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看到宋远洲的一瞬,清亮消失了,惊诧和抗拒瞬间占了上风。
宋远洲立刻感到了计英手下的动作——她下意识将他推离。
宋远洲不知为何心头掠过不快,他立时抬手按住了她的腰,向怀里勾来。
她的推离动作,瞬间就被他制住了。
少女看向他的眼中涌现了一瞬的不解与气恼。
宋远洲眼睛微眯盯住了她,勾住她腰身的手越发使力了,迫使她紧紧靠在他怀中。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直到有人咳嗽了两声,“咳咳!”
宋远洲这才想起宋川还在,几乎是一瞬间,他手下松开,神情恢复了原来冷清的模样。
计英终于得以脱身。
她跑得匆忙,撞得狼狈,在宋远洲和宋川的目光下,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而鲁嬷嬷三人已经追了上来,崔婆子指着停下来的计英要喊,一眼看到了并排站着的两位男主子,喊话登时卡在了嗓子口。
香浣也要喊,但两位男主子身量相仿,一样的高挺,一样的玉树临风。
一位病弱中带着清贵之气,一位眉眼含笑一派悠然。
香浣平时哪有机会与这两位主子正面遭遇,当下眼睛都直了,顾不得喊骂计英了。
只有鲁嬷嬷到底经的事多,麻溜地停下了脚步,叫着香浣和崔婆子赶紧行礼。
这边行过了礼,鲁嬷嬷瞧着宋远洲身边被堵住的计英,道:
“二爷,方才计英把二爷亲手栽种的兰花一脚踩断了。奴婢三人要拿她认罪,她不肯认罪,反问畏罪潜逃!幸亏二爷将她捉住,不然就被她躲过这罪了!那可是二爷精心养了许久的兰花,二爷可莫让她逃过了此罪!”
鲁嬷嬷终于先发制人了。
香浣和崔婆子回过神来连忙附和,三人焦急地等待着二爷的态度。
计英还是被扣上了这口黑锅,可怜她这才知道这口锅是什么。
她正要反驳,男人却先开了口。
宋远洲看着她,问,“你做的好事?”
计英想都没想,“不是。”
宋川挑挑眉,抱臂看戏。
宋远洲冷哼一声,看住计英。
她小脸绷着,说着那声“不是”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犹豫,她眼眸清明,眉宇间自留一股傲气。
宋远洲知道不是她。
“你说不是,那么你不在歌风山房,来西花园做什么?”
宋远洲说着,微勾了唇角,“总不能是为了迎我?”
当然不是。
计英直接告诉他,“是这三人骗我来,欲栽赃于我... ...”
话没说完,就被鲁嬷嬷抢白了去。
“计英姑娘,你踩断了二爷的兰花,还想要反过来诬陷我们栽赃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鲁嬷嬷不能让她翻身,于是琢磨着宋远洲的态度。
这回二爷并没有维护计英,反而反问计英,可见果然是对她没了兴趣,厌恶了她。
鲁嬷嬷这么一想,立刻跪下身来,一并扯着香浣和崔婆子也跪下。
“二爷明鉴,奴婢三人可是在宋家当差许多年的人了,所有规矩莫不记在心上,怎么会是计英说的那般?反倒是计英不在歌风山房好生做事,使出大小姐的性子到处乱逛,崔婆子还劝她不要乱走动,免得伤了花木,时却没想到她发了大小姐脾气,一脚踩断了二爷的兰花,栽倒崔婆子头上... ...二爷,这等恶性之事,决不能姑息!二爷明鉴!”
鲁嬷嬷就差说的声泪俱下了。
香浣和崔婆子连声在旁帮腔。
宋川看热闹看得认真。
宋远洲却问计英,“她们三人都如此说了,你怎么解释?”
计英可以解释。
她来之前找茯苓问过这事,并非闲逛,再有,若是在歌风山房细查,怎么能查不出来有人去小西屋传话给她?
计英张口准备辩解,却在看到宋远洲神色的那一瞬,闭上了嘴巴。
宋远洲微微侧头盯着她,嘴角勾着嗤笑,幽冷的眼眸看着她,如同看一只困兽要如何挣扎。
计英突然就不想挣扎给他看了。
就像当年的事情他不会相信她,也不会相信她父亲的为人一样,眼下的事情,宋远洲也宁肯相信是她犯了错,而不是鲁嬷嬷三人栽赃。
那她辩解还有什么意思呢?
就算辩解成了,宋远洲自然也还有别的招数折腾她。
还不如让刀子落得干脆些。
她闭了嘴,只低头看着廊下地板上的青砖。
任凭家主处置。
鲁嬷嬷还以为此事要反复机会,一肚子的话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计英突然不说话了。
她兴奋的紧。
“二爷您瞧,这计英姑娘做贼心虚,在二爷青天白日的眼皮子底下终于认了!”
宋远洲见计英这般,略有些意外。
他以为以她的性子,要跟鲁嬷嬷三人斗到底。
可她不说话了,沉默地默认这一切。
宋远洲皱了眉。
“计英,你肯认了?”
话音一落,计英也跪了下来。
“奴婢只能说并无此事,但奴婢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二爷发落吧。”
她跪在了他脚下,他看到她说完话后,脸上闪过的一丝冷笑,然后她低下了头。
他瞧不清她的表情,却只瞧得清她的意思。
她傲气的紧,根本不屑与鲁嬷嬷三人为伍,也不屑在他这个家主面前分辨。
计大小姐果然还是那个计大小姐,就算他明明确确告诉她,当年宋家的一切皆是由她造成,她也不会有任何愧疚和不安,反而“傲骨”依然。
宋远洲禁不住冷笑出声。
“既然如此,那就回歌风山房跪着吧,从今日起一个月,每晚做完了事便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你的所作所为。”
宋远洲说完,再没有任何耐心,大步离开了恬如轩。
计英并没有太多意外,平静地领受了。
她就知道,宋远洲不会信她,也不会饶了她的。
倒是鲁嬷嬷三个人又惊又喜,本以为要颇费一番周章,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解决掉了。
崔婆子不用因为此事被卖了,而二爷也狠狠地发了计英。
天黑后罚跪,跪上一个月呢!
这个处罚可不算轻了!
二爷果然厌了她,而且厌恶得紧呢!
鲁嬷嬷老眼发亮,香浣仿佛看到了给二爷做通房的曙光,而崔婆子差点大笑出声。
她可太高兴了,以后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也能往这个计英头上一扣?
她看计英的模样,都有点顺眼了。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轻笑了一声。
鲁嬷嬷三人抬头看了过去,看戏的川二爷突然走了过来。
他走到了崔婆子身边,轻嗅了一下。
“吃酒了?还吃了不少?宋家什么时候也能吃酒当差了?”
宋川话音一落,崔婆子僵在了当场。
鲁嬷嬷和香浣也惊恐了起来。
川二爷这是什么鼻子啊?!
计英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同宋川含笑的目光对上。
宋川朝她扬了下巴。
“你家二爷说了,回歌风山房罚跪,那就先回去吧,别在这吹风了。”
*
歌风山房。
宋川从书房窗内往外瞧了一眼,看着院子里跪在石板上的小姑娘,小姑娘绷着脸脊背挺直,他又看向书房里泡茶的家主,家主大人一脸寒霜。
宋川啧啧,问宋远洲。
“我说远洲,你既然罚了她,合该出了口气,怎么还是拉着一张脸,比罚她之前还难受,既然如此,不若免了她的罚,你也松快些。”
宋远洲闻言不耐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将宋川的茶碗咯噔放下。
“喝你的茶吧!”
宋川叹气摇头,走上前来拍拍宋远洲的肩。
“来,坐下我给你把把脉,生这么大的气,还不得气坏了?我可是好不容易给你调好的。”
宋远洲不给他手腕,从和宋川见了面就不给他把脉的机会。
他只是继续沏茶,“我好得很。”
宋川又是啧啧。
窗外忽然有了滴滴答答的声音,一滴滴打在芭蕉叶上。
宋远洲手下一顿,下意识转头向外看,刚一动就被自己意识止住了。
只是手下茶水却没停下,不小心溢了出来。
宋川可就笑了。
“外面下了雨,你这手底下怎么也下雨了呢?家主大人从前给我沏茶,可没分过神。”
宋远洲就想被杯子直接塞进他嘴里。
他瞪宋川,让他闭嘴,宋川偏要说话。
“我怎么说也长你三岁,你也叫我一声族兄,我得说你两句了。”宋川手下点了点桌案,瞧着宋远洲不快的神色。
“你和计英之前的事情,也过去两三年了,那时候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如今计家也没落了,你栽在她头上不是不可以,但你报复她报复的开心也好啊?但你瞧瞧你这样子,我不用给你把脉都知道,你那些老毛病又开始反复了吧?”
宋川说着叹了口气。
“放了她,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话音未落,宋远洲就开了口。
“不好。”
他目光越过窗棂,定定落在那个跪在院中淋着雨的人身上。
那人淋着雨,仍是挺直脊背,细瘦的脊梁上仿佛写着“不甘不认”四个字,四个字下面满是高傲之气。
就是这些高傲、骄纵、任性,令他家宅陡然生变,她不需要负责任吗?!
宋远洲一直盯着计英,一错不错。
他说,“我不快是因为我报复的不够。什么时候我磨平她这一身高傲之气,什么时候我才能顺心。在此之前,我绝不会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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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ktv:
宋川点了一手《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倾情献唱送给二爷。
宋远洲:谁爱她了?!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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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9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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