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还没砸出响来,许书就匆匆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我说完了。”
言下之意是让她赶紧走。
钟意哪里敢走,自己说的话太过分,可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许书,”她拉着他的衣袖,又被拂开,‘不是故意的’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能重复着那句毫无作用的“对不起”。
说来她自己也觉得可笑,她对许书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可每次道完歉后,她又会以不同的方式再一次地伤害他。
许书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要不是自己发疯追问个没完没了,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子,他越想越气,闷闷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钟意了然,一般人说这话那就是真的不太想搭理自己了。
木制的门被轻轻掩上,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还真就走了!
许书听着远去的脚步声,不可置信地转头望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没有那个人的影子,整个办公室唯一留有她痕迹的,只有沙发。
就连室内的氧气都被钟意带走,憋闷的让他喘不过气。
.......
钟意乘着电梯自顶层缓慢下落,手机铃声恰好在电梯打开时炸响。
不知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薛拾语调微扬,柔声问钟意在哪里?忙完了没有?要不要自己来接。
“你不忙吗?”钟意无精打采地问。
“今天没什么事。”
钟意到底还是没让他来接,她实在是没心情应付下一个了,自己在路边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坐在后座朝外看去,市区的繁华夜景透过一尘不染的车窗倒映在眼底。
正是晚高峰,十几分钟的路程一再被延长,人行道上叁叁两两的高中生吵闹着从车旁经过。
有一对高中生落后于吵闹的朋友们叁两步,宽大的蓝白校服下两只手悄悄地紧紧地迭在一起。
钟意看着远去的他们,不自觉的又想到了刚才和自己吵架的讨厌鬼。
许书从来不会主动牵自己的手,每次都是自己厚着脸皮问他要不要牵,他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只淡淡强调一句:“是你自己要牵的啊。”
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过,没有主动牵过自己的手,也没有主动说过喜欢,就连当初被钟平反对,他也没有坚定地说要和自己在一起。
现在又在意什么呢?
红灯转绿,出租车快速行驶在宽阔车道上,钟意降下车窗,傍晚温柔的凉风顺着缝隙钻进车厢内,微长的卷发被吹着往后扬,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对牵着手的高中生。
是羡慕还是怀念亦或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
她没有薛拾家的钥匙,按响门铃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门就被打开。
速度之快仿佛薛拾一直等在门后。
木制的饭桌上摆着冒热气的饭菜,他招呼着钟意洗手吃饭,薛拾第一次觉得这个冷冰冰的房子有了一点家的味道。
不是从前和表哥租住的廉价出租屋的味道,而是那种由相爱的人一起组建的,家的味道。
趁着钟意乖乖去卫生间的功夫,薛拾又忍不住把那只粉色的小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那是他特意挑的。
她应该会喜欢这种颜色...吧?
两人如同世界上随处可见的平常夫妻般坐在桌边说着闲话,薛拾告诉她自己休假,最近几天会一直陪着她,钟意谈论起路上看到的可爱情侣和烦人的路况。
手机一直在振动,钟意按停了一次又一次,她不知道是怎么了,把告别的话一拖再拖。
‘我要走了,谢谢你留我住在你家。’小区门口到薛拾家门口,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她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在心底默念了无数次,每念一次就多一分底气,她告诉自己,告别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她原本想着最多十五分钟就可以解决这一切,五分钟告别,十分钟收拾行李。
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几个十五分钟,她还是没有把告别的话说出口,所有的底气在看到薛拾的那一瞬间碎得稀烂。
薛拾收拾碗筷去了厨房,她坐在沙发里看着对面墙上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看着厨房里薛拾忙碌的背影,钟意鼓足了勇气,“薛拾,我要走了。”
厨房里的男人闻声停了下来,龙头还在缓缓流着水,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等着钟意给予他的任何结局。
“我要去万巴,”她停了一瞬,“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告别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一直都没有学会,她学不会和从前的许书告别,同样,她也学不会和现在的薛拾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