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八皇子之后,虽然得到的讯息不多,但萧烈还是松了口气。
甚至在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见到八皇子了?感觉你心情不错啊!”胡悠悠好奇的问道。
萧烈轻笑着颔首:“那家伙还是老样子!不过,他这样我也就放心了!翻不出花来!”
听到他的评价,胡悠悠对这个八皇子还蛮好奇的。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把萧烈逗得这么开心?
“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萧烈牵着她的手开口道。
胡悠悠愣了愣:“合适吗?”
他们都抗旨不遵了,等于跟皇家对着干,还要去见八皇子?
萧烈笑了笑:“无妨。他,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胡悠悠只觉得心里就像有只小猫似的,一直用爪子上那软软的肉垫挠自己。
萧烈答道:“八皇子的母妃……是我娘的表妹。他是与我家最亲近的皇子,儿时经常随我父王出宫去我家玩耍。其实他小时候虽然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玩,还一肚子坏水,但并没有像现在这般不求上进。大约是我家出事之后,他才突然变得顽劣起来,不喜欢读书,而且还做出一副窝囊的样子。”
“不会吧?那时候他才多大,就有这样的心机了?”胡悠悠觉得自己没记错的话,萧烈家出事的时候萧烈才五岁,那八皇子才多大?
萧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八皇子只比我小半岁,那时候也明白事了。而且他之所以不受宠,大概也因为他母妃与我家有亲,所以司徒炎才会不待见这个儿子。”
“嘁,司徒炎跟你父王还有亲呢!他怎么不嫌弃一下他自己?”胡悠悠有些不屑。
她是真的看不上司徒炎这个人,尤其是大冶朝如今战火不断,百姓们叫苦不迭,民不聊生。这都是司徒炎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
没有金刚钻,还要使卑鄙手段来揽这个瓷器活!
不反了他反谁?
胡悠悠的气话很快便成了真。
一个月后,萧烈回府告诉她东南那边的藩王反了,自立为王。
如今大冶朝,西北和东北违抗圣旨、按兵不动,西南边关被北漠大军攻破,东南的藩王又造反……
等于说除了京城四周那一块,其他地方都纷纷脱离了皇帝司徒炎的控制。
司徒炎又惊又怒,同时犹如惊弓之鸟,竟然下令命尉迟大将军将战线后撤回防,以京城安危为重。
战线后撤,就等于再度放弃一两座城池。
说得轻巧,可城池与附近村落里的百姓呢?
尉迟大将军十分愤怒,写好奏折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企图说服皇帝改变主意。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冰冷的圣旨。
他不能如萧烈般抗旨不遵,因为他全家老小都在京城,性命就捏在了司徒炎手中。
可是军队一撤,就意味着城中的百姓也要跟着撤退。
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甚至成为难民……
咬着牙接了圣旨,尉迟大将军下令撤退,可心中的愧疚和不甘却让他郁结于心,很快就病倒了。
然而皇帝却根本不准备放过他们一家,老的病倒了,那便小的顶上。
此时,司徒炎对尉迟大将军有着盲目的自信,觉得能守护京城的只有他们一家了。至于其他心腹,尽管禁军统领也忠心耿耿,可带兵打仗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于是尉迟家不但尉迟大将军的儿子去了,就连大孙子和二孙子也同样上了战场,只留下了小儿子在家。
对于尉迟大将军,萧烈是十分敬佩的。
忠心耿耿,一心为国。
只可惜,所拥护的并未明君啊!
这一天,萧烈拎了烈酒,去了软禁八皇子司徒云逸的宅子。
司徒云逸正闲的无聊,蹲在花圃前数蚂蚁,见到萧烈手里的酒,两只眼睛都放光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竟然给本皇子送酒来了?”他起身冲那两坛酒冲了过去。
萧烈看着他,轻声叹了口气:“尉迟大将军病逝了。”
司徒云逸动作一顿,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病逝于南安,遗体又尉迟大将军的长子扶棺送回京城。”萧烈伸手递了一坛酒过去,然后径自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司徒云逸拎着酒坛发了一会儿呆,走过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萧烈抬眸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角有些发红:“十天前。”
“十天前。”司徒云逸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似哭似笑的说道,“连尉迟大将军都身亡了,大冶朝还有救吗?”
说完后,他猛地灌了一口酒,随后被辛辣的烈酒呛得咳嗽起来。
萧烈看他弯着腰拼命咳嗽,地面上却多了几个深色的水迹,不由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不破不立!大冶朝不会亡,该亡的只是那个皇帝。”
“你!”司徒云逸一听有人咒自己的父皇死,下意识直起腰就想骂回去,可看到萧烈的脸时却突然恍惚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萧烈笑了笑:“不重要!来!喝酒!敬尉迟大将军!”
尉迟大将军,曾是很多武将心目中的神话。
在武王之前,便是尉迟大将军镇守西北边关,抵御住北漠强敌。
后来武王展露头角,展现出惊人的用兵才华,尉迟大将军便自动轻盈调往西南,将西北彻底放手交给了武王。
可以说没有尉迟大将军的欣赏和退让,也没有后来那个无人不避其锋芒的武王。
或许尉迟大将军不像武王那样锋芒毕露,但他却亲手带出了很多很多优秀的将领,让大冶朝几乎大半将领都心生感激,是军队中威望最高的人。
有人曾说尉迟大将军只要还在,大冶朝的军心就坚硬如铁。
可是,现在尉迟大将军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逝了……
也难怪司徒云逸会问出“大冶朝还有救吗”这样的话来。
两人各自喝了一坛烈酒还不够,萧烈又叫人送来两坛,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想要烈酒自然要去胡悠悠那里去,当胡悠悠得知萧烈找八皇子喝酒时,便知道他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了,想要找一个有共同回忆和感受人一同发泄一下情绪。
于是胡悠悠不但备好了烈酒,还飞快的做了几个下酒菜让暗卫送过去。
喝着酒,吃着小菜,八皇子醉眼惺忪的说道:“好酒!好菜!比御厨做的都好!萧将军你可真会享受!从哪里划来来的厨子啊?难怪大家都愿意来西北呢!本皇子也不想回去了!”
这是八皇子第二次说不想回去的话。
第一次或许是怕被杀人灭口,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来博得萧烈的好感,可这一次却多少带了几分真心出来。
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司徒云逸显然有些喝多了,小声嘟囔道:“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太可怕了!不回去……”
萧烈看着他灌酒直到醉成一滩烂泥,眸底情绪复杂。
伸手将司徒云逸扛到肩上,亲自送到卧房床上,吩咐伺候的丫鬟好好给他梳洗更衣备好醒酒汤,萧烈这才转身离去。
若是司徒云逸但凡还有一份意识,定然会发现萧烈步履坚定,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酒的痕迹?
对于萧烈来说,哪怕八皇子是儿时最好的玩伴,但现在他唯一可以放下所有防备的地方只有在胡悠悠的空间里。
而胡悠悠,也是萧烈唯一不需要防备,可以全然信任,甚至交付性命的那个人!
回到将军府,望着胡悠悠担忧的眼神,萧烈努力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最终埋首在胡悠悠的颈窝,哑声说了一句:“悠悠,尉迟大将军病逝了!从此之后,大冶朝再无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