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妩听到自己的心, 噗通跳个不停。
萧锦琛无疑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英俊的一位,不可否认的,当他如此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任何人都难生抗拒之心。
这一句承诺, 比他说任何话都管用。
萧锦琛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 他承诺任何事,说出任何诺言,都会坚守到底, 从不会轻言放弃。
他说信任舒清妩,就会长久信任她,直到有一天, 舒清妩大逆不道违背他的信任,他可能才会在评判之后放弃她。
所以舒清妩对他的承诺是坚信不疑的,她只是疑惑萧锦琛为何会信任她。
她完全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上辈子做得好, 也不觉得自己美丽可人到影响了萧锦琛的判断,但是为什么,现在却听到了萧锦琛如此承诺?
舒清妩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 她也努力让自己不再脸红心跳, 反而沉下心来, 也认真回望着萧锦琛。
两个人的目光在悠然明媚的春日午后碰撞在一起,擦出绚烂的火花。
萧锦琛没有闪躲目光, 他定定看着舒清妩, 任由她如此好奇地探视自己, 似乎要看清自己的心。
他没什么不可以给人看的。
萧锦琛的那一对眼眸异常漂亮, 在他漆黑的眸子中, 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坚持和笃定, 每当他认真看着旁人的时候, 那双眼眸都似乎带着摄人的魅力,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也让人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前世的时候,舒清妩总以为萧锦琛的眼眸是冷的。
他的目光似乎跟他的心一样,一点暖意都无,总是冰冷冷的扎人心。
但现在,当她第一次专注地看着萧锦琛的眼眸时,却发现他目光中也有这温暖的热度。
春日午后明媚的阳光映射进他眼中,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色。
那耀眼的光彩中,有温暖、有体贴,也有这几乎不可觉察的温柔。
舒清妩的心,比刚才跳得还快。
萧锦琛看她就这么认真看着自己,好像是在发呆,又似乎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总归严肃得很。
他不由笑了:“怎么,清妩还是不信?”
舒清妩回过神来,她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茶盏中自己依稀的倒影。
茶盏清澈的水面上,是她那双摇摆不定的眼。
“陛下,”舒清妩叹了口气,“陛下所言臣妾自然是信的,只是臣妾颇为疑惑,陛下九五至尊,怎么会信任臣妾一个普通嫔妃?”
听到她说自己是普通嫔妃,萧锦琛险些没笑出声来。
他反问:“清妩以为自己很普通?”
从叫第一声名字开始,他就再也不想叫她丽嫔了,单叫位份总觉得特别生疏,闺名从他口中叫出来,总有些温柔缱绻的味道。
萧锦琛越叫越觉得舒心,索性就如此称呼舒清妩。
大抵是被叫了太多闺名,舒清妩的耳朵也渐渐泛红,在小巧的耳坠上晕开成了春日刚刚绽放的花瓣。
“难道臣妾不普通?臣妾没有过人的家世,也没有出众的胆识,甚至不太懂陛下前朝那些政事,”舒清妩道,“陛下为何会信任臣妾呢?”
萧锦琛看她用词如此谨慎,脸上笑意更浓,他许久都没有这么好心情过了,每次来景玉宫,心里的所有压力都能被释放出去,哪怕只是两个人坐下随便闲话家常,都让他觉得分外舒适。
就是这份舒适,这份自在,让他撤下心防。
他看着舒清妩,声音低沉,却还是认真回答:“朕其实也不知道,大抵是看清妩面善吧,但可以肯定的是,每次跟你说话朕都觉得很放松,不用时刻防备的日子真的很好,朕选择去信任你,大概也是让自己能有一个自在的地方。”
萧锦琛根本就不需要编瞎话哄人,他一向都是实话实说的,对舒清妩是什么态度,他就如此说,不欺瞒哄骗。
舒清妩没成想萧锦琛如此直白,听明白他的话之后,竟是突然有些释怀。
她突然发现,前世里两个人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
若是能彼此深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也会让她看到不同的萧锦琛?
但最终,两个人都没能踏出那一步。
舒清妩深吸口气,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萧锦琛在说什么,然后就道:“陛下,臣妾有言不知可否说?”
萧锦琛道:“清妩尽管说。”
舒清妩抿了抿嘴唇,她道:“陛下不能生气,也不能迁怒,更不能降罪。”
这话听得萧锦琛想笑,他道:“你只管说,朕绝不生气。”
舒清妩左思右想,还是小声问:“陛下,若是我……若是臣妾不能跟您信任臣妾一样……信任您呢?”
在死的那一刻,那些信任和期望就都泯灭了。
舒清妩的心永远空了那么一块,它就跟荒漠一般,不会重复绿洲。
但萧锦琛却给予了她未曾想过的信任,这两个字,是在太重了。
对于舒清妩来说,什么情爱,恩宠都是昙花一现,唯独信任最难能可贵。
萧锦琛做出了承诺,她却似乎无法回应。
她不想欺骗他,就如同他如此坦诚一般,决定把事情都摊开来说。
萧锦琛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惊天秘闻,结果就听到她如此小心翼翼问了这么一句,看向她的时候,她目光里还带着些忐忑。
还是怕他生气吧?
萧锦琛安静思考,认真揣度自己会不会生气,对于舒清妩的不信任,他似乎没什么特别不满的情绪。
说到底,信任舒清妩在他心里,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不知道为何会信任她,也不知为何就看她顺眼,这些好感似乎都深埋在心底里,只要一看到她,那些感情就会发酵而出,迅速占领他的神智。
在短暂的压抑、抗拒之后,他迅速找到了让自己舒适的方式,只要安静跟着自己的心走,他就不会再过那种孤独的日子。
他是皇帝,难道还怕一个女人不成?
所以他放任自己,随波逐流,然后坦诚相告。
这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也是他站在九五至尊的位子上的自信,但与此同时的,他也很明白自己不能控制别人的心。
萧锦琛沉默片刻,然后就道:“时间久了,你就会信任朕。”
舒清妩看他如此笃定,最终没有再反驳。
她看着萧锦琛的笑脸想,且试试看吧,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哪怕那个回忆里有埋怨和愤懑,有诸多委屈和不甘,可重生而来的这些日子里,却让她明白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任何错误。
人总是舍不得怪罪自己的。
把日子过成那样,被人谋害了还不知,盲目信任对她毫无感情的家人,拒绝去跟萧锦琛坦诚以待,才是她最终盛年早亡的缘由。
重活这一世,舒清妩也不是没有反思自己的。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慧,也没那么多心眼,前世能跟那些人兜兜转转那么久,已经耗尽心力。人无完人,萧锦琛都不敢说自己十全十美,又何况是失败过一次的她?
所以她这一世也在摸索,努力去看清这宫里的是是非非,也借着上一世的记忆,成功度过了一次次难关。
失败的人生,其实也不是没有意义。
上苍垂怜,再给她一次重生机会,她若是还不能把这辈子过好,就真的跟张采荷没什么两样了。
舒清妩抬头看向萧锦琛,最终道:“好,臣妾会努力。”
萧锦琛笑了。
舒清妩最近经常看到他笑,以前没有思考过到底为何,现在想来,可能确实是觉得信任人的感觉很好,所以才如此开心吧。
舒清妩叹了口气,道:“咱们说正事。”
萧锦琛非常配合:“丽嫔娘娘请说。”
舒清妩道:“这个西凉公主,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边关战事一年有余,最终西凉落败,这一仗大齐或许没有太大耗损,但是对于西凉来说肯定是全国皆战的。”
她前世想过很多人,唯独忘记了巫荧心。
因为她是外族,也因为萧锦琛根本就不召见她,单独让她住在重华宫中,不跟外人接触。
但现在舒清妩的思路就不单独围着后宫转悠了。
随着跟萧锦琛的交流,她看到了更多外面的世界,也接触了更多朝政大事,如此看来,巫荧心若是心中对大齐怨恨,对她动手再合适不过。
舒清妩道:“臣妾之所以担心如意郡主,就是这个原因,西凉毕竟战败了。”
这些萧锦琛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不能拒绝两国和平稳定交好,所以巫荧心一定要入宫。
他道:“朕已经做好准备,仪鸾卫跟慎刑司都会单独分出一个小队专门盯着重华宫,不会让她有机会伤人。”
萧锦琛淡淡道:“等到时间长了,五年十年过去,她就会病故在宫中。”
舒清妩记得她过世之前,巫荧心确实也病了。
如此想来,萧锦琛早就做了防备,她才长舒口气:“陛下,既然陛下让臣妾坦诚相告,臣妾就直言。”
萧锦琛点头:“丽嫔娘娘请讲。”
“宁嫔姐姐是个直爽性子,她家中皆是忠臣,臣妾以为宁嫔姐姐当得高位,如此一来不仅尊重边关将士,宁嫔姐姐也绝不会怕了西凉公主,但凡有事端,直接就能压制她。”
萧锦琛道:“然后呢?”
舒清妩深吸口气,这回倒是颇为自信:“再往后就是端嫔娘娘了,臣妾以为她不堪大任,且以陛下一直以来的对策,端嫔娘娘这个位份应当是到头了?”
萧锦琛忍不住又笑了:“清妩聪慧。”
舒清妩垂下眼眸,心道:本宫倒不是聪慧,只是“未卜先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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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害,真就是这么大气,是不是很优秀!
丽嫔娘娘:倒是有那么一丢丢……
三更奉上,爱你们,明天见!我努力看看能日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