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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卖会开启,沉怀玉主持开场,介绍重要来宾,然后把所有拍品的渠道公开透明化,接着照流程把主持权交给拍卖官苏富比亚太区总裁。
  严肃,正式。
  程措坐下来就开始找沉诚,偌大的厅就是不见他的踪影,没忍住问唐君恩:“我表哥呢?”
  唐君恩说:“外边客房呢,不知道在干什么。”
  程措又找温火,也没找到:“那温火呢?”
  听到这俩字,唐君恩的注意力被他带走了,拍卖官的话都没听,扭头看他:“对啊,温火呢?”
  程措找到阮里红的位置,她旁边只有粟和,但好像并不在意温火目前的下落,难道她知道她在哪儿?他说:“开场之前我表哥跟她有话说,但都一个多小时了,应该早说完了。”
  唐君恩挑眉:“一个多小时这个时间……”
  程措秒懂:“我不信,可能这么没分寸吗?而且咱们是见证他俩闹崩的人,长辈都出来放狠话了,怎么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他把温火哄来是希望她跟沉诚有破冰的机会,但他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所以对于唐君恩的猜测,他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唐君恩也不确定,确实闹得太严重了,见个面就和好太不现实,不说话了。
  除了他们,沉怀玉也在找沉诚,问金歌:“他没来吗?”
  金歌听程措说他到了,“来了,可能有公事。等等吧。”
  沉怀玉习惯了,也没说什么。沉诚专注事业以来,事业总是排在第一位,远没有小时候会跟长辈亲近了。他们起初不习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什么习不习惯的了。
  粟和一直扭头看大门,就是不见温火进来。
  阮里红眼看着礼仪手上的托盘,刚在预展时,她就看这块石头有点意思。这是一块莫西沙的玉料,皮相风化感很差,雾层很厚,白光灯打上去玉肉颜色很深,灰中发黑。主人是玩杠杆的,就喜欢风险大的项目,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块石头,觉得主人是生死局玩多了基本的眼力都没有了。
  但阮里红不这么认为,赌石赌石,要是把风险都降到最低,怎么担得起一个‘赌’字。这主人既然生死局出身的,那对输赢肯定看开了。
  她也想赌一把,赌这块要价十万的料可以出十条高品镯子。
  她理想中的成交价是十六万,那要是出十条,她只卖两条就能回本,想着,她握住了叫价牌。
  跟着巴基斯坦人久了,她也有那么点对珠宝之类的上头,就没注意到,跟温火聊天的小演员都老老实实看这场戏了,她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粟和看她专注,就没提醒她,温火不见了。
  *
  香港马会会所是被众多现代化建筑作品包围的中式文明。‘隐于闹市的四合院’,光是这个总结,就够叫人感到平静了。
  虽然时代在变,它的影响力大不如前,但落魄的贵族也是贵族,还是给寻常人高攀不起的感觉。
  阒静的坏境,阒静的客房,沉诚僵硬、沉重的身子压着温火。
  他想压疼她,想让她疼,又怕压疼她。上一次弄疼她她就疼了很久,很久都不原谅他。
  温火笑着哭,‘对不起’叁个字说完之后,他们就不知道说点什么了,就这么相对无言。
  沉诚突然低头,吻在她的眼泪上,声音有点不清楚,像是含了什么,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嗓子:“别哭。”
  温火眼泪更汹涌了。很奇怪,她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委屈,心酸,也觉得自己下流,无耻。她攥着沉诚衣裳的前襟,手心都冒汗了:“我就哭。你还会心疼吗?”
  “嗯。”他心疼。
  温火含在嘴里的一口口水就呛到了自己,前几天经历的心痛打了一个回马枪,又扎回她心里,脑里。她脸被呛得通红,却也不要从沉诚怀里离开。
  沉诚抱起她,把她抱到这间套房的客厅,餐桌上,让她坐好,脚搭在桌沿。随后给她倒了水。
  温火双手捧着杯,喝了一口,再看沉诚,她仍然觉得他诱人。她把杯子给他。
  沉诚接过杯子放在一旁。
  温火以前演戏的时候可以对沉诚展开一百副面孔,现在她真情实意,反倒有些畏手畏脚了。她看着沉诚,好一阵才说:“沉老师,我想要抱。”
  沉诚心化了。她有没有迷死那些小演员他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要迷死他了。他轻轻抱住她。
  温火在他怀里,很小声地说:“你知道那天在你家,我为什么顾左右言他吗?”
  沉诚没说话。
  温火脸蹭蹭他的衬衫,他的体温透过高级布料熨干了她刚哭过的潮湿的脸。“因为我不会拒绝你。”但我死不承认,我也不让别人提醒我,我要骗我自己,用理智给自己洗脑。我以为我能骗过的,但你太难忘了,我忘不掉。只是一个楚添我就原形毕露了。我一点也不勇敢,我怂还嘴硬。
  沉诚亲吻她的头发,生平第一次因为在意而让自己的欲望让道——他还硬着,但他心疼温火,他不忍心这个时候欺负她。
  温火的声音有些闷,可能是哭过的原因,说话也开始不清楚了:“你有想我吗?这段时间。”
  沉诚的话有点苦,好像有点看不起自己,“想到发疯。”
  温火撇嘴,眼泪又掉下来。
  沉诚拇指指腹擦擦她的眼泪,说:“是你不愿意,你怎么比我还委屈。就算我知道你骗我,你有很多理由接近我,唯独没有因为‘我’,我也没想过分开。”
  他也曾有过一个硬要给自己洗脑的阶段,就是他认为主动权在他手上,他随时都能跟她散伙。
  事实上,很多次他跟温火的关系结冰,他都是用‘她休想离开他’‘她凭什么以为她算计他那么多还能脱身’这样的方式来表明他的态度。
  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跟她散伙。
  那天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也有被吓到。
  这就说明,他对温火的感情,比他当时的认知,还要深,还要远。
  就像有一些树,从陆上看不过数米高,从地下看,根系庞大,早已经延伸、盘结,凝聚成他不可撼动的力量。
  他改牵住她的手,显得很正式:“我再问你,你说,你最喜欢我了,有没有真心的成分?”
  温火不说话。
  沉诚突然紧张,呼吸变浅了,环境更安静了,落针可闻。
  好像是过了一年的样子,温火突然扑上去,手勾住他脖子,腿盘住他腰:“你瞎啊!我喜欢你喜欢的都他妈要死了!”
  沉诚抱住她,双手托住她屁股,笑了。
  他很少笑的,不,是很少像这样笑,真心地笑。他以往的笑总是出现在商场,免不了虚情假意。
  温火在他颈间蹭,声音小了,有点委屈:“你必须跟她分手,你不能跟别人在一块儿。你跟别人在一块儿了我怎么办?我不行,我不愿意。”
  他永远都抵挡不了她跟他撒娇,他就知道他永远都对她心软:“哪有别人?”
  温火的脑袋支起来,看着他:“你不是跟楚添在一起?你俩还一起出差了,还一起来的,你刚才都承认你有女朋友了。”
  “那你都以为我有女朋友了,你还说这些话?你有身份不愿意吗?”
  温火又没道德,有道德也不会在以为他已婚的时候勾引他:“你不是知道?我不要脸。”
  “那你还介意我有没有女朋友干什么?反正有没有都不会妨碍你对我下手。”
  这不一样:“以前我不介意,现在我不想跟别人分享。”
  温火要完完整整的沉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那种。跟韩白露分享沉诚的时候,就一个破电影节都差点杀了她。她好不容易正视自己了,敢于遵从自己的内心了,她不能分享的,她会死的。
  她说:“你要么爱死我,要么弄死我,反正分享是不行。我要就要全部,没有全部我就不要。”
  沉诚给她,她要什么都给她,她不就是要他人吗?他给,只是,“那你要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觉得我身为男人好像很吸引人?”
  这个问题的意思就是:你是看上了我的脸,还是看上了我的内涵。
  温火听出来了,故意说:“我很想说我是看上了你的内在,但我不能骗自己,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活儿好又有钱,我可能也不会想要。”
  沉诚刚还开心,现在脸沉下来。果然,温火服软一定有原因,就是不会单纯的因为他这个人。
  温火看他不高兴了,笑了,捧着他脸在他鼻梁上亲了一口:“沉老师,这世上那么多男人,我就觉得你这么一个长得帅,活儿还好,你还不懂?”
  沉诚也弄不清自己了。他前边还觉得她要是馋他,那他就出卖色相,把她迷得晕头转向,她就乖乖地回来了。可她真的这么说了,他却憋闷了。
  他这人大难临头还能不动如山,偏偏在温火的事情上,很多行为和想法都青涩的像个未成年。
  有时候他能给她下套,有时候又觉得他掉进了她的套里。做生意尔虞我诈,他没输过,跟温火斗智斗勇,他看上去在赢,仔细想想,全都输得底儿掉。
  他不想只是短暂地拥有她一下,他要确定,他严肃起来:“火火,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温火也严肃了:“你跟她分手。”
  “我是退而求其次的人?你不要我,我就随便找一个?”
  这话好毒。那温火怕嘛。就因为程措一个电话,这段时间的悲观情绪全化为乌有,都转成愤怒。她杀过来,她要报复,她还想给他们难堪,她要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她那么在意,她当然要确认好,沉诚到底是不是跟她睡了,是不是属于别的女人了。
  沉诚说:“没有别人,只有你,你不要我,那我就自己过。我自己也过了很多年,没有欲,没有游戏,很容易,我能做到。”
  温火又撇嘴了,搂住他脖子:“沉老师我错了,我不逃避了,你带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