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跟在佩仪后面,排着队在酒吧门口接受了身份证件的检查,然后才随着大流踏进这个躁动嘈杂的地方。
门口的检查明显只是象征性的,李衍是第一次来,身边的同龄人都已经是一副老油条的样子了。佩仪说他少见多怪,她说门口的检查员老眼昏花,有些大胆的人拿着手写的身份证件都敢来撞运气。
佩仪也已经对这里熟门熟路了。她招呼着李衍和她一起在角落的小圆桌边坐下,然后就开始让李衍陪她喝。
李衍看着把鸡尾酒当水喝的佩仪,开始思考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
佩仪又失恋了,带他来这里,既是为了让他开眼界,也是为了买醉。
佩仪不喜欢同龄人。她总是无可救药地爱上年纪比她好大几岁的浪子alpha,而由于年龄原因这些人常常不把她当一回事,她的爱情之路总是不停碰壁。李衍记得好几年前,佩仪竟然还偏向虎山行地追求起了自己的大哥,还手工做了爱心巧克力要送给他,最后当然是被无情地拒绝了,那块可怜的巧克力也只能和他分着吃了。
佩仪每次失恋,唯一能安慰她的方法就是无差别地大放性别地图炮,不停说周围每一个alpha的坏话,哪怕不是真的也没关系,必须说到全世界的alpha都是坏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样才可以让她觉得解气。
这次的主要攻击对象又是李衍他哥。李衍没事找事地说了一番他的坏话,说他有多么让人受不了,自己平常有多么讨厌他等等,一直说到佩仪的脸上因为觉得好笑而浮现出笑容。她咯咯地笑完就又去吧台点酒,回来撺掇着要李衍陪她不醉不归。
李衍以前只喝过红酒,没喝过这种花花绿绿的鸡尾酒,但他想到大哥的酒量不错,自己想必应该也不错吧,所以就跟佩仪一边说着话一边比赛似的喝了起来。
刚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一杯杯地灌下很有成就感,喝着喝着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东西开始游走,隔壁桌说话调笑的声音也开始嗡嗡了起来。
佩仪显然也已经开始有醉意了,嘻嘻哈哈地问:“李衍,你不行啦?”
李衍摇摇头:“还好。”他闭了闭眼睛,感觉平常的畏怯好像被发热的血液驱赶蒸发走了,心里膨胀起来,觉得这个状况自己完全能够掌控,甚至开始跃跃地想要试探自己酒量的极限。佩仪又推了一杯给他,他接过来慢慢喝,越喝越觉得晃,晃到要用手撑住脑袋。
佩仪喝的时候还在不停往外张望。她望了一阵,终于看中了某个合心意的alpha,于是便推了推李衍,告诉他说:“我要去跟那个人搭讪。”
李衍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看,点点头。佩仪说:“你不要走,乖乖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李衍说了一声“好”。佩仪临走之前,又想到了些什么,叮嘱李衍道:“对了,你记住,不要乱喝别人给的东西知道吗?”
最近附近好像发生了几起迷奸案,新闻也有报道。受害者们无一例外都喝了陌生人请的饮料,那些饮料里面添加了一款违禁的激素药物。这种药物最初是开发来促进受孕、促进发|情的,结果在上市前的临床试验中,它被意外地发现可以导致短暂的记忆障碍,这令它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迷奸药,于是不得不被废弃淘汰。
佩仪担心李衍不知道有这种事,有点不放心,强调了几次不要喝来历不明的饮料,又告诉他:“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走知道吗?”
李衍点点头,努力把佩仪的话刻进脑海里。佩仪于是便放下心来,欣欣地去找她的搭讪目标去了。
李衍独自坐在桌边,现在没人和他说话了,他便只好看着不远处电视上播放的球赛。他试图看清楚到底现在是哪个球队和哪个球队踢,但是看不清电视上的字,因为他本来就有一点近视,而且电视上的运动员们跑来跑去,看得他好晕。
他看了一阵子,突然有个人走到他身边,在佩仪的位子上坐下,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小beta,一个人?”
李衍扭回头看这个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在等我的朋友。”
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大叔,李衍可以看得到他的轮廓,但当他想要努力看清陌生人的五官时,却觉得他的五官怎么到处跑来跑去,怎么样也看不清楚。
陌生人发出一些笑声,然后把一杯酒放在他面前:“请你喝。”
李衍看了看那杯浅绿色的饮料,想起佩仪的话,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喝。”
陌生人说:“很好喝的,你试试。”
李衍还是摇了摇头。陌生人开始不断地试着说服他,那半强迫性的语气渐渐地让他烦躁起来,他抗拒地说:“……我不喝啊。”
他好想叫这个人走开,可是他说不出重话,怎么样也没办法将人赶走。
正是最焦躁的时候,幸好有人出手相助,有一个热心的大姐走到他旁边,大声斥责着赶走了那个男人。
顿时就清静下来了。
李衍感觉脑子的嗡嗡声少了很多,终于能够透过气来。那个大姐念叨着说这种人就是爱纠缠,一定要强硬地把人赶走,又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喝醉了。李衍心里很感激,觉得她真是好人。
大姐说着说着,不久后拿出了一个纸质的药盒:“对了,我这里有醒酒药,你吃一颗吧,会好一点的。”
李衍看着她从药盒里掏出了一板铝箔包装的药丸。包装看起来是很正规的药,大姐又不停告诉他吃了之后会好受很多,他听得有些动摇,加上大姐是好人,刚刚才帮了他,他不好意思拒绝对方。
但是要点头之前,他突然罕有地机警了起来,提出要求说:“……你吃一颗,你先吃……你吃了……我再吃。”
大姐很爽快地“好啊”了一声,接着便从那板药丸里按了一颗放进嘴里,李衍看了顿时有点惭愧,觉得自己心眼太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辜负了别人的好意。大姐接着给了他一颗药,他便不再有意见,照着葫芦画瓢地直接咽了下去。
吃了药,大姐便开始叫他跟她去一个什么地方。李衍有点纳闷,扶着额头拒绝说:“我不想去……我还要等我的朋友……”
大姐说吃了药就会好很多,但是没有,那个药好像还没起作用,他感觉脑袋还是很胀,而且浑身热热的,好像快要发烧了一样。大姐继续哄着他敦促着,他拒绝了好多次都被当作耳边风,于是他突然又开始烦躁起来了。
明明说了不想去,为什么要问那么多次。大姐意识到他好像想发脾气,连忙嘘了他,叫他不要激动要小声一点,说会吵到周围的人的。
李衍也不想吵闹,但是他也不想和大姐说话了。他往外边望来望去,想看佩仪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怎么看也看不到她。反而,他突然瞄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
李衍原本就已经觉得大姐好烦好想离开,见到那个人之后,更是突然脑袋一空,抛下一切便不管不顾地就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