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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身影现身,这青衣人高声笑道:“好家伙,来了这么多人!快快入庄,咱们的人正同鞑子狗兵胶着。”
  这人正是韦一笑,想此地驻扎的红巾军怕都让张无惮一口气拉出来了,心下大喜,暗暗赞一声麟王真是够义气。
  张无惮自马上跃起,插烛般斜插进白鹿庄,同韦一笑并肩向庄内而去,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元兵,顺手就给料理了。
  韦一笑将五行旗都给拉了来,只是庄园内施展不开,只有厚土旗和烈火旗一部分教众在,借着地势将元兵打得仓皇逃窜。
  张无惮笑道:“为了韩王一家,这么多兄弟鼎力相助,可见我明教上下团结一心,驱逐鞑虏指日可待。”
  韦一笑则道:“非只明教一家,还当谢过红巾教仗义相助。”
  张无惮正色道:“红巾教虽非明教管辖,但我乃明教四大法王之一,何况天下反元男儿为一家,不分彼此,韩将军有难,天下皆为应援。”
  韦一笑对他给出的答案十分满意,面上露出三分笑意来,两人且说且行,一路打到交战中心,韩山童并几名心腹手下被厚土旗教众团团围在中间保护住,但每人身上皆负了伤。
  韦一笑叹道:“我等终究晚来了一步。”他已经瞧出来韩山童只是强弩之末,命不久矣了。
  张无惮则回身望去,果真见到韩林儿飞奔而来,拔刀刺伤几名元兵,破开包围圈,扑到韩山童身侧。
  他未再多看,礼貌性地撇开了眼,半天后才道:“韩将军遭遇围剿,若能早些求援,我等何至于来迟一步。”
  想韩山童何等枭雄,这短短半年间,仿元制拉起了小宋政权,为座下官员分封品阶,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到头来终归不过一抔黄土。张无惮一时警醒,成王败寇,若他日后失败,便是第二个韩山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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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无惮和韦一笑留在白鹿庄为韩山童收拾后事,收拢韩王旧部,但元军大营却发生了争执。
  七王爷安图帖木尔将一份线报摔在王保保眼前,冷笑道:“你说只消让韩山童围而不死、苟延残喘,张无惮定会全军尽出,支援韩王,届时后方空虚,正可火烧粮仓,断其后路?”
  王保保低头盯着线报上的字样,平静道:“属下预言得并未错误。张无惮这等沽名钓誉之徒,定要借此让明教中人知晓他的义气,借此收拢民心,全军尽出,可曾预言有误?”
  七王爷却道:“他是全军尽出也好,一个人未出也好,关键是要放火烧掉九龙湖跟基地,可我们派出的三拨好手都音信全无,可见对方早有防备,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天底下哪里有百分之百能打包票一定奏效的计谋呢?”王保保答道,“属下为王爷出谋划策时,就曾说过,不敢保证此计定能奏效。”
  “本王不要听你砌词狡辩,我给你分派了任务,你没能达成,就当接受惩罚!”七王爷断言道。
  站在王保保身后的家丁一时不忿,张口欲言,瞧着主子神色,生生压下了,待七王爷愤愤摔袖离开后,方道:“红巾大侠若是能被这么一出拙劣的调虎离山之计给蒙骗到,何至于有能耐打得元军节节败退?王爷他自己都无可奈何,何况是世子您呢?”
  王保保平静道:“他不是小看了张无惮,他是小看了我,为了我大元,扩妥帖睦尔个人一时半刻的得失荣辱算得了什么呢?莫说他手中无凭无据,空口白话就要诬赖我通敌,就是真拿出证据来,我也不怕不惧。公道自在人心,就算宣扬出去,朝中有识之士皆会站在我这一方的。”
  话是这么说,可现如今,朝廷中还有几个有识之士呢?家丁一时辛酸不胜,不敢再言语,免得徒增他的烦恼,只默默侍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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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无惮得到了有几拨可疑人马出现在九龙湖粮仓附近,都被他早就安插好的暗钉给拦截下了,只可惜这群人各个心怀死志,被抓的同一时间就自杀身亡,未曾得到有用信息。
  但不用想这群人是被谁派出来的,张无惮并不在意,收回心绪同圆桌对面的韩山童重重碰杯,笑道:“恭喜韩王渡此难关!”
  韩山童忙道:“这话实在不敢当,若非教主厚爱,派五行旗来援,若非张兄弟仁义,率领大军压境,韩山童怕早就是孤魂野鬼一只了。”
  他虽然保存得性命,可苦心经营近一年的小宋朝宣告破灭,自此役后,世上再无韩王了。韩山童自称宋徽宗八世孙,连建立的伪朝廷也选了“宋”的国号。
  张无惮道:“韩公子在九龙湖为韩将军觅了一处清静之地,不敢说无人能扰,总归是清净许多,若是韩将军不弃,不若全了公子这一番心意。”
  韩山童道:“这有何不可?谢过红巾大侠美意了。”他已经兵败了,手中旧部与其随着他一道颠沛流离,还不如转而投入张无惮麾下。对方于自己有恩还是一说,有了这么一笔依仗,韩林儿在红巾军中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张无惮甚是满意,韩王政权宣告破灭,韩林儿的身份再无特殊之处,日后就是他手下得力将领,可以重用了。
  与此同时,先有了徐达、邓愈等,其后又多了一个韩林儿,对于王保保,张无惮的渴望也就淡了许多,他开始考虑着将对方舍弃,换取更大的利益了。
  根据七王爷身边的眼线来报,趁他后方空虚偷袭粮草大营的主意就是王保保出的,他被七王爷一步不离约束在身侧,看重是有,但更多得却是监视。
  铺垫了这么久,总算到了全盘揭开的时机,张无惮摇晃着酒盅虚眼瞧着韦一笑和辛然、颜垣等把酒言欢,深深吐了一口气。
  第135章 久别重逢
  待将韩山童父子安顿好后,张无惮随着韦一笑回了一趟光明顶,路上气氛颇为沉重。
  韩山童并非这数年间唯一起义失败的,但他借助黄河决堤起义,再加上传唱歌谣造势,算是数十年间势头最猛的,谁都以为好歹能撑上数年时间,谁成想小宋朝廷不过数月就被围剿了。
  他的失败,不仅是自身实力不足,还证明了此时并非反元的绝佳时机,韦一笑道:“我以为鞑子气数早尽,谁能想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论元廷精锐,数量就远在明教之上,就算加上平南王和太平王的势力,也难与之抗衡。”张无惮道,“韩王此事也给我等提了个醒,不要小看敌人,需得徐徐图之。”
  韦一笑欲言又止,半天后才道:“我们等了太久,忍了太久,却还要又等又忍下去,何时才是个头?”
  张无惮扭头看他,笑道:“有我义父在,自然能稳得住,他老人家操舵,根本不怕步子迈太大。”扯到蛋。
  谢逊没有权利欲,在冰火岛二十多年早就将他的锐气都磨尽了,这么一位老成持重之辈,足够给明教这群热血汉子泼冷水了。
  韦一笑却道:“教主虽好,老成有余,锐意不足,可新旧交替之际,正需要新鲜血液。”
  他这句话说得再直白过不过了,张无惮一下就笑了:“这才哪到哪儿,义父要急流勇退,也太早了些,没了他,谁还堪当明教教主?原来早先诸位齐聚光明顶,为的就是这个?”
  谢逊第一拨教主令将两位法王、五散人、五行旗召集起来,唯独没有发给他,他还觉得奇怪的,竟然是商量退位让贤之事。
  张无惮掐指一算,谢逊继位到下个月满打满算也才将将够一年时间,若是就此退位,开创了明教历代教主最早下台的先河。
  韦一笑不答反问:“张兄弟觉得谁是最合适的下一任明教教主?”
  张无惮笑眯眯道:“我瞧着杨左使是真不错。”见韦一笑活脱脱一副便秘脸,把话题扯了回来,“我离开光明顶已久,不知义父怎么突然萌生此意?”
  瞧谢逊先把他提拔成四大法王就知道,老爷子也没想这么早退,想着慢慢为他铺路,过上一年半载提为光明右使,再过三五年,张无惮威望有了,年龄也够了,足以继任教主。但怎么半年时间不到,谢逊突然间改主意了?
  韦一笑道:“两个月前,教主带着我并华山风前辈走了一趟少林,空闻方丈自陈无力化解我体内寒毒,倒是空性大师,带我们求见了渡厄、渡劫、渡难三位神僧。”
  张无惮一怔,伸手一探他脉搏,喜不自胜道:“原来韦蝠王体内的寒毒彻底化解了?”空性够义气,下次见了面,定撸袖子好生打上一番,以为报答。
  韦一笑也是面露笑容,但旋即又叹道:“只是为此,教主同这三位神僧碰上了头,说些佛门因果,竟是日渐清心寡欲了,非在少室山上,连回了光明顶,也只肯吃斋,每日礼佛不休。”
  明教早先的教义中其实也戒食荤腥,自唐朝至宋末一直如此,才一度被民众称为“食菜事魔教”。只是自从迁入昆仑山后,当地果蔬远贵于肉类,又气候苦寒需得食牛羊油脂以御,不得以改了这一规矩。
  明教高层中除了杨逍仍坚持每日食素外,其余好汉皆是大口喝酒、吃肉的,连杨逍所食饭菜用的都是猪油,可谢逊现如今只吃菜油了,他内力深厚,倒是不惧周遭严寒。
  韦一笑同殷天正私下说起,见他虔诚日盛,生怕谢逊当真起了出家少林之念。
  张无惮道:“当年义父被成昆所算,害人不知凡几,这一直是他的心病。若能借此化解,也是美事一桩。”
  谢逊原著中就是大彻大悟,屠狮大会后拜入渡厄门下的,想不到这辈子兜兜转转还是如此,怕这也是他的宿命。
  张无惮见识过正一教张真人神算后,对此等神佛之事日渐深信,便绝了强求之念。韦一笑听他这么说,已知他立场,也不再多说。
  两人快马加鞭赶至光明顶上,却瞧不见谢逊身影,四下询问后方知他在昆仑之巅公格尔峰上久坐已有三日了。
  杨逍摊手道:“谁叫都不管用,教主说要同风前辈坐看五次日出五次日落。”
  张无惮皱眉道:“他们玩起来没个够,总该安排个人跟着才是。”
  “等闲人不准近身,倒是华山派的令狐少侠随侍左右,来往送饭也只好麻烦他。”杨逍说罢,见张无惮好似整个人都被点亮了,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同令狐少侠玩得最好。”
  张无惮哈哈大笑,拔足道:“我去公格尔峰上瞧瞧去,义父赶别人走,定不会这么待我!”
  他话说到一半,人已经到了视线之极,待一句话说罢,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余声在。杨逍呆了一呆,回过神后赞道:“若非还有韦蝠王在,这一身轻功堪称当世无双。”
  韦一笑道:“我瞧着已不逊于我了。”平时张无惮跑路比他还稍逊一节,莫非是低调隐藏实力?
  张无惮随身揣着昆仑山的地形图,一边跑一边掏出来查探,攀过两座雪山,在一处极高的山崖上,果真远远瞧见三个人影。
  隔着老远,山顶就有人喊道:“惮弟!”
  他们站得高,早见一个红色身影由远及近极速而来,这时节会来此的,不用想定是张无惮了,风清扬头一个见到,便同谢逊说了。
  待人接近得差不多了,谢逊耳力出众,正待出声,想不到有人抢先一步,见令狐冲欢喜不尽用力摆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虽让晚辈抢先了,他一笑而过,也未在意,却不料张无惮离山崖十余米处时,令狐冲竟然从崖上纵身下跳。
  这一着非但将谢逊吓住了,连张无惮都看愣了,这么高摔下来,就算底下是松软的积雪,也非得摔成重伤不可。
  只是要令狐冲能自作死也不可能,他心提了一下,倒是放开了,瞧这人果真下落了八九米,双手撑在一处突起上,积雪扑簌簌抖落,竟是一棵伸出山崖外的崖柏。
  令狐冲在枝条上一荡,便抵消了大半的下坠之力,再往下落时,又另外抓了一棵树,如此三四次有惊无险顺利接近地面。
  眼见要摔在雪上了,这速度就算硬摔上也无碍,他左右一瞧,却找不到张无惮的踪影了,还在奇怪,脚下的雪地却有一人跳出来,扬起漫天雪花,同他滚做一处。
  原来张无惮见他攀上第一棵柏树就知他此番不会有事儿,一个猛子扎进厚厚的积雪里,潜泳来到落地点,又等了数息,听到头顶重物坠落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才跳起来。
  两人连翻了十余圈,滚了一头一身的雪,俱都哈哈大笑。
  张无惮鄙夷道:“你以为你是猴子啊?”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手。
  令狐冲回:“你厉害,还往地里钻。”又兴奋道,“这个欢迎礼够不够有意思?我寻思了好久呢。”
  他这几日过得真是生不如死,风清扬跟谢逊每日枯坐却又乐在其中,唯独他在一旁百无聊赖,又实在不好意思弄出声响来,只好左右打量。
  就这功夫,让他发现这一路悬崖崖体有好几处不同寻常的突起,一日试着用石子投掷,露出积雪下的绿叶来,令狐冲便心生一计,今日使将出来,果真有趣。
  张无惮比划道:“等我请朱停做出来橡皮绳,拉着你来这地方蹦极玩,比这个刺激多了。”
  谢逊站在山崖上等了半天,他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大义子了,本拟张无惮上来后好生亲近一番,但好半天没听到动静,问道:“怎么?”
  风清扬随口道:“头碰头手拉手说话呢,等会吧。”
  谢逊又傻站了好一阵,忍不住又道:“还没上来吗?哪来这么多话可说?”
  风清扬也有些奇怪,探头瞧了一眼:“哦,打雪仗呢。嘿嘿,你义子蔫坏,一个绊腿把冲儿撂倒了,倒插葱往地上摁呢。”
  “……”谢逊一时郁郁,喃喃道,“不是来劝我的吗?”
  要张无惮像其余明教高层那般对他表露出的出家意思如临大敌来劝,谢逊肯定不耐烦听,但这一句不劝,还跟小伙伴自顾自玩耍,他一时间也挺不是滋味的。
  风清扬微笑道:“趁着冲儿不在,我倒想问问您。谢教主在少林时同我谈起,只说想在少林长住一阵,转眼却又改主意一定要出家了,可有什么隐情?”
  谢逊长眉上沾染的雪花落下了两片,默然不语。
  风清扬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少林渡厄神僧一眼就是残在贵教阳教主手中,他不念旧恶已经不易,以德报怨,还肯耗费数年功力医治韦蝠王更是难得。”
  他猜测谢逊出家就是渡厄提出医治韦一笑的条件,但也难说,谢逊同渡厄说得极为投机也是不争的事实。
  风清扬说罢见谢逊还是不答,知他不愿多说,瞧底下那两个小辈嘻嘻哈哈在滚雪球要堆雪人了,趁机道:“多大的人了,羞不羞,我下去叫他们上来。”
  第136章 教主之位
  谢逊站立在崖边,等了一阵,听到有人靠近的声响,却只有一人的脚步声,还在奇怪,听到风清扬的声音道:“有吃剩的萝卜吗,我拿一个下去。”
  “……”谢逊想了想,“随便劈根树枝不行吗?”这是要给雪人当鼻子不成?
  风清扬不太满意,到处搜罗了一阵,不仅找了胡萝卜,还寻摸了一串葡萄:“老伙计,反正你也不吃,我都拿下去了。”
  谢逊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是下去教训他们的吗?”怎么也跟着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