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青将陶蠡送回家,又伺候他洗澡。伺候一个酒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覃青要给他脱衣洗澡,他一个劲地抱着覃青不肯撒手,覃青好劝歹劝,总算是把这个醉鬼安抚住了。陶蠡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将覃青也拖了进去,然后抱紧她:“青青,对不起,不要离开我。”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责和伤感。
覃青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浴缸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伸出双臂,回抱紧了陶蠡:“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不离开。”她不想失去这个男人,哪怕不为他的父母接受,她也要努力争取一番。
第二天,陶蠡睁开眼,一摸身旁,空的,他的心如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去,许久都落不到实处,他猛地坐了起来,焦急地大喊:“青青!”昨晚他虽然喝醉了,然而谁送他回来的他还是记得的。
穿着真丝睡裙的覃青从厨房里奔过来:“怎么了?”
陶蠡看着覃青,心终于落到实处,长吁一口气:“你没走?”
覃青笑了一下:“没有,我给你做早饭。你昨天喝了酒,早上喝点小米粥吧。”
陶蠡掀开身上的被子,走过去抱紧覃青,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早安,青青!”这就是他想象的婚姻生活,早上起来,爱人不是在枕边,就是在厨房,他们可以一起做早饭,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出门,简单而又安定的幸福,伸手可以触摸得到,确定又踏实。
覃青说:“好了,我去看粥,已经好了,你去洗漱吧,马上可以吃早饭了。”
“好。”陶蠡在覃青脸上啄一下。
覃青将粥盛好,放在桌上,陶蠡还在刮胡子,她自己拿了衣服去换:“你要穿什么?”
陶蠡说:“你帮我拿,你拿什么我穿什么。”
覃青问他:“你今天要见客户吗?”
陶蠡停下刮胡子的动作:“嗯,不知道,没有约,但是保不准有客户自己来。”
覃青换上自己的衣服,打开衣帽间给陶蠡挑衣服:“穿休闲西装吧。你这外套颜色怎么都这么深,回头给你做几套浅色的,天气热了,深色穿着热。”
陶蠡嘿嘿笑:“我就知道我媳妇疼我。”
覃青笑着摇了摇头,替他搭配好衬衫西裤和西装,粉色衬衣,深蓝色裤子配深灰色西服。陶蠡刮完胡子出来,将覃青给他搭配的衣服穿上,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下:“我老婆就是有眼光,这穿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覃青听他贫嘴,笑容根本抑制不住:“赶紧来吃早饭了。”
陶蠡坐到桌边,覃青正在磕鸡蛋,陶蠡家里本来是从不做饭的,厨具是清一色的德国原装进口货,瓷器也是景德镇买回来的,摆在厨房里就是做摆设的。覃青来了之后,他的冰箱里除了啤酒和水果之外,渐渐丰富起来,多了酸奶、鸡蛋、肉类、蔬菜和五谷杂粮,主要是做早饭用的。她在这边过夜之后,早上会做早餐,两人吃了早饭再去上班。偶尔周末腻歪到中午,便在家里做一顿简单的家常饭,陶蠡甘之若饴,特别喜欢这样的生活。
陶蠡接过覃青递过来的鸡蛋,喝了一口香浓的小米粥:“青青,我昨天回去跟我爸妈说了,他们……”
覃青不抬头,看着桌上的某处说:“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要我,我就不走。”
陶蠡放下拿着勺子的手,抓住覃青的手,以指腹摩挲她的手背:“青青,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覃青抬起头,看着陶蠡的眼睛,勾起了嘴角:“好了,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上班。”
陶蠡开着覃青的车,送她去店里上班,然后自己打车去酒吧门口取车。覃青到了店里,专心做陶蠡的西服,这衣服她已经做了一半了,结婚之前做好肯定不成问题。她正在工作室里忙着,李子烨进来了:“师父,店里来客人了。”
覃青头也不抬地说:“什么客人啊?你招待不了吗?”
客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房间。哟,覃小姐在这里呢。”
覃青听见这声音,手指头差点被针扎了,她慌忙抬起头:“伯母,二姨,你们来了。快请坐。”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迎接陶妈妈和陶蠡二姨,她们怎么跑到店里来了,覃青的背如扎满了麦芒一般。
“走到这附近了,便来你店里看看。你们店里衣服多了不少,生意还成吧?”陶妈妈扭头四顾着店里。
覃青手心开始冒汗:“托伯母的洪福,生意还过得去。你们快请坐,喝杯茶。”
二姨第一次来覃青店里,非常好奇,东瞅瞅,西看看,问的问题不少,李子烨非常有眼色,见覃青招待陶蠡的妈妈,赶紧去招呼二姨去了。
二姨转了一圈,说:“原来纯手工的衣服是覃小姐做的,半手工的都是徒弟做的?”
覃青笑了一下:“对,我一双手忙不过来。还好子烨进步非常大,已经能帮我不少忙了。二姨可是想做衣服?”
二姨本来只是打算看看,但也看中了一套衣服:“你这个衣服做起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覃青一看,正是上次跑单中的一套,覃青上下打量了一下二姨,说:“二姨您看中这一款了吗?”
二姨笑着说:“我就问问。”
覃青说:“二姨,您要是喜欢,不妨试试这一套吧。我觉得您能穿。”
“这个不是样板吗?”二姨问。
覃青笑着说:“这个衣服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一位客人定制的,只是后来出了点状况,她付不起尾款了,所以这套衣服就留下来了,我便拿来做样板。那位顾客的身材跟二姨比较像,要不您试试?”她亲自过来取衣服给二姨。
陶妈妈看着临阵倒戈的二妹,使了几回眼色,二姨都当作没看见,没办法,女人对自己心仪的衣服永远没有抵抗力。最后在陶妈妈的无奈中,二姨将那套衣服穿上了。还别说,的确非常合身,款式也时髦,二姨满意得不得了,只是她的腰略粗,需要放一点,袖子稍微短了些,需要放长一点。
覃青说:“这样好了,我帮二姨改好。这衣服就送给二姨了。”
李子烨吃了一惊:“师父!”
二姨说:“这怎么能白要你的衣服,多少钱?我买了吧。”
覃青笑着说:“这衣服本来也没几个人能穿,我都裁剪好了,再改也不合适。所以基本上就只能当样板了,正好二姨能穿,就送您了。”
陶妈妈也说:“那怎么能行,起码成本价还是要给的。多少钱?”
“二姨真要是喜欢,就收了我这份礼物。就当是我和陶蠡孝敬您的。”这一套衣服的成本价已经好几万了,就算是除去定金,那也是要三四万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一开口就收陶蠡二姨这么多钱,要是送出去的话,她还能卖个人情。
二姨说:“我实在是喜欢这套衣服,你要是白送,我都不好意思要了,多少钱,你说个实在价吧。”
覃青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我这是滞销款,就跟店里这些半定制衣服价格一样,算您八千。”
二姨看了一眼陶妈妈,这个价有点超出她的心理价位。虽然陶蠡家非常有钱,但二姨家里也就是小康水准,平时极少买这么贵的衣服。本来覃青也说了要白送的,是她自己坚持要收钱,现在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能不要,而且连价都不好还,真是骑虎难下。
“你喜欢就买了,我给你掏钱。”陶妈妈知道二妹是个要面子的,但是又不舍得花钱,便来替她圆场。
二姨咬咬牙说:“不用你掏钱,我自己买。”
结果二姨就买下了这套衣服,本来陶妈妈这次是来和覃青谈判的,如今被二姨这么一搅和,也没心思谈了,坐了片刻就走了。
陶妈妈和二姨出来之后,想着那套衣服,二姨就忍不住心疼:“这女孩看起来很老实本分,其实还是很厉害啊,连我都要宰一顿,说了是滞销款,还卖那么贵!说得我都不好意思还价,亏死我了。她这么有手段,陶蠡会不会是鬼迷了心窍啊?二姐,你可要好好跟陶蠡说,不能娶。”
陶妈妈听见妹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不舒坦,她心想覃青应该何至于这么小心眼,连亲戚的钱都要坑,又禁不住埋怨妹妹:“我说你也是,明明是去谈正事的,结果自己还贴了一笔,害得我正事也没谈成。”
二姨越想越心疼那八千块,她退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这一下子就去了两三个月工资,说不肉疼那是假的:“不行,我得给陶蠡打电话。”
陶蠡正在开会,接到二姨的电话,看了一眼下属,起身到阳台上:“二姨,有什么事?我在开会呢。”
二姨开门见山:“小蠡,听说你要娶那个叫覃青的女孩,我和你妈都不同意,你看着办吧。”
陶蠡不知道二姨又来凑什么热闹,无奈地说:“二姨,您别闹行不行?”
二姨说:“小蠡啊,我是觉得覃青这女的不行,她太厉害了,你要是不信二姨的,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您又了解她多少?你们就只见了一面,怎么知道她厉害了?”陶蠡觉得他二姨简直是无理取闹。
“是真的,今天她就坑了我八千块。”二姨说。
陶蠡的声音提高了:“怎么可能!覃青怎么可能会坑你的钱!”
二姨支吾了一下:“我在她店里买了一套处理品,还花了我八千块,你说我亏不亏?”
陶蠡明白过来:“二姨,您买的是什么处理品?”
二姨想了想:“就是那个,去年别人订了不要的一套衣服。都没人要了,卖给我还要八千块,说是只收成本费。你说这不是坑我吗?简直就没想和我们做亲戚!你娶她干嘛?我以后都不想见她!”
陶蠡不由得笑了:“二姨,是不是她去年跑单的一套女装?”
“估计是吧。”
陶蠡叹气说:“二姨,您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实话告诉您吧,那套衣服的面料成本价是六万块。您说您亏不亏?”
二姨结结巴巴:“六、六万!怎、怎么可能?”
陶蠡说:“我是您外甥,我骗您干嘛?她店里的衣服有低于八千块的没有?您那套是纯手工西服,做出来花了两个月,售价是二十万。那衣服是杨姝叫人到她店里去做的,只给了两万块钱定金,做好了又故意不要,害得覃青自己往里还贴了好几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