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合卺室的院内由内务府先期搭好蓝布凉棚,棚内反坫,矮桌,盘碟等早已准备齐备。额驸家事先准备好羊9只,酒9瓶;行合卺礼时,内务府派出两对年命相合的结发夫妻取羊,酒各一,陈肉一盘,跪割3片,斟酒3盅,与肉一起撒与地上,表示祭祀天地。此礼称为醮祝,时古代嫁娶时祭神的一种习俗。醮祝之后,公主,额驸交杯对饮,礼后众人退下。
如此种种礼仪的确繁琐,要从早上一连忙至晚上。载淳因为关怀额驸,特许了把额驸府与公主府建立在一出,并打通了两府之中的角门,以便二人时常行走培养感情。这样就免去了很多不便,不至于荣寿每每要与柳湘见面都要去额驸府中传召。
柳湘在应付完前来参宴的客人后,终来到二人婚房前。他在门口吹了会冷风,觉得酒醒了不少,才终于推门入内。
“对不住,今日人多,来晚了。”柳湘言语中有些歉意,便撩开了荣寿的红盖。荣寿见得面前柳湘俊逸的脸庞微微因醉,泛出点点红晕,心下一暖,起身扶着柳湘至桌前,给他打了块湿毛巾。
“不必,你我行了拜过天地,便是夫妻了。日后再这么客气就生分了。”荣寿拿着毛巾替柳湘擦了擦手,柳湘接过毛巾,摸了下脸,然后突然抓住了荣寿的说:“公主。对不住,明日怕是不能与你回宫行礼了。”
公主大婚之后,第二日是要回宫叩谢君王和太后的,这是历来的规矩。
“我知道。你安心去,我会照顾好柳家的。”但荣寿出身粘杆处,也知道许多寻常深闺女子不晓得的事情。明日初八,同样也是皇上下旨向琉球开战的日子,载淳虽说要重用张之洞与赵烈文,但到底他们不必柳湘是用惯了的人,少不得要柳湘再赴前线帮忙。
“哎。女子出嫁一辈子只有一次。希望你不要怨我。”柳湘说的很真诚。清朝的公主出嫁,不必寻常妇人还能改嫁,从一而终是所有公主的准则。荣寿闻言,展演一笑,抬手替二人斟了两杯酒:“怎会,我也不是寻常女子,你知道的。”
二人至此,相视一笑,抬起酒杯行了合卺之酒。红绣帐下,龙凤烛前,最是风流温存。
“春宵苦短,早些歇息吧。”柳湘抱起荣寿,二人走向了红帐之中。
一夜春宵。。。。
第二日,荣寿是被陪嫁的侍女叫醒的。她觉得全身酸痛的起身,看了看身边,只见得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由叹了一口气。
“额驸是什么时候走的?”
“天未亮就走了。还特意嘱咐了不必惊醒公主。”陪嫁丫鬟恭谨的说道。荣寿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的时候:“打扮吧。”
因着要回宫面圣,所以打扮上不能马虎,把发髻束成人妇的模样,穿上繁琐的固伦公主朝服。荣寿在简短的给柳家父母请安之后,就上了马车向紫禁城驶去。荣寿的品级类似皇后嫡出,所以马车能直入内宫之中,不必下马,就从这一点来说,荣宠可见非凡。
也正因着荣寿回宫,慈禧慈安特开了太后专居的慈宁宫,在慈宁宫会见荣寿,协同的还有恭亲王福晋。慈禧慈安因着荣寿是宫内待嫁的,所以很多话都已说过,倒是恭亲王福晋有着满腔的心事都要与女儿诉说。
慈禧慈安也看出了恭亲王福晋的心思,也乐得在这种时候顺水推舟,遂两宫太后略略聊了下,就让宫人们带着恭亲王福晋与荣寿去一旁的偏殿叙话。
恭亲王福晋一入得偏殿,见得宫人们退去,便一把抓住了荣寿的手:“女儿,怎地今日只有你一个人进宫,额驸呢?”
荣寿见得母亲焦急的神色,轻轻的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额驸被皇上派去当差了,少不得要忙上几日。回门的时候怕也赶不及回来了。”
“怎会这样?”恭亲王福晋不由叹了一口气:“什么事非要当着你婚期的时候,皇上也真是。”
“母亲!”荣寿急忙喝止住恭亲王福晋:“慎言。”
“哎。”恭亲王福晋见得女儿小心谨慎的样子,想起女儿才十四岁就出嫁了,不忍擦了擦眼角:“一转眼你便出嫁了。母亲舍不得啊。母亲原对这门婚事就不怎么赞同,但你与你父亲都喜欢,我也拗不过你们。”
“柳湘长得俊朗,人也不错,皇上又器重,便是家世一般些也没什么。难得母亲要我去与皇上做妃子不成?”
以恭亲王的家世,荣寿嫁给谁都是下嫁,也只有嫁给皇上,才算得上高嫁。恭亲王福晋闻言,破涕为笑:“怎会?都姓爱新觉罗,那会这般。瞧你还能说笑,母亲也放心了。”
说到此,恭亲王福晋摸了摸荣寿的头,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交与荣寿手中:“这是母亲来前,你父王叫我给你的。你好生收着,回去看。”
荣寿见得这封书信,眼色一沉,复笑道:“好。”
第132章 琉球(五)
荣寿在回宫谢恩之后, 辞别帝后返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中。入得她与柳湘共眠过的“绿柳阁”中, 荣寿挥退了众仆从,这才取出了来自恭亲王府的书信。荣寿从这书信的笔记上就可以看出,此乃恭亲王亲手所写, 但见里面这般写道:吾儿安好?汝嫁得良人, 为父心欢且忧。柳家得皇上器重, 汝嫁为□□,当敬之,万不可以君臣之礼生分,恐伤情分。王府如今不如往昔, 但依旧贵为亲王, 若有不虞, 父母必护之。
荣寿看着恭亲王的亲笔书信, 心下一暖, 当下想起从前在王府的日子,不由泪湿了眼眶。恭亲王府如今的情况, 她也是清楚, 她原以为父亲会在书信中提点她多为恭亲王府在帝后前说话,万没想到竟只是一封最最单纯的家信。
“哎,待得柳湘得胜归来,在与皇上分说吧。”荣寿在心里想着这件事, 叹了一口气。身在朝堂身不由己,无论是皇上太后亲王,前朝与后院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稍有不慎,就会酿出大祸。“也还好皇上只是敲打之意,但愿父王能想明白呢。”荣寿决定在五日回门之后,还好的要与恭亲王说道一下。
花开两头,且说东海之上。
以安庆号为首的三艘铁皮大船已经分别从大沽口和安庆出发,庞大的现代化蒸汽机轮船如同海上的巨兽般,破开波浪。
“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
鳞介无小大,遂性各沉浮。
突兀海底鳌,首冠三神丘。
钩网不能制,其来非一秋。
或者不量力,谓兹鳌可求。
贔屃牵不动,纶绝沉其钩。
一鳌既顿颔,诸鳌齐掉头。
白涛与黑浪,呼吸绕咽喉。
喷风激飞廉,鼓波怒阳侯。
鲸鲵得其便,张口欲吞舟。
万里无活鳞,百川多倒流。
遂使江汉水,朝宗意亦休。
苍然屏风上,此画良有由。”
柳湘站在安庆号的船头之上,但听夜晚的波涛“唰唰”的拍打在铁皮的船只上,凌冽的夜风吹过他的额前,使得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这是白居易的诗,没想到额驸也喜欢。”张之洞听得柳湘吟诗,从船板上走来。
“我大清水师神器,宛若海上神兽,故发此感。”柳湘转身,见得是张之洞,笑了笑。
虽说张之洞远比一般的儒生见识要多的多,但也是第一次登上这铁制并且完全不仪仗人力前进的轮船,在震惊之余也不由感到一丝骄傲,原来大清的军力已经达到了这种水平,也难怪皇上有这般的底气,说发兵就发兵。
“吾大清已非前朝之国了。”张之洞由衷感慨。自载淳登基以来,先平太平军,后定西北,如今在出征南海,这等功绩,放在哪朝哪代也可称的上是一代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