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简站了起来,“行吧!”他看了眼手表,“回诊所。”
  第三次催眠的地方,选在了秦慕简的诊所。
  沈念秋觉得他的心里带了些怒气,要早知道这么快就开始第三次催眠的话,在游乐场的时候,她会稍微口下留情。
  沈念秋想问问他心理医生的情绪,会不会影响治疗效果。
  但又一想,第三次催眠也失败的话,估计他会宣布治疗失败吧!
  结束24小时守在一起的状态,将她“请”出秦家。
  沈念秋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躺在诊疗室的按摩椅上。
  玩碰碰车撞散的骨头,才将收拢到一起,平躺下来的时候,那感觉简直棒极了。
  她很疲惫,自动闭上了眼睛。
  耳朵里传来秦慕简的脚步声音,他好像走到自己面前,停顿片刻,又走到了其他地方去。
  紧跟着是打开柜子的声音,还有书本翻动的动静。
  要开始了……
  沈念秋下意识绷紧神经,可她等了许久,脚步声又响起。
  他打开了门,走出去,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好像在梦里听见过这样的声音,她的心陡然紧张起来,呼吸急促。
  谁?
  究竟像谁远离的脚步声音?
  沈念秋做了个昂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忽然变小了,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娃娃们一起玩过家家。
  念念公主穿着黄色小旗袍。
  秋秋公主穿白色的公主裙。
  她们是她的生日礼物。
  “念念公主,你要吃芒果吗?”
  “秋秋公主,你也来吃点吧!”
  “今天是公主们的茶话会……公主们,你们知道什么是茶话会吗?”
  “糟糕,我也不知道呢!大概就是像大人们一样喝喝茶,吃吃水果吧!但是我们要聊什么呢?”
  “啊,念念公主,你有哥哥吗?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二哥昨天被打屁股了,因为他不听话,打碎了爷爷的紫砂茶壶。”
  “秋秋公主,你知道什么是紫砂茶壶吗?就是爷爷心爱的宝贝,爷爷都快气哭了。”
  “我才没有说谎,大人也会哭,只要长了眼睛的都会哭。”
  “秋秋公主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我不跟你说了,念念公主,我们接着聊天。”
  “念念公主,你的旗袍被妈妈剪破了,你疼吗?”
  稚|嫩的嗓音只响到这里。
  画面突然一转,妈妈出现了,她好像长大了一些。
  “念秋,咱们跟爸爸一道去海城。”
  “妈妈,咱们不带二哥吗?”
  “不带,就我们三个人。”
  汽车冒着雨行驶在公路上。
  耳边是中年夫妻的争吵声音。
  “念秋和雁来才上二年级,我不同意送他们出国。”
  “出国是教育他们及早独立,一知都行,为什么他们不行。”
  “你为什么非要把孩子们从我身边夺走?”
  “什么叫夺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非要夺走念秋和雁来,我们就离婚。”
  “你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你们都当我是疯子,要夺走我的孩子……我不准,我绝对不准……”
  妈妈抓住了爸爸的方向盘。
  爸爸大怒:“放手,快放手!”
  汽车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音,却还是没有止住劣势。
  汽车冲出了马路,冲下悬崖。
  玻璃窗破碎,她像破碎的公主娃娃飞了出去,摔落在地。
  汽车仍在下坠,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汽车爆炸的声音。
  周围好像只有虫鸣,漆黑的雨夜,冰冷的雨水,无休无止的疼痛。
  明明快要昏过去了,却又因为恐惧和疼痛,不得不清醒着。
  “念念公主,最后……是你带着骑士来拯救我了吗?”
  沈念秋猛地呼出一口气,她骤然睁开眼睛,仔细辨别后,终于确定浑身的酸痛是碰碰车“后遗症”,而并非骨头碎裂的痛楚。
  她抹掉了额上的汗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犹如劫后余生,内心却又不觉得庆幸。
  沈念秋跪坐在按摩椅上很久,才寻到了秦慕简那双熟悉的眼睛,她又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催眠很成功……我想起来了很多……”原先遗忘的事情。
  念念公主和秋秋公主是她六岁的生日礼物。
  这两个娃娃耗时一千个小时完成,据说是用电脑模拟出了她长大的样子,特别定制的仿真娃娃。
  秋秋公主是她少年时的样子。
  念念公主是她成年时的样子。
  她们都有大大的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清丽可人。
  她们不会和她交谈,但是会唱悦动听的歌曲。
  那时候,她们是父母爱她的体现。
  后来,妈妈生病了。
  拿剪刀毁掉了她们。
  再后来,妈妈毁掉了她自己和爸爸,也差点毁掉了她。
  她知道,其实妈妈并不想。
  要不然不会拼尽了力气,将她扔出车窗。
  她想起了妈妈最后的绝望和悲伤,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沈念念又癔症了一会儿,擦干眼泪,跟秦慕简说:“我现在承认你说的,念念和秋秋……就是我。我排斥的不是她们,一直都是我自己,对吗?”
  秦慕简没有回答,递了杯温热的牛奶给她。
  “累吗?”
  沈念秋摇头。
  “先喝杯牛奶,我们一会儿去吃晚饭。”
  “我是不是遗传了我妈妈的病?”
  她想起了妈妈那张苍白又绝望的脸。
  沈念秋痛苦地捂住眼睛:“我会害死你的!”
  封印一旦解开,那些封印住的恐惧穿透她,直击她的脆弱。
  秦慕简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念秋仰着头看他,不解的眼神:“……”
  秦慕简的眼眸却异常坚定:“沈念秋,记住我说的,你是你,她是她。”
  ——
  沈念秋真的很累,坐上秦慕简的汽车,她头一偏,靠在车背上昏昏欲睡。
  再睁开眼睛,秦慕简将汽车停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问。
  秦慕简:“秦家,我爷爷叫你回家吃饭。”
  “……”沈念秋并没有答应。
  而且她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现在让她去见秦家人,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心情对待,太难受了。
  秦慕简言简意赅地说:“人多热闹。”
  沈念秋癔症片刻。
  他又说:“有些事情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所以……日子就不过了吗?”
  沈念秋正想说他讲的有道理。
  秦慕简勾扯了嘴角,继续:“恋爱就不谈了吗?”
  沈念秋别过脸,不想搭理他了。
  秦慕简带着沈念秋突然出现,没跟家里的谁打过招呼。
  秦家的晚饭时间已过,简如正在收拾餐桌。
  秦笙闵和苏然,一人一副老花镜,并排坐在沙发上,在看七点的新闻联播。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