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回了屋里,阿妩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柳元安到门前的时候,阿妩已经快吃饱。
两人相视,她强颜欢笑,“我实在是饿了,就先吃了。”
他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却未动筷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
“你是故意来接近我的吗?”
阿妩捏紧手中的筷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觉得我是吗?”
“我的认为可能不是真相,所以我不想自己揣测这个结果,我想听你说。”说完他又道,“我想听真话,不希望你骗我。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何谈以后?”
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阿妩敛眉低目,缄默了。
见状柳元安什么都明白了。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阿妩抬眼,应了一句好。
他起身走了。
阿妩知道即将办成的事彻底没戏唱了。
她手伸向桌面上的酒瓶,给自己满当当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呛得她连连咳嗽。
这个事情到此为止了,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这是她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想到此,阿妩竟有些舍不得,虽然她才来这十来天。
喝了小半瓶酒,剩菜剩饭也未收拾,漱了口便倒床就睡。
尽管喝了酒,但她并未沉睡到天明,寅时她便醒了。
剩菜剩饭倒了,锅碗瓢盆清洗好,收拾了一下包袱,看了一下房间,把门锁上走了。
房子租了半年,还有挺长时间,着实可惜了,她敲开房主的门,把钥匙交还了。
晨起,柳元安应戚氏的要求把药材送了回来,看到锁着的房门时,他的眸光一下子黯然了。
待太阳大亮,他带戚氏离开时,那扇门依旧锁着,柳元安知道,阿妩不会再回来了。
……
苏提贞醒来时,一眼看到了跪在床边的阿妩。
她撑起身子坐起,心中明了事情没办好。
“出什么事了?”
阿妩不敢抬头,她双手交叠掌心朝地,头抵在手背上,“一直以来柳元安未问奴婢主家是谁,奴婢一直也就没什么机会说,本来打算昨晚说的,谁知遇见了柳家的人。”
“柳家的人?都谁?”
“柳章大人和他的夫人,是奴婢无能,没有把公主交代的事儿办好。”
苏提贞闭眼又睁开,“此事不能怪你,我知你已经尽力了,既然没成就算了,地上凉别跪了。”
阿妩缓缓站起,“谢公主。”
苏提贞从床上下来,穿上衣服洗漱坐在妆台前,阿妩帮其梳头。
“昨天你来信说真心想嫁给柳元安,虽然此时局面不太好,但你也不要沮丧,我还是有办法让你嫁给他的。”
阿妩摇头,“昨晚他已对奴婢说终止了,奴婢自己也断了这个念想。”
苏提贞本以为阿妩与柳元安是前缘未尽,谁知竟还是有缘无分。
“既然他不愿,那便作罢,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合婚贴你就自个儿留着,以后有了两情相悦的人填好拿给我,我给你盖印鉴。”
“奴婢此生有幸跟随公主已是万幸,以后只想尽心尽力为公主出一份力,至于嫁人之事便不想了。”
苏提贞转头看她,“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不行咱就换,怎么还灰心了呢?合婚贴好好收着便是。”
“奴婢是觉得人心太难以琢磨,还不如一个人自在。虽然是故意接近柳元安和他母亲的,但目的是让他成为自己人,以后为公主效力,并无害人之心。这十几日每天帮他们打扫屋子做饭,帮他母亲按摩清理脏污,尽管很累但奴婢很充实,总觉得只要奴婢真心待他们,他们也定会真心以报,到底是奴婢自作多情了,这种真心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柳元安母亲连问都没有问奴婢,便恶意揣测奴婢不安好心,哪怕她问奴婢一句是不是有不能明说的理由,奴婢心里也好受一些。”
苏提贞拍拍她的手,“想必柳章夫妇在他们面前没少胡说八道。”
“奴婢看那柳夫人不是个善茬,柳元安与他母亲进柳府哪里有住在外面好?虽说不是锦衣玉食,但不会有人给气受,更不用看人脸色。”
“对一个外室来说,进府正式成为姨娘有名分是梦想,更不用说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了。在柳府站稳脚跟之前,她们母子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儿去,不过……”苏提贞话音一转,“待柳章将他举荐到苏慎言的身边后,他可就要翻身了。”
“公主如何知道柳章大人会这般做?”
“推测的,柳家先前那么久都没让他回府,这会子让他回去干什么?定然是有用。”
阿妩视线一沉,“如此一来柳元安便成了公主的敌人,三殿下那边岂不是又多了一员助力?”
虽然她不知道柳元安多厉害,但从苏提贞如此看重的情况来看,定不是泛泛之辈。
“你没对他道出我的目的是对的,柳家顶多是猜测我的意图还不能完全证实,就算他对苏慎言说这件事,又有几分可信度?”
“奴婢昨天也只是打算告诉他主子是您,其它的还未打算说,想等相处的久点再顺其自然的告知他,让他为公主所用。”阿妩目光坚定,“若真如公主推测那般,那他便是奴婢的敌人。”
头发梳好,苏提贞让她去吃早膳,换林嬷嬷来上妆。
“公主,柳元安这边失手了,您可还有其它打算?”
“父皇让人追查放消息之人现在还未有下落,应该给他个提示才对。”
她招了一下手,林嬷嬷附耳过去,待听完苏提贞说的,林嬷嬷直起身子笑道:“奴婢等会子便去办。”
用过早膳,苏提贞先去凤赏宫请安,后去东昌宫看望苏慎司。
祥林见她来,上前说道: “公主,太子殿下正在受业,已快到休息时间。”
“那我就在这等着吧。”她在廊下坐,“这几日太子可有好好吃饭?”
“回公主的话,太子殿下这几日不但有好好吃饭,还比以前愈发努力,各个功课一样不落,每日除必要的休息时间,从未有过片刻懈怠。”
“听说东昌宫昨个儿被打发出去不少人,只出未进,今儿来一瞧果然是冷清了不少。”
祥林恭敬的回答,“确有此事,太子殿下说他不喜热闹,便将那些可有可无的打发了去,如今近身伺候的只有奴才一人了。”
“如此也好。”
阿妩提醒,“公主,太子殿下出来了。”
苏提贞看去,只见眉目清隽的苏慎司穿着杏黄的冠服,身躯挺拔如苍松,仪态周正。
“阿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来看看你。”
苏慎司坐在她身旁,“我一切都好。”
苏提贞从袖袋中拿出绣好的荷花包,“这是阿姐给你做的。”
他接过,正反面皆看了看,“前面是荷花,后面这只小老虎图案跟母后以前做的布偶一模一样呢。”
“我就是按照那个给绣的,要不前几日就绣好了,这个图案有些难度,费了些时间。”
“谢谢阿姐,我很喜欢。”说着他便将身上的松柏图案荷包解下来扔给祥林,“赏给你了。”
紧接着把这个荷包悬系在腰间,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来,“这可是阿姐第一次送我荷包呢,以前让你给我绣一个,你总说费神又麻烦。”
“做女红太需要耐心了,以前我没什么耐心,现在不同了。”苏提贞注视着他的眼睛,“阿姐有了耐心。”
“母后说阿姐自八月份以来变了许多,的确如此,若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傍身的学问,阿姐会不会学到底都难说,我可是记得中途你有数次想要放弃,更别说是女红了。”
“最近我可是坚持在学习射箭马术,说不定过几个月便可以和你比赛一回。”
苏慎司鼓励她,“只要阿姐想做的,肯定能做的很好。等你彻底学会,我就与你比上一回。”
“那阿姐可要加倍努力了,到时候可不能让你笑话我水平差。”她说着起身,“不打扰你读书了,我们先回去了。”
“阿姐!”
苏提贞转头,“嗯?”
他亦站起,神情认真又严肃,“我会保护你和母后。”
一股暖意涌上苏提贞的心头,她笑着点头,“好。”
从东昌宫回来的路上途径长延湖,远远的瞧见几道衣着靓丽的身影在湖中亭子里谈笑风生。
紫屏先认出来,“那不是河临公主跟西平候府的方姑娘吗?”
阿妩嗤笑一声,“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密切了?”
“应该是方瑞珠跟沈既白定下婚约后开始这么好的。”苏提贞淡淡道,“小羊跟豺狼一块混,或早或晚,只有一个下场。”
“西平候府可是那边的人,她们有共同的利益,河临公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紫屏觉得苏云欢不可能不掂量轻重。
“也许换做别人会如此,但她可是苏云欢,一个爱慕沈既白到了痴迷程度的女人,你说她会那么淡定的看沈既白娶方瑞珠吗?”
阿妩嘿了一声,“那方姑娘岂不是傻透了?这么看的确是羊入虎口。”
苏提贞皮笑肉不笑,“想必沈既白心里爽的很,论招蜂引蝶,谁比的上他?”
“奴婢知道有一人比的上他,但奴婢不敢说。”
“有何不敢说的?我准你说。”
阿妩后后退了两步,“就是您啊,只要公主您努努力,凭您的容貌才学,准胜他一筹。”
苏提贞乐了,伸手就要抓她,阿妩吓得跑远,“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俩人你追我跑的远去,紫屏笑着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