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松开她的手腕,掌心那种柔软的触感消失,心脏也跟着空了一块。
她再看向外面时,那只兔子已经不见。
“港口封禁,航班停飞,要不……要不你去我家附近等等吧,我可以给你送食物,等到……”
“会有人过来接我。”他打断她的话,深刻的眼底涌动压抑的情绪。
她发觉不对劲,“……哦。”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原来他能安全离开这里,“那我昨天还翻了二楼出来……”
她低着头,如今肚子大的已经看不到脚尖,但她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踢着脚下的石块。
她嘟囔那一嘴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顾呈衍听到。
他两条眉毛紧紧蹙着,“从二楼翻下来?”
语气的严肃和紧张把水水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他质问的声音让人无法反驳。
“……阿恒把我关起来,我也是没办法嘛,我怕你被抓到,你看你这个时候还这么凶我。”她满脸的委屈。
身边的人最近都是吃了炸药吗,一个个的对她都是这种态度。
顾呈衍意识到自己语气严重,微微俯身,和她平视,“你是孕妇,你要为宝宝考虑。”
他语气里有无奈,还有几分水水读不懂的气息。
其实顾呈衍并非表面这样平静。
他听到她说是为了担心自己偷偷跑出来,心像是被扔进了蜜罐子。
可是一想到昨晚她的经历,就不免渗出一身冷汗。
如果昨晚他妹在这里,她要怎么办?
一尸两命,这种结果……他会疯的。
“水水。”他双手扣住她瘦弱的肩膀,异常严肃的看着她,“答应我。”
阳光似乎能穿透她的瞳底,黑色的瞳仁被映成和他一样的琥珀色。
“今后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更不要随便相信身边的人。”
“也包括你吗?”她反问,语气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沉重。
他脱口而出的不包括,在遇到她执拗的眼神时,忽然卡在了嗓子眼说不出。
气氛僵硬许久。
他微不可闻的叹息,“包括我。”
水水忽然就愣住了。
她本来很矛盾,为何自己会牵挂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人,或许他是不一样的,或许他们过去有过什么牵挂。
可是似乎到头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视线压低,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顾呈衍盯着她的背影,立刻收拾好东西追过去。
她走的有些急,像是在逃避什么。
“好啊,这是你说的。”
“什么狗屁直觉,都去见鬼吧。”
“我才不会相信你,永远都不信。”
她赌气大步走着,忽然感觉肚子有些疼。
伸手摸了摸肚子,小声问,“宝贝是不是也很生气。”
然而这次她的肚子却不像往日那般给面子,揪痛和下坠的感觉让她不敢再动,身体慢慢弓起,大口喘息缓解这种痛意。
顾呈衍发现她的异常,几个大步追上来,“你怎……”
低头时,眼前所见,让他话音戛然而止。
水水穿着宽松的灰色运动长裤,此刻,她的裤子于大腿根部到膝盖处被浸湿。
顾呈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想,这一路并没沾到水,然而看到她苍白皱起的脸,他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羊水破了……
“水水!”他忙扶住她,慌乱的不知所措。
如今身处丛林,走出这里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是她的情况似乎等不及了。
“好疼……”她死死攥着男人的手臂。
顾呈衍想要将人抱起,可现在她的状态让他不敢乱动。
他不记得自己经历过什么场面,但他肯定,他过去一定没经历过接生孩子这件事。
短暂的慌乱后,他立刻冷静下来,将人小心放在古树旁边坐好,他打开背包,里面还有很多瓶生理盐水补充液,有纱布剪刀消毒液等物件。
冷汗从他额头上滑落,他似乎能听到心脏如擂鼓般的跳动。
“别怕。”他看似冷静的安抚,实则整个人的手都在抖。
“我好像要生了……”水水此刻满脸浮现细密的汗珠,痛意阵阵袭来。
距离她的预产期嗨哟近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是昨日过于奔波累到了吗?
顾呈衍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不起水水……对不起……”
水水摇着头,“我没怪你,道什么歉。”
她深呼吸缓解痛意,之前和阿莱一起看了不少孕妇生产的纪录片,过去很多人家庭条件不允许,不去医院在家里生孩子。
那些人都能平安度过,她也能的。
余光瞥见男人苍白的脸,她冰凉的手握住顾呈衍的手,“没事的,她很乖。”
苍白的笑,像是给顾呈衍注进了强心剂。
他将外套脱掉铺在地上,让她躺下来,“一定会没事的,宝宝很乖,会没事的。”
水水盯着古树繁密枝叶,偶有阳光从侧面照进来,映的叶片上露水闪闪发亮。
她咬着牙,身体忍不住用力。
“帮我把裤子脱下来。”她看向他。
顾呈衍怔了怔,几乎毫不犹豫解开她裤子上的系带。
对于两人来说,本是陌生人,如此坦诚的相见会显得十分尴尬,然而此刻,两人都没有心思忸怩。
不过是一条运动裤,他竟然脱了许久,汗液顺着下巴滴落。
他太紧张了,也太害怕了。
“阿衍。”她呼吸上气不接下气。
他忙到身侧攥住她 的手。
“你别怕,我看过很多女性生产的纪录片,顺产很正常。”她呼吸顿了顿,脸色更加苍白几分,“但如果我生不出来,你要给我……侧切。”
顾呈衍喉结用力滚动,“好。”
得到安心的答案,她咬住下唇,身体开始有规律的用力。
她在纪录片里看过,很多妈妈生孩子时痛不欲生,可她却没痛到那种地步。
她的宝宝很乖,没有折磨她。
她闭着眼,睫毛被汗水打湿,轻轻搀着。
左手抓住身下的衣服一角,右手则是死死攥着身旁男人的手。
他的手很凉,她忍受痛意时不禁想。
他应该很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