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变得频繁,太宰治故意拉长声音,这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回响。
  梧言感受到身侧的青年更换了一个姿势,从把额头抵在自己肩头换成抬起头将下巴抵在自己肩上,对方开口时声带震动的感觉隔着衣服传导,吐息时温热的气体洒在耳畔处,明明是梧言先开始接近我的,现在却要我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难为情的话。
  啊有吗?
  梧言困惑的缓缓眨了眨眼睛,企图从已经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站在太宰治的角度上来看,确实是的。
  拿最初被砸的那一下来说,对方只是日常入水,谁知道这一次被会重创,接着理所当然的会调查这究竟是一次意外还是早有预谋,在那个敏感时期也不能怪对方过多去怀疑,只能说是太过于巧合。
  太宰治只能看见梧言的侧脸,看不清具体表情,他从对方逐渐平息的心跳声里明白,这个少年似乎又开始走神了。
  不满地将对方的围巾拉下,露出一直隐藏在围巾下面白皙纤细的脖颈,没等少年因为寒气的骤然入侵而回过神,一阵细微的刺痛从那里传来。
  他似乎被太宰治咬了一口。
  下意识想要回头,动作在半途中止住,现在太宰治离他很近,回头去看对方的话十有八九会造成什么意外发生。
  梧言沉默半晌,对方松口后依旧没从他肩膀上抬头,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我会得狂犬病吗?脑子里回转过各种思绪,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更加现实一点的问题。
  充满抱怨的声音在空气中传递进耳里,好过分,梧言一直走神不说,连我精心筹备了许久的表白也想再一次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现在还拐着弯骂我是狗。
  太宰治直起腰,把头从梧言肩膀上抬起,他比少年要高上一点,这就导致了他抵在对方肩膀上时间过久,腰会酸,也有可能是姿势不对。
  梧言在察觉到对方离开后,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身体立即挪出一段距离,手指触摸到被咬了一口的那一块,凹凸不平的皮肤告知梧言绝对留下印子了!
  如果梧言心里不舒服的话我也可以让你咬回来的。太宰治说着贴近梧言把对方拉开的距离又填补上。
  后者的目光在对方脖子那一块看了一眼,笑死,全是绷带,根本无从下口。
  目光里嫌弃的意味过于明显,太宰治自动理解为对方选择放弃。
  梧言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回手里的花灯上,花灯的底座里有一张空白的纸条,那是用于写上愿望的纸。
  太宰,你想许一个什么愿望呢?他没有抬头,视野里的那盏火红色的花灯炽热的光芒仿佛能够将他的眼睛融化,跟以前一样的想要自杀成功吗?
  梧言想要我许什么愿望呢?太宰治单手拖着花灯,将它举高,炽热花灯的背后是星河灿烂的夜空,既然许诺过要陪伴着你,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沉溺孤寂。
  撒谎。梧言轻笑一声,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火红色的碎光,就像是花灯里的光芒飞到了眼睛里那样明亮驱散了黑暗,明明太宰也是一个怕孤独的人。
  一个人办不到的事情,两个人就可以办到~太宰治哼起他不成调的歌,假装没有听见,手里摆弄着那盏花灯。
  没关系的,我不会去阻拦你追求「爱好」的权利。梧言将手里花灯捧在双手手心,他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只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离开了,一定要去跟所有人告别。
  太宰治哼歌的声音停顿,他摆弄花灯的手尖也停滞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定格那样,唯有睫毛在轻轻颤动。
  在一片火红色的灯影下,对方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笑着说道:好狡猾
  那样岂不是,更让我舍不得奔赴生命尽头了吗?
  就算是用尽一切下定决心想要告别,可无论是与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说出那一句以后自己不会再来了还是与武装侦探社里的众人说出那一句永别,都会让他舍不得合上眼睛。
  「温暖」这种东西,真的会让人上瘾。
  而他早已被梧言惯成一个贪婪的人了,就像是小孩子失去了宝藏又在满是宝藏的山洞里失而复得了那样,珍惜现有的同时又渴望着更多。
  你可要对我负责任啊梧言。太宰治声音小的近乎溶在灯光下阴影里。
  而距离他十分近的梧言听的很清楚,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的存在,从口袋里翻出一颗血色的玻璃珠递给太宰治。
  梧言一手拉高围巾,这是我之前在东京,赤之氏族送给我的谢礼,只要集中注意力去想一直想见的人,就能够在玻璃珠里看见那个人的位置和倒影。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小声,你不是在抱怨找不到我吗?所以这个送给你,它是拥有王权者能力加持的权外者产物,所以不会被「人间失格」抵消。
  诶?太宰治指尖夹着那颗玻璃珠,难道说这是梧言想要拒绝我的意思吗?
  ?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太宰治思维能跳跃到那个方向去,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是说梧言同意跟我在一起了。太宰治满意的点点头,嘴角的笑容又上扬了几分。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宰治刚刚是在试探自己的具体态度。
  心中涌出一股无奈的情绪,他一向对太宰治没办法,是的是的。
  不远处的阶梯人群逐渐稀疏,太宰治从摊贩那里借了只笔回来。
  新年愿望就祝太宰长命百岁吧。梧言提笔随意写下一行字。
  太宰治塞纸条的动作凝固,他转过头看向已经塞好纸条的梧言,骗人的吧我居然被梧言诅咒了?
  梧言眼眸里满是笑意,对于太宰治的话不置可否。
  后者气鼓鼓的报复似说道:那我也要诅咒梧言只能一直跟我在一起才行!
  他把刚写好的纸条展开又添了一行字上去,塞回花灯里后两个人把花灯放在了台阶上。
  无数盏莹莹发光的花灯在阶梯上闪烁,铺陈一条通向幸福「天国」的天梯。
  自由的人到处磕头礼拜求人收下他的自由*。
  两个完全自由却无法开口诉说的旅人,此刻被对方相互束缚停留在这片大地上。
  他们站在灯光前小心翼翼的相互触碰着轻吻,满天繁星连通那条看不见尽头的阶梯,仿佛世界赠予的浩荡星光。
  作者有话要说:  自由的人到处磕头礼拜求人收下他的自由出自《年青的时候》
  正文已经完结啦,接下来就是漫长的修文以及番外掉落中~
  (修文剧情大体不会变,就是看看有没有错字以及减少前面的留白,老有人说没看懂,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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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小日常
  那夜自从太宰治表白后, 梧言已经埋在房间里足足两天没出门过了。
  那一夜如梦似幻的婆娑灯影以及那一个轻柔如同羽毛般的吻,都像是黄粱一梦。
  梧言撑着腮帮子,坐在书桌前另一只手随意转着钢笔, 这一次他没有忘记盖笔帽。
  目光在窗台上五彩斑斓的纸风车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那一只雪白的风车上。
  敲门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今天是织田作之助开签售会的日子,太宰治曾说过会来接他去参加签售会,以免梧言迷路。
  打开门, 门外太宰治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甚至头顶上还顶了根水草。
  目光透过对方看向他走来的那条路, 果不其然, 一路上都是水。
  你这是又去入水了吗?梧言颇为困惑。
  按理来说,太宰治应该对今天格外的重视才对。
  难道说对方迫不及待的激动心情只能入水去物理冷静?
  这么冷的天也难为他走这么远。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我本来骑着自行车想来接你。
  然后?梧言应约猜到了什么。
  对方的表情悲愤, 又有些委屈,我过桥时撞上了栏杆,那栏杆似乎有些年久失修。
  梧言并没有看见太宰治的自行车, 所以答案已经很容易猜到了。
  你连人带车一起掉进河里了?声音憋着笑意,埋进围巾里不然对方看见自己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好过分, 我听出来了!梧言你绝对是在笑吧!太宰治抱怨的拉长腔调, 骑自行车掉进河里也太丢人了
  这确实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但也不可否认真的很好笑。
  又惨又好笑。
  伸出手把对方头上顶着的水草拿下来,你全都湿透了, 要换身衣服再去签售会吗?
  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现在跟对方的身高差,啊大概你穿不了我衣服了,要先回家吗?
  太宰治抖了抖领口, 衣服湿哒哒的粘在皮肤上十分难受,可是那样就当不上织田作签售会的第一个读者了。
  梧言一言难尽的看着太宰治,可是如果你这样直接去肯定会感冒,说不定还发烧,签售会的人肯定很多,到时候大家都知道骑自行车掉进河里的倒霉蛋是你了。
  末了,再一次补刀,说不准第二天你会在报纸上看见自己的身影。
  太宰治沉默着,似乎是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也不想放弃当织田作之助第一个要到签名读者的机会。
  看出了对方的纠结,梧言想到了个好主意。
  借辆车吧。
  自行车?
  ?梧言又有点想笑,怎么?这一次想载着我一起掉进河里吗?
  太宰治双手背在身后,腔调拖长,听起来有种故作不好意思的意味,虽然我很乐意跟梧言殉情啦但果然还是在参加完织田作的签售会之后再去比较好,我答应过织田作一定会去的。
  面对太宰治的攻势,梧言已经低头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有车一族打算从中挑选一个幸运儿借车。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变辆车或者带对方直接瞬移过去算了,但后者身上有「人间失格」。
  想到这里梧言抬起眼眸幽幽瞥了一眼站在门口吹寒风的青年。
  冷死他个黑泥精。
  指尖停留在某个名字上,接着拨通了电话。
  对方性格很好,对于梧言的要求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并没有让他们等太多时间,一辆车很快停留在了巷子口,响起一声鸣笛。
  太宰治被那声鸣笛吸引去视线,有些好奇,梧言找谁借的车?
  中也。梧言锁好门后拉着太宰治朝那辆车走去。
  然而走在身边的青年满脸抗拒,这辆车上绝对都是蛞蝓味!
  嗯,所以你跟着车跑。梧言对于对方的任性举动丝毫不配合。
  太宰治表情空白,似乎是没有想到前几天还在贴贴亲热的少年在今天突然变了,我被骗感情了梧言居然是个负心汉!
  面对指责梧言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分给对方半个。
  太宰治戏精上身,闹腾的更加起劲,明明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梧言居然无情的翻脸不认人!
  梧言忍无可忍的拉开车门把太宰治推进车里,一手将对方推向另一边的角落,一手在自己进去以后关上车门。
  闭嘴
  转过头时余光扫过后视镜,映入眼帘的一抹橙色让梧言连脑子里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中原中也坐在驾驶位上,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指缝里还未点燃的烟没夹稳落在了车里。
  他表情空白,似乎没想到梧言会跟太宰治在一起,更加难以想象刚刚自己耳朵听见的话。
  梧言太宰治不依不饶的从对方手里挣扎出来,变本加厉的将头放在对方肩膀上,故作寒冷的抖了抖身体,我很冷,但是你的无情让我心里更冷。
  请你稍微安静。梧言脸上维持着笑意,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尴尬的头皮发麻,脚趾扣出一座城堡。
  一声干呕毫不客气的在车里响起。
  成功打断了太宰治矫揉造作的浮夸表演,他嘴角的笑还没散去,在目光顺着声音看见驾驶位上的人时凝固。
  后视镜中中原中也另一只手捂住嘴,钴蓝色的眼眸里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甚至脸上还带着生理反胃的扭曲。
  太宰治这一波直接折磨到了在场三个人,也包括他自己。
  中原中也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太宰治一眼,在后者即将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转过头,率先对梧言快速说道:抱歉梧言,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工作,失陪了。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直接夺门而出,伴随着对方身影的远去,还能听见空气里传来的干呕声。
  梧言觉得中原中也大概要用上许多时间去治愈他今天看见听见的短短几分钟。
  接着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对方的短信。
  「青花鱼会开车。」
  这条消息之后紧跟着下一条。
  「梧言你真的跟这个恶劣的家伙在一起了?」
  「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有点难以置信。」
  还没等梧言点开其他短信,太宰治一手遮住了手机屏幕,嘴里抱怨道:梧言真过分,竟然在我面前跟其他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