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在这里祝大家节日快乐!)
荒原因为下雨变得泥泞湿滑,眼前的视线也因为雨幕而被限制在一定距离之内,杨恒的500铁骑由北向南出了子榆林,疾驰了一段,前方斥侯来报,发现敌军踪迹,杨恒部队遂呈扇形朝着荒原上的原涛先头部队迎击而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阻延原涛骁骑营的行军速度,以便让玉摇花母子可以安全撤往小凌河,所以,吸引住敌人的火力成为第一要务。他们已没有隐蔽行藏的必要,行军布阵务必迅捷,更何况在荒原之上,骑兵对砍,首先拼的就是气势与速度。
蹄声如闷雷般响动,震得地面的积水微微颤动,杨恒的部队上了一个高坡,就在坡上列阵,驻马观望。
此处高坡是方圆五里内的一个制高点,视野甚为广阔。
远处的雨幕中逐渐现出一个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多,连成一线,然后慢慢拉长,慢慢扩大,在地平线上连接成了一道黑色光弧,由远及近,平推而至!
那是骑兵,敌人的骑兵!
看其装备,俱是重甲,但行动之迅猛,尤如猎豹。
地面在颤抖着,仿佛得了伤寒病的病人一样,高坡之上的土石因为震动而松脱,骨碌碌地一直滚落到坡底。
杨恒的部队虽然也都是骑兵,但为了行动方便,马不披铠,兵士只着轻甲,配备兵器也多以短兵器和弓弩为主。
可对面疾驰而至的原涛骁骑营可不是这种装备!
赤嵌城以驯马术威震天下,在他们的城邦属地驯养出来的马匹性烈如虎,力能搏象,一旦披上重铠冲锋陷阵之时,如夷平地,当者披靡,而这种血统的烈马亦被尊称为“龙驹”。
赤嵌城大军以此为基础,训练出大批重铠骑兵,在中原大地上大杀四方,不但城邦内的反对势力被一扫而空,就连近几年四处肆虐的尸鬼大军亦被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赤嵌城的重装铁骑如同一座移动的城堡,不仅马力超凡,配备更是精良。每名骑士全身上下皆以设计精巧的板甲甲胄包裹,头盔上仅露双眼。
龙驹因为力量强悍无比,不怕负重,所以马身上亦全部包上重铠,连马腿亦然,除了关节缝隙处,整匹马就如同钢铁雕塑一样。
武器方面,每名骑士俱配备枪刺、弯刀、箭弩、标枪、盾牌以及重型打击兵器(纯钢狼牙棒、长柄铁锤或者大斧)。
这种武装到牙齿的特种部队堪称平原上的野战之王。
而杨恒的部队,现在要面对的就是一大群这样的特种士兵。
此次护送玉摇花回赤嵌城的部队主要由三部分组成,神策军精锐600人(从各部前锋野战营中抽调),锦衣卫精锐300人(从侦缉司中负责侦察、暗杀以及联络的好手中挑选),原飞使节团100多人(俱是配备了龙驹的百战死士),战力极战。
杨恒此次带出来的500人,原飞使节团的龙驹骑士便占了80人,这些骑士配了长枪、弓弩以及腰刀,但无重甲,其余300余骑则类似于轻骑兵的装备。
原涛骁骑营的人显然已经发现杨恒等人了,他们开始在高坡之下列阵,杨恒看了看队列,估摸这群重装骑兵大约在1000人左右。
敌人的数量两倍于己方!
过了一会,敌阵中有两骑突然脱离了队伍,分开两个方向飞驰而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龙驹负重如此大,但奔跑起来,轻健无比,比寻常马匹仍是快了两倍有余。
杨恒见状,眉头拧了起来。敌营中这飞驰而去的两骑显然是敌军的联络兵,那也就意味着这里的骑兵只是敌军前锋的一部分。
而今之势,惟有速战,否则待敌人援军赶至,形势更加不堪。
原镜图提着巨斧,与杨恒并骑而立,他望着山下的敌军战阵好一会,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叹息着对杨恒道:“杨大人,所谓观其阵,察其势,这支部队的甲胄装束我虽然从未见过。但从他们人马排列的间距、马匹高度、士卒在马上的坐姿以及动静来看,极有可能是原涛的骁骑营。我们……遇上劲敌了!”
“原兄,你熟悉赤嵌城重甲骑兵的训练,应该熟知他们的弱点吧,依你之见,如何破敌?”杨恒凝望着坡下如同一群雕像一般矗立的赤嵌骁骑,问道。
原镜图缓缓摇头道:“他们几乎没有弱点,除了肩颈结合处以及双眼的空隙,其余地方就算用纯钢制的长枪冲刺都无法刺穿,而且,据说他们在出战前必定会服用增强气血的丹药。”
杨恒听罢,心中暗叹一口气。
所谓“一力降十会”,“金刚无敌”,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你打别人十拳,别人屁事没有,别人打你一下,你就趴下了。
这就是差距。
赤嵌城原氏借助马种的优势,用丹药、符术的配套系统将其优势发挥到极致,再精选天赋异禀的力士,以残酷手段操练之,从而造就了一支几乎无敌的战骑。这种建军的思路,与杨恒的狂神计划颇为相似,只不过狂神计划更加超前,更加恢宏而已,因为杨恒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人、异鬼与妖魔……
山坡之下的赤嵌骁骑开始启动了。
铁蹄踏地时的颤动再次在这天穹之下发散开来。
攻击眼部以及颈部的指令下达至全军之后,杨恒策骑来至阵前,他擎出七尺斩马长刀,遥指天际,大吼道:“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我杨恒与诸君同在,诸君与天地同在——”
“杀——”
“杀——”
伴随着杨恒的怒吼,众军士亦呼应道:“杀——”
“杀——”
杀声震天。
杨恒一骑当先,冲向坡下。
骑队跟随着他,亦往坡下冲去。
狂飙突进。
马蹄砸起的泥水象怒涛一样翻腾,锃亮的刀枪与盔甲撞开重重雨幕,带着劲风冲入杀气腾腾的敌方战队中。
两股钢铁的洪流相撞了,狠狠地辗压在一块了。
血肉与钢铁撕缠在一起,刀尖与枪刺互相搠击,惨嚎声此起彼伏。
战马嘶鸣……
长刀霍霍……
最终都化成了满地的血浆与破碎的残肢。
“嗤啦”一声,天空中龙蛇乱舞,炸起了惊雷。
雨更大,更密了!
……
……
任狂风披着发,执着那柄锈剑,大踏步地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冲去。
虽然突破了囚笼,但他此时的身体还未达到最佳状态,纵然有恶魔果实的帮助,他原本已被摧折到谷底的精气神依然需要用鲜血和时间来恢复。
锈剑带动着的黑色罡气弥漫着阴暗的气息,发散着仿佛腐尸一样的味道。
他的剑气何其的强劲!以至于两匹战马、两名骑士以及旁边的一辆辎重车被他一剑削平之后,他手中锈剑所掀起的狂风还将冲过来的三匹烈马生生压跪在地上!
天命司所预言的,烨阳城的第三枚恶魔果实——狂风,终于找到了它最新、最强大的主人——任狂风!
阿黛尔与原飞已经察觉到了任狂风异变的气息,不过他们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都没有上前去围攻,只是护着玉摇花的车驾继续撤退。
他们知道,任狂风一定会来找他们的。
护卫队的队形被打乱之后,很快就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之下重整序列,恢复正常。一支善战之师的精神素质永远是排在首位的,神策军在这一方面的强大,堪称各大军阀的表率。
相对于护卫队的紧张,任狂风倒是挺轻松的,他在慢慢地消耗着护卫队的战力,然后持续提升着自己的战力。
阿黛尔的实力,他不清楚,但原飞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原飞的境界属于天人境的宗匠级,但其武技运用已臻化境,且战意极强,战斗经验极丰富,综合起来,战力堪比宗师。自己要杀尽这支500多人的队伍,当然需要让自己的身体变成妖化才行。
他已经慢慢感觉到妖气蔓延至脑髓了,这一种仿佛脑际充血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腾云驾雾似的快感。
他很兴奋,嗜血的兴奋。
一剑穿透一名校尉的咽喉,他将这名校尉一把捉了过来,张嘴就撕开了这个人的颈侧动脉,然后大口大口地饮血,一边喝血,一边出剑,只不过一个呼吸间,神策军以及锦衣卫又被他杀了七人。
阿黛尔护着玉摇花等人一直只往前去,仿佛身后的剑光血影与她毫无关系似的。神策军与锦衣卫组成的防卫体系是早就演练过,安排好的,他们的职责就是在遇袭之时,用血肉之躯阻止任何敌人靠近玉摇花车驾三丈范围之内。
撤退的路,就如同一条一路洒血的不归路,令所有的人心情沮丧,任狂风仅以一人之力,便让整支护卫队狼狈不堪,这种折辱令原飞心情极为郁闷。
阿黛尔看了看前面的地形,忽地对原飞道:“原大人,烦请你断后!”
“好!玉妃母子就请大师你多费心了。”原飞面上的杀意仿佛要溢出来似的,他一回身便朝着任狂风搅动起的黑风战团疾掠而去。
阿黛尔的眼神越过雨幕,定格在了远处的一个山坳,那个地方有数块突起的巨石,排列成一个好象防御工事一样的石阵。
见此地形,阿黛尔的眼神一亮,她喝令四名女符师与驾车的符院弟子立即将车驶入石阵中,玉摇花母子的车驾居中,其余车驾环绕四周,然后将其他孩子与仆妇也一齐集中到居中的车驾之内,随行的神策军与锦衣卫在石阵外围再布下两道防线。
布置好之后,阿黛尔双掌带起两道白光,轰地切入石阵外围的地面。手掌入地,如利刀切入朽木一般,只听“铮”的一声,空气中亮起了一圈幽蓝的光芒,这个符阵正是她当初在关府布下用以捉拿关七的“云罗天网”!
她是一个神思敏锐之人,从任狂风突变的气息之中,她察觉到了妖魔的气息,这让她极为不安。
任狂风的妖化,让这本来就已经恶劣不堪的局势更加复杂。
要想带着玉摇花母子逃出生天,光靠跑是没用的,关键在于除掉任狂风。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把握,便现在有原飞,还有数百卫士,她觉得可以试一下。
阿黛尔足尖轻点,如同飞燕投林,掠向原飞与任狂风激战之处。
……
……
从山坡上冲到山坡下,仅仅需要花费五个呼吸的时间,但就象一片枯叶从树梢跌落到地面一样,愈接近结局,就愈是绝望。
原镜图无疑是有些绝望的,从知道庆千弘叛变的那一刻起,他就带有这种情绪了,当他的马,载着他的人和斧,冲入那群眼神如淬的重甲骁骑面前时,他的这种情绪就更加强烈了。
战况激烈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跟着他冲锋的使节团的八十人几乎是以一命换一命的兑子方式在阻延着重装骁骑的推进。
使节团的护卫每个人都是武功精绝的高手,在战马被骁骑铁马碾成肉泥之后,大多选择了贴身缠斗的方式来攻击重装骑士的簿弱位置,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败了,但即使是成功的人,也很快在重装骑士的第二轮攻击中丢掉性命。
身披重甲的骁骑们出手速度一点也不比他们慢,使节团的人根本讨不到一点便宜。
反而是烨阳城方面的锦衣卫们出手时,形势稍微占优,这群锦衣卫俱是暗杀的好手,出手方式又快又准,专门袭击重甲骑士们的眼睛与颈肩结合处,成功率更高。这种杀人方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之后身体自然形成的条件反射,短时间之内是无法改变的。神策军以及使节团的人,接受的训练方式不同,杀人的手法多以劈砍为主,所以与重甲骑士对垒时,落于下风。
战况进入白热化。
在使节团的勇士几乎死绝之际,原镜图一策座下战马,灵巧地绕过三名围堵过来的重装骑士,然后一斧便劈向那名刚刚劈死了三名使节团成员的校尉。
校尉霍然回身,但他根本不避,手中长柄斧头反手一抡,便砸向原镜图的头顶。
这种情况之下,只是在比谁的出手更快而已。
原镜图显然更快,他的大斧斫在了校尉的缨盔之上,只见斧锋顺着天灵盖一直劈到了胸腔处,与校尉的板甲摩擦出一串灿烂的火星,鲜血随即在板甲破裂的缝隙间激射而出。
原镜图一击得手,刚把巨斧抽回,便觉寒气沁体而至,遍体生凉,在他的眼界中出现了数点寒光,正朝着他的身体正面直搠而至。
骁骑营的枪刺!
原镜图根本不用回身,都能知道在他的背后必定也有数杆长枪捅过来了。
他双足一蹬,在马背上飞升而起,人到了半空,只见战场上一片血肉横飞,而战局也已经逐渐明朗了。
己方部队伤亡大半,原涛的重装骁骑虽然也死伤将近两百余人,但他们还有差不多八百多人,正以伙伍为单位,集结成团,结成围攻阵势,将护卫队的人重重包围。
纵观全局,如果说他们队伍还有一丝希望所在的话,那就是杨恒!
杨恒正以一种收割稻草的方式在斩杀重装骑士。
骁骑营死在他手上的人,至少有六十余骑,而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伍长级别以上的军官。
他的长刀所过之处,颈血标射,头颅飞滚,其声势凶残有如阎王索命。
杨恒身上的真气已经催发到了极致,这种情况他在前世曾经无数次面对过,以一敌百,以一敌千,甚至以一敌万……
只有身陷重围,才会明白单打独斗与被人围殴是两种不同完全不同的概念,俗话所讲的“双拳难敌四手”,是至理名言,杨恒虽强,但并不代表他可以象永动机一样,永无止境地杀戮下去。
骁骑营的人在与他交手之后,立即领悟到他才是整支护卫队中的硬点子,于是组织了最强的力量来对付他。
骁骑营中的精锐以五骑为一伍,围了上来,联手对抗杨恒的修罗刀法!
这些身穿黑色钢甲的骑士与其他骑士明显不一样,他们的战马在移动进退之时,步履划一,法度精专,动手时,五人如一体,五人之间的气场仿佛在互相补强,简而言之,这五人的功力在某个特定的范围内是可以叠加在一起的。
这种特殊的战法,令这一批骑兵小团队的战力呈现一种跳跃式的飙升状态。
杨恒陷入苦战!
他尚且如此,其他人的境况可想而知。
……
……
阿黛尔一靠近原飞与任狂风所在的区域,便见到任狂风的锈剑刺穿了原飞的肩胛骨,而原飞手中长枪亦从任狂风肋下捅入。
这一次两败俱伤的互搏之后,两人闪电般地分开,各自站定。
两人身上就见了血,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不分胜负,但看两人受伤之后的表情,任狂风可以说是稳居上风,因为他对于自己的伤势根本毫不在意,而原飞却是脸色大变,他的创口被任狂风的旋转剑气撕扯开一个大洞,鲜血如泉涌。
任狂风却是悠闲地站着,他肋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着,他的笑容也越来越邪魅。
阿黛尔手指捏成剑诀,虚空一指,只见在任狂风所站的地方,突然升起了一尊金甲骷髅武士的虚影,这名武士双手一伸,便抓住了任狂风的的双臂!
影子武士身上冒出了金色的火焰,任狂风的双臂也接着燃烧了起来。
这——便是阿黛尔的“神灵召唤术”!
杨若熙在符院内,也曾经用这一招对付过另一个妖魔——“噩梦”王生。
任狂风发出一声怪叫,他的身影倏地膨胀扩大,而他的锈剑凌空飞旋起来,直接斩向他着火的两条手臂,“喀擦”一声,两条手臂迎风而断,落在地上。火继续在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肉味。
阿黛尔手指如捻弦丝,接连弹动了几下,金甲武士如牵丝傀儡一样,倏地张开怀抱,便去搂任狂风,他的速度极快,而奇怪的是,任狂风居然没有闪避,任由金甲武士抱个满怀。
见此情景,阿黛尔脸色变了变,任狂风脸上则是诡笑依然。
金甲武士与任狂风的的身体变成了一条火柱,火势越烧越旺,但火焰渐渐由金色变成黑色。顷刻间,金甲武士与任狂风皆化为黑灰飞散。
原飞有些愕然,阿黛尔符术的厉害,他是听说过的,但想不到居然能在一招之内就收拾了任狂风。
“糟了!”阿黛尔忽地厉声叫道。
原飞惊问道:“怎么啦?!”
“他在那!”阿黛尔一指远在十丈之外的石阵。
在那里,有玉摇花母子和一大群护卫。
阿黛尔鼻尖渗汗,此时的她,紧张到了极点。
但紧张归紧张,她画符的手诀丝毫没有停,只见她的双手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圆,眼瞳中闪出黄色光芒,双臂一振,空中的圆圈急速地朝着石阵旋转而去。
“金刚伏魔圈”!
在阿黛尔施术之时,原飞已经飞掠向玉摇花母子所在的石阵。
“轰”,石阵之外的“云罗天网”突然发出剧烈的轰鸣声,一道道火网象引燃的火药一样迸射开来。
一道黑影在符阵边上若隐若现。
任狂风!
他身上迸发的妖气就象一点就燃的灯油一样,吸引着符阵上的火朝他喷射过来!
他整个人一下子又着火了。
他的形体此时亦完全显现出来。只见他的身躯一抖,化成一阵黑色的狂飙冲开雨幕,离开火网的扑杀范围。
但是不容他喘息,阿黛尔的金刚伏魔圈已如天界巨神的手掌直拍而下,任狂风厉声大笑,他的身形连接消失了几次,又重新显现了几次,才避开阿黛尔这全力一击。
任狂风重新站定,他笑吟吟地看着阿黛尔,捏了捏自己发丝上的焦灰,好整以瑕地道:“你……也差不多力竭了吧!阿黛尔大师!”
阿黛尔面色惨白,方才的几个符术大招,让她的真气消耗极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而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在场的所有人里,似乎只有她才能挡一挡任狂风了。
“如果杨恒在,就好了!”在这一瞬间,阿黛尔的心中突然升起了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