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然的睫毛轻轻翕动,手指死死攥着电话,他置若未闻般道:“我说的对吗?叔叔。”
已经是傍晚,宿州的黄昏朦朦胧胧,太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撒下光影,然后逐渐暗淡。
席晏叹了口气,“宝宝,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时安然强忍着羞耻,他一字一顿道:“你之前接受我,不是因为……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像他。我早该知道的,以前你总喜欢盯着我的脸看,却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饶是前科研人员再迟钝的情商也品出来这对叔侄有些问题,时旭随手撸了一把鸟窝似的头发,尴尬地开口道:“其实席晏瞒着你应该也有他的道理,有什么话不如见了面再说。”
时安然仔细打量那张泛了黄的照片,上面的人意气风发轻轻搂着一个青年,而那青年的脸与他有七分相似。
“宝宝?”
时安然垂下眼帘,决然地扣下了电话。
时旭咂舌,他道:“席晏和你……”
时安然立刻道:“没什么。”他隐瞒了二人的关系,或许是因为说出来会让局面更加难堪。
时旭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你先留下来吧。”
时安然沉默了一会儿,他道:“不了,这附近应该有旅馆。”
时旭乐了,“哟,嫌弃我这儿庙小啊。”
时安然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从帝都赶到宿州再慢坐飞机不过三个小时,他害怕见到席晏,即便在这件事上他占据上风。
时旭出乎他意料的没有反对,他点点头,“这里偏僻,不过东面刚好有家民宿,你一出去直走就能看到。”
时安然默默记下,他本来就不打算常住,没什么行李,不过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必备的钱包药品。他背着登山包,走到门口时问道:“我能拿走那张照片吗?”
时旭眉毛一挑,那是他手里仅有的合照,他道:“可以。”
时安然道:“如果……我叔叔来这,麻烦你告诉他我需要时间调整,请他不要找我。”
时旭倚在门槛上,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可以不告诉他,但是他自己找到你的话我可不管。”
时安然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宿州的晚上很冷,时安然从背包里掏出件外套来,这是席晏给他买的。当时他刚上高中,身高窜了不少,席晏忙于业务经常出差,时安然冷淡的性子又使得他极少会想到给自己买一件衣服,于是只能穿着初中短半截的夹克。直到半个月后席晏回来时随手拎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件米色的外套,而大小仿佛量身定做刚好合适。
时安然没有着急穿,而是将头深深埋在衣服里,好似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抚摸在上面的温度。
小村子很安静,但是这安静被一声声短促的狗吠打破,时安然条件反射般抬起头,却被人猛然用一个手刀劈在脖颈处,很快便不省人事了。
帝都
席晏轻轻揉捏着眉心,他道:“进来。”电话被时安然挂断后他订了最早的航班,是晚上八点,距离那个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席律。”庄予轻轻走进来,他的脸上没有挂着以往的浅笑,难得的严肃却显得格外生硬。
席晏似笑非笑,“怎么,不叫老师了?”
庄予的心里咯噔一声,连脸都跟着白了几分,他强自镇定道:“席律,我来是有事要和您说。”
席晏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手表,“快一点,我要赶飞机。”
庄予道:“我希望您能跟法院说,那份录音文件是您逼迫褚童伪造的。”
席晏挑眉,好似早就知道这个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助理有不一样的心思。他淡淡道:“凭什么?”
庄予冷静了一些,他打开手机通话,摆在办公桌前,“您先听完这个再考虑吧。”
“唔……”
刚听到第一个音,席晏就脸色微变,声音还在陆陆续续传来。
时安然口中的破布被人拽下来,眼睛还无法适应手电筒照射过来的强光,他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一张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示意身旁的人走开,把手机递上去,“叫人。”
时安然的声音颤抖,“你是谁?”
男人叹口气,一脚踹在时安然的胸口上,时安然重心不稳趔趄一下倒在地上。
“说了,叫人。”
时安然斜眼睨过去,屏幕上赫然是席晏的号码,他喘息着道:“叔……叔叔。”每说一个字,胸口处似乎就疼了一下。
男人满意地笑了下,他拽着时安然的头发狠狠摔在地上,对着电话道:“席大律师,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吗?不着急,我等你。明天12点之前给我答案吧,之后这个孩子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席晏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眉间聚了一团黑云,阴冷而狠厉。他将手机狠狠掷到大理石瓷砖铺成的地面上,“哗啦”一声水晶屏摔得粉碎。
他开口道:“威胁我?”
庄予从来没有见过平素冷静从容的男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吞咽了口唾沫,“您愿意按照我们的话去做的话安然不会有任何事情,我保证。”
席晏嗤笑一声,他缓缓走向庄予,然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声音冷冽:“最好是你说的那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如果把我逼到最后,那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意。”
庄予看着已经有些发疯预兆的席晏,忽然心里有些后怕,早知道该跟李明杰说一声手下留些余地,不然以席晏对那孩子的偏执程度,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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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