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发离开时, 豫王才发现小姑娘好似有些闷闷不乐的,望着他的眼神也带了点担忧,问她时, 她却只是摇头。
豫王蹙了下眉,让秦管事等人退了下去,直接当着梁依童的面, 将她身旁的暗卫喊了出来。
瞧到暗卫的身影, 梁依童微微怔了怔, 根本没料到她身后竟跟的有人。她眼神有些震惊, 秀气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见她神情不对, 豫王才想起暗卫的事, 他根本没告诉过她, 虽然是为了保护她,不解释一下,难免让人误会。
豫王摸了一下鼻尖,低声道:“上次你被劫后, 不是差点出事?我这才让他们跟在了你身后, 并非监视你。”
梁依童之所以蹙眉,并不是怀疑他的目的,她低声道:“培养一个暗卫需要花费不少精力, 王爷何必要在我身上浪费两个?”
豫王这才微微松口气, “这算什么浪费, 他们跟着我才放心。”
见他说得如此直接,梁依童心中感动地一塌糊涂, 她甚至觉得, 兴许是上辈子过得太惨, 这辈子才遇到了王爷。见他坚持要问暗卫发生了何事, 梁依童才低声道:“我说就是,中午我去接水时,听到几个丫鬟在嚼舌根,说黄妙儿被赶兴许跟我有关,我心中有些不痛快,情绪才有些低落。”
怕豫王得知丫鬟的胡言乱语后,会心生不悦,梁依童才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揽,豫王却没那么好糊弄。她眼中若是没有对他的担忧,他兴许会信,清楚肯定与自己有关,豫王没理她的解释,直接对暗卫道:“你说。”
暗卫跪了下来,神情有些不自在,他们自幼习武,耳力皆是不错,丫鬟的话当然听到了。
见豫王等着他们的回话,其中一位老老实实将丫鬟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到丫鬟说他有断袖之癖时,豫王的脸色有些古怪。
梁依童又偷偷瞄了豫王一眼,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劲,她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豫王却是让暗卫退了下去,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梁依童不知他想干嘛,乖巧走到了他跟前,眸中也带了一丝关切,她刚靠近,豫王就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次力道很重,丝毫不像往日那样温柔。
梁依童捂着脑门疼地唔了一声,下一刻却听男人道:“你难不成信了?真觉得我有断袖之癖?”
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梁依童欲要瞪人的小眼神收了回来,眸中带了惊讶,显然不知道他怎么误会了,她连忙摇头,飞快解释道:“怎么会?王爷想哪里去了?我整日在王爷跟前伺候,自然是了解王爷的,我就是怕王爷听了这话,会不高兴,才有些担心!”
豫王眼中的危险这才稍微退去了些。
瞧到他的神情,梁依童又不由有些好笑,忍不住弯了弯唇,打趣道:“不过王爷还是尽快娶个王妃吧,您迟迟不成亲,肯定有不少人胡乱猜测。”
豫王似是而非问了一句,“你也觉得我需要尽快找一个?”
“当然!”
豫王勾了勾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走吧,时间不早了。”
见他竟罕见地笑了,梁依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欣赏他的美色,她还从未见过有人笑起来竟能如此好看,心中也不由像被小猫儿抓了一下似的,有些痒痒的。
回到豫王府时,豫王派出的侍卫,已经寻到了那个送小猫尸体的丫鬟,他们直接将人带回了豫王府,那丫鬟正是梁府的人,她却咬死了是一个叫雪梅的丫鬟,托她将礼物送给的梁依童,根本不承认是受了宋氏的指使。
梁依童清楚宋氏的手段,猜到这丫鬟的家人肯定是被宋氏拿捏住了,她才不敢说实话,她也没让人逼问,而是拜托侍卫查了一下这丫鬟的家人,当天晚上就出结果了,她家里果然多了个梁府的小厮,她卧床在病的母亲则被人全程盯着。
梁依童让侍卫将她母亲和那个小厮带了过来,这丫鬟瞧到她母亲时,就忍不住扑过去抱住她痛哭了起来。
梁依童任她哭了一会儿,才冷声道:“我知道你有难处,前面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你若想带走你母亲,需帮我做两件事才行。”
这丫鬟名唤小芹,原本就在宋氏身边伺候,因只是个三等丫鬟,并不是多受重视,这次宋氏之所以派她来,也不过是将她当成了弃子,小芹没有继续哭,擦干了脸上的泪,低声道:“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能做什么?自然是给宋氏送一份好礼,她都那样报复她了,她自然也得报复回来,梁依童跟宋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自然清楚她这人有什么弱点。
宋氏小时候曾瞧见过一条黑花蛇,当时就被吓住了,她这辈子最怕的估计就是蛇,怕到当年只是梦到一次,就又是去寺庙祈福,又是请道士做法,又是让小厮将府内洒满雄黄的。
除了怕蛇,她还最爱美,对她那头乌发珍爱的不得了,宋氏送了她一份好礼,她怎么也得还她两份才行。
死并不可怕,让她活在惊恐和暴躁中,才是梁依童想给她的,她心中有了打算,低声吩咐了小芹两句,就让她离开了豫王府,宋氏自然没想到小芹会被放回来,瞧到她时,眼睛不由眯了眯。
小芹跪在她跟前,道:“奴婢没有招出您,咬死了是雪梅所为,侍卫要打死我时,梁姑娘说只要我替她做一件事,就放过奴婢,夫人,就算为了我母亲,我也绝不会听她的,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一定要善待奴婢的母亲啊。”
宋氏也不知道信了没,喝了一盏茶,才慢悠悠道:“她让你做什么?”
“她说姑娘是您的心头肉,与其对付您,不若对付姑娘,让我等姑娘过来时,在姑娘茶杯里下毒。她大概是不知道,姑娘自打出嫁后,就再也没过来过,才想害姑娘。”
宋氏心中闪过一抹狠厉,觉得这倒是梁依童的行事风格,她的宝贝女儿都这样惨了,她竟还想对她下手,这个贱人,她就该早点弄死她。
宋氏重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心中的怒火也被勾了起来,“她想让你下什么毒?”
小芹将毒药拿了出来。
宋氏让郎中过来瞧了瞧,郎中也不清楚这毒药具体是什么功效,只瞧出有安眠的成分,宋氏却觉得这毒药,肯定不止安眠这么简单,要不然梁依童又岂会吩咐丫鬟下在梁依茜茶杯里?
她没有过多的银子请名医来查看,只得暂时将毒药保存了起来。
晚上宋氏歇下后,赵嬷嬷才退了下去,只留了小芹和另一个丫鬟在门口守夜,小芹偷偷在丫鬟茶水中放了安眠药,等她睡着后,她便将这丫鬟放在了外间的床上,她则潜入了宋氏的内室,往里吹了迷药,将梁依童给她的血囊取了出来,往她身上和床上都洒了不少血,这是新鲜的猪血,血腥味很浓。
做好这一切,她就拿起一把剪刀,将宋氏的头发一缕缕剪了下来,她握着剪刀的手都是抖的,她跟在宋氏身边多年,自然清楚她有多爱惜这头乌发,等明日醒来,见头发没了,她说不准能直接疯掉。
然而为了母亲,小芹却又不敢不听梁依童的。她忍着手抖,将宋氏的头发贴着头皮全剪了下来,剪完,才退出来。
如今梁府只是个两进的院落,府里的丫鬟小厮全部加一起也不足十个,等到寅时,大家都歇下时,小芹才溜到后门。
因为没有巡逻的护卫,一切都很顺利,她走到门口时,果然见守门的婆子已经被人迷倒了,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这箱子是梁依童刚刚命人搬来的,小芹已经隐隐猜到了箱子内是什么,她忍着惊恐,拿起一个木棍,将箱子挑开了。
盖子掉下来的那一刻,她分明瞧到一条条蛇从箱子里争先涌了出来,月色下,密密麻麻的蛇儿瞧着骇人极了,她这个不太怕蛇的都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她后退了几步,拔腿就跑开了。
蛇的嗅觉最为灵敏,因为小院本就不大,箱子的盖子被打开时,它们就朝着血腥味浓郁的地方爬了去。
梁依童给小芹准备的迷药,分量不算太重,差不多就管用三、四个时辰,天蒙蒙亮时,迷药就逐渐失去了效力,宋氏是最先醒来的,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身上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不仅难受,还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她睁开眼睛时,才发现眼前,竟有一条蛇绕在她脖颈上,正朝她吐着信子。
她不动还好,一动,竟然感觉到好几条都爬了起来,眼前这一个还猛地咬了她一口,宋氏的意识才刚刚回笼,乍一瞧到蛇时,就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察觉到胳膊腿上都缠着蛇时,她脑袋都吓懵了,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尖叫惊醒了外间的丫鬟,丫鬟连忙跑到内室瞧了一眼,见室内满是蛇时,她也尖叫了一声,吓得转头就跑了出去,她的尖叫跟宋氏一样凄惨,嬷嬷和小厮都被惊醒了。
大家匆匆爬了起来,连忙去内室看了一眼,饶是胆子大的小厮们,瞧到室内的场景时,脸色也不由有些发白,大家的第一印象都在蛇身上,都没发现宋氏的头发全被剪了。
还是赵嬷嬷第一个发现她头发没了,她心中抖了抖,那一刻腿软的竟是直接跪了下来,见她怕成这样,小厮们才隐隐察觉到不对,这才留意到宋氏的头发竟也没了。
赵嬷嬷白着脸,喃喃道:“快,快备雄黄,先将蛇驱走再说,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再踏入内室了。”
小厮们清楚宋氏有多在乎自己的形象,自然不敢多看,连忙跑出去寻雄黄去了,宋氏晕了一会儿,就醒了,还是被蛇咬了一下,疼醒的,察觉到身上满是蛇,她再次吓晕了过去。
等到小厮们将室内的蛇驱走后,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赵嬷嬷这才赶紧跑到宋氏跟前,捏了捏她的人中,“夫人,蛇已经都被奴婢赶走了,您不要怕。”
宋氏却是再次尖叫了起来,“不、不、还有,我腿上还缠着一个,快啊,快给我弄走啊!”
宋氏吓得几乎快疯癫了,胆子大的一个丫鬟,连忙过来抖了抖她的裤腿,这才发现,她裤腿里根本不是蛇,竟是吓得直接失禁了。
宋氏察觉到自己竟被吓到失禁时,整个人都差点崩溃,她极要面子,哪里敢让人知晓此事,直接命人将帮她抖裤腿的丫鬟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旁的丫鬟吓得都缩成了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宋氏骂道:“定是梁依童那贱人!她竟敢如此算计我!这个贱人!果然如我猜得一样歹毒!我真该在她刚出生时就弄死她!等着吧,我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见宋氏骂骂咧咧的,丫鬟小厮害怕之余竟只觉得她活该,实在是宋氏为人刻薄,动辄打骂下人,丫鬟小厮早就厌恶极了她,不过是卖身契捏在宋氏手中,才无法离开罢了。
唯有赵嬷嬷是真心待她,赵嬷嬷安抚了半晌,宋氏的惊恐才逐渐散去了些,她沐浴过后,才缓过来,只是一想起身上爬满了蛇,依然吓的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直到穿好衣服,打算让丫鬟给她梳头时,她才瞧到赵嬷嬷神色有些不对。
宋氏这才察觉到头上有些不对劲,之前她所有的心神都在蛇身上,哪里留意她的头发,此刻才发现她满头乌发竟然都没了,宋氏摸了个空,就飞奔到了镜子前,见自己头发竟被剃光时,她竟是硬生生吐出一口血,再次晕厥了过去。
梁府一阵兵荒马乱,见她吐了血,赵嬷嬷吓坏了,连忙让人去请郎中,此时,梁依童自然是在悠哉看好戏,没人发现,她就坐在屋顶上,此刻陪她一同看好戏的不是旁人,而是豫王。
梁依童本来没想让他陪着,她只是想在一旁听听宋氏的惨叫,谁料豫王得知她来梁府时,竟陪她一起来了,不仅来了,还带她飞到了屋顶上。
见宋氏再次晕了过去,梁依童才遮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她小心翼翼站了起来,拉住了豫王的衣袖,“走吧,不看了。”
豫王直接搂住了小姑娘的腰,带她飞了下去,两人上了马车后,想到宋氏那些骂人的话,梁依童才小声道:“王爷,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歹毒?”
宋氏再坏也是她的母亲,她虽然待她刻薄,却也没真弄死她,她如此报复宋氏,肯定会被认为心肠歹毒吧?
有哪个小姑娘会如此心狠?这一刻,梁依童竟很怕听到他的答案,如果可以,她多想快快乐乐的长大,没有算计,没有报复,可是如果不报复回去,她连自己心中的那关都过不去。
豫王会怎么想她?上次她报复贺贞时,他虽支持她,但贺贞跟她并没有关系,可是宋氏却是她的母亲,夏朝最重孝道,她这般对待长辈,肯定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早在他跟来时,梁依童就有些后悔,让他知晓了此事,此刻,她心中更是无比的忐忑,豫王却直接按住了小姑娘的脑袋,将人按到了肩膀上,道:“瞎想什么?那么早就爬了起来,不困吗?先睡一觉再说旁的。”
他声音依然清冷,动作也透着一股霸道,明明没说多余的话,透过他的举动,梁依童却看出了他的态度。
她心中暖暖的,乖乖将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小脸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肩,小声道:“哥哥,你真好。”
豫王听到这声哥哥时,不爽地捂住了她的嘴,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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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吓死我了,我最怕蛇,求抱抱,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