费力。
于是,祝桃很快镇定了下来。
“那就辛苦咯。”
将椅子拉近,她故意坐到了他的旁边。
男人握着试卷的手,指骨分明,手背上青筋明显,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冷色。
他睨了一眼她靠得过近的身体。
祝桃笑嘻嘻地说道:“我有点近视,靠近一点才看的清楚。”
穆格没有再说别的,开始讲她的卷子。
祝桃支着头,视线却完全没有落在卷子上,而是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看卷子。”
“卷子……哪有你好看啊。”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隔着镜片,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瞳孔清晰地纹路。
像是凝固在琥珀里的茶色油彩。
“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她的手悄悄地从下面覆到他的膝盖上。
在家里的时候,他脱下冷硬挺阔的西装,穿的是一身灰色的家居服,面料柔软,能清楚地感受到膝盖处那块坚硬的骨头。
五指缓慢合拢,宛如一只飞行很久的小鸟抓住休憩的树枝般合拢了柔软的爪子。
祝桃的眼睛里升起促狭的笑意。
“没什么,只是想和您亲近一下。”她的手顺着他的膝盖往大腿方向游移,“毕竟……您现在相当于我的衣食父母,对吧。”
爬到半路的爪子被一双大手按住截停,带着绝对的体型差异。
柔软纤细对上坚硬修长。
她瞬间变成了强大鹰爪下被捕获的兔子。
“衣食父母?”男人缓缓开口了,“你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
“嗯?”
“所以,如果你下次月考成绩出来还是这个鬼样子的话,我会让你体会一下父爱的严苛。”
“……”
祝桃眯了眯眼睛,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就说你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祝向山都懒得管我,你又是管衣着又是换学校,现在还抓我的学习。”她故作惊讶,“你不会真的是我爹吧?”
不等穆格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可是不对啊,我今年都十六岁了,你看样子也就……三十都不到吧,十四岁就生了孩子?啧,厉害啊——”
眼看她越说越不像话,穆格看了一眼卷子,“收起你的幻想,考出这样的成绩你也配当我的女儿?”
祝桃僵硬了一下,蓦地坐直了身体,将手从他的腿上抽了回来。
她抠了抠桌角,不屑地说道:“……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谁幻想当你女儿了,有你这样的不近人情,粗暴冷漠的父亲,想想都为你未来的孩子感到悲哀。”
穆格用一种看无知儿童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完全不必有这种烦恼。”
说完,他将那张成绩惨不忍睹的英语试卷铺开,开始讲题。
祝桃撇了撇嘴。
抛却成见来说,他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低沉、醇厚,就像是在红酒中浸泡了很久的橡木,带着葡萄酒的芬芳,沉淀了漫长岁月。
长长短短的英文短句在他口腔中环绕,胸腔共鸣,带着英腔特有的诗意浪漫的尾音。
好像在说情话一般。
耳道内似乎有一柄小刷子在轻挠,鼓膜震颤,让她想起晚上睡觉时经常听的一些asmr的音频。
不过,再好听的声音在讲题目时也会让人昏昏欲睡,平时这么早她肯定是不会困的,可是只要一听课,十分钟开始犯困,十五分钟就可以睡得人事不知了。
上下眼皮像是分别许久的牛郎织女,拼命想要腻在一起。
挣扎无果,她放弃抵抗想偷偷打个盹儿。
穆格讲完一道大题以后,发现身边安静了很多,侧头一看,果然,她已经睡着了。
她的胳膊支着头部,假装在认真听的模样,可是已经闭上了眼睛,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酣眠声。
像奶猫的鼻息。
捏了捏眉心,想要推她起来。
可是手刚握住她的肩膀,少女拖着长长地尾音撒娇般“嗯”了一声。
“爸爸……”
“?”穆格以为她又在玩什么幼稚的手段。
“以后……不闹了……学习……好……”她的嘴巴咕哝着,手臂慢慢垂到桌上,头也顺势滑枕了下去。
声音愈发含糊,断续,听不清楚。
最后收尾的一句话,带着试探,小心翼翼,仿佛在口中辗转练习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别…丢下……行吗?”
自从来到穆家,她称呼自己的父亲时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原来这声“爸爸”,她在梦里才会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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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谁有你这样的爹谁倒霉!
穆格:你完全不必有这种烦恼。
戈:都说了让你谨言慎行!以后有没有你以为你说了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