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次一样,早起辰时马车前往了公主府。
与先前不同的是,进了佛堂后,苏提贞只行了简礼,没有长跪拜,只是待着看书打发时间。
林嬷嬷瞧她久久也不翻一页,遂问:“公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无事。”她合上书,“就是莫名有些心烦。”
“今儿外头天好,公主虽然不能行走,却可到外面透透气,不如奴婢和紫屏扶您到廊下坐坐?”
“不想去,紫屏去准备些点心和茶水来。”
紫屏应了句是,出门的时候碰见林莫之。
“公主,侍卫长有事禀报。”
“让他进来。”
紫屏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帮忙掩门。
“何事?”
林莫之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前,“这是刚刚阿妩姑娘送来的,让属下务必交到您手里。”
“阿妩?”苏提贞连忙接过查看,浏览完毕后她终于露出笑容来,“嬷嬷,阿妩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那可真是太好。”林嬷嬷也为之高兴。
“莫之,阿妩是经谁的手把信交到你手上的?”
“公主安心,属下外出回来时,阿妩姑娘直接在门口拦住交到属下手中的,无经外人手。况且她自己也戴了帷帽,格外的小心。”
“那便好,她在外办事不便让人知晓,对旁人也只说她回家探亲了。”苏提贞想了想又交代,把信上的地址说与他听,“她住的地儿人多杂乱,你抽空定期悄悄去看看她,如此有什么事也方便带信给我。”
林莫之恭顺点头,“明白。”
“没其它事了,去忙吧。”
“属下告退。”
林嬷嬷看完信后不禁赞叹,“这丫头就是有两下子,以自己生病为由接近柳元安,顺理成章把药材送了出去。”
“我就知道她能行的,这事儿交给她,我十分放心。”苏提贞长舒出一口气,“这下心里畅快了许多,嬷嬷陪我去楼阁上坐坐可好?”
林嬷嬷喜笑颜开,“奴婢遵命。”
她挑了个距离外墙近些的三楼楼阁。
坐在窗口可将附近瞧个真切,自不必说,沈家大门至院内,也能看见。
“听说沈大人在荷华门置办了家宅,看大门上的字,想必那就是了。”
苏提贞明知故问,“哪个沈大人?”
“是沈家三公子。”
“哦,哪儿买不好偏偏买这边?”
林嬷嬷附和,“就是说呢。”
紫屏端着托盘从门口进来,边走边道,“公主让奴婢好找,准备了芋头糕枣泥酥,还有花茶。”
“看着就有食欲。”苏提贞笑着拿起一块放在口中,“甜而不腻,好吃。”
“公主爱吃就好。”
连着吃了三块,苏提贞喝了杯茶,正觉得神清气爽时,只听林嬷嬷道:“咦,那是西平候爷家的方姑娘吗?”
苏提贞与紫屏齐齐看去,只见一身蓝衣的秀丽女子从门口出来,她旁边不是别人,正是沈既白。
看到这一幕,紫屏立刻看向苏提贞,只见她的脸上再没有一丝丝的笑容。
“确实是方瑞珠,昨个儿听兰若离说两家有意结亲,今日要正式会面。”
林嬷嬷诧异,“既是正式会面怎么只有方姑娘来?而且还是来别院府邸?不该是沈家人前往侯府么?”
“因为沈既白对会面的事毫不知情,会面地点定是在沈府,见他不回,才让方瑞珠来这边见他的。”
“西平候爷爵位不低,他那两个儿子也都是朝中大臣,官职也不低,他何须如此放低脸面?”
“是背后有人让他这么做的。”苏提贞冷笑,“那个老家伙为了尽快把婚事定下来,全然不顾他那张老脸了。”
林嬷嬷瞧着远处,“看方姑娘害羞的神情,像是多半成了。”
苏提贞望向天空,阳光甚好,只是有些刺眼。
“咱们下去吧。”
林嬷嬷扶着她慢慢的下阶梯,紫屏则端着托盘跟在后面。
回到佛堂,苏提贞靠在软塌上,林嬷嬷为其盖上厚毯子。
紫屏应要求去取来针线包及布料剪刀。
苏提贞纵平时不是很喜欢做女红,但她却是会的,而且手又巧,是慕氏手把手教的。
闲着也是闲着,以此打发时间倒是再好不过了。
“公主要绣什么花样的?”
“绣一个荷花包,送给太子。”
她精心一针一线的绣,这东西太费神,进展又慢,直至出佛堂,也才绣了大半。
用了晚膳漱了口,苏提贞想躺床上继续绣,被林嬷嬷阻止了。
“晚上着实费眼,公主还小可不能把眼睛熬坏了,荷包什么时候绣都可,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宽衣就寝吧。”
苏提贞知道如果不听她的,少不了要被唠叨陪着,便答应了。
“公主好好安睡,奴婢在外间打个地铺,有什么时候只管招呼奴婢便是。”
“那怎行?”苏提贞坚决不让她守夜,“嬷嬷去别屋睡,不用在此。”
“您腿脚不便,晚上起夜去净房不好走,在哪儿睡不是睡,奴婢不碍事的。”
“嬷嬷,我很少起夜,这晚上天凉地面又硬怎能躺?你要是执意如此,那我今晚就无法好好睡了。”
苏提贞是林嬷嬷看着长大的,她性子如何还是知道的。
“成吧,奴婢回去睡,公主晚上盖好被子免得着凉。”
苏提贞穿着里衣躺在床上,房间熄了灯,等林嬷嬷走远,她又重新把衣服给穿上。
整个人始终清醒着,一直等到沈既白来。
他手里拿着一根红烛,火苗徐徐燃着,照映了她的面庞。
“臣只当公主睡下了。”
“你不来我怎好睡下?”
沈既白将蜡烛放在桌上,随后把帷帐勾起,掀袍坐在床边,见他取鞋,苏提贞坐起身,“你要干什么?”
“如公主所愿。”
苏提贞一愣,回想刚才自己的话脸顿时如火烧,“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把鞋穿好。”
他照做直起身子侧转向她,“听闻公主昨日扭伤了脚,可好些了?”
苏提贞沉了沉气,面色恢复平静,“好很多了,差点忘记给沈大人道喜,听闻你跟西平候府的方姑娘好事将近了。”
沈既白歪头看她,“公主可是真心为臣道喜?”
“自然真心。”
他嘴角的笑纹愈来愈大,“可臣看着不像,公主面无喜悦,言语生硬,像是违心。”
苏提贞紧抓住床面,“违心从何来?”
“这就要问公主自己了。”
“沈大人莫要自以为是,你是娶妻是抬妾是生儿育女,与我有何干系?”
沈既白似笑非笑,“既与公主没有干系,那公主道什么喜呢?”
“算我多嘴。”
她伸手将未绣完的荷包从床外桌上拿来,低头一针一线继续绣。
“公主这是给谁绣荷包?”布料颜色看上去不像是女子佩戴的。
苏提贞头也不抬,“与你无关,何须多问?”
“可否给臣也绣一个?”
她不是没有给他绣过,带着满腔爱意为他绣的荷包自送出去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谁知道他是扔了还是烧了。
“我与沈大人既不是兄妹姐弟,亦不是两情相悦,更不是夫妻,这荷包何以送得?”
沈既白瞬间明白了他为谁绣,怕是也只有她的同胞弟弟了,不免沉吟,“看来得早些坐实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苏提贞微微一笑,“沈大人,你看我手中这针扎人疼不?”
“公主舍得扎臣?”
“我有何舍不得?把你扎成蜂窝都舍得。”
“您好狠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