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表哥也不能光关心别人,我觉得东宫只有太子妃一人稍显冷清了些,太子妃也事务繁忙,太劳累了可不好。
“不如我回头请我父亲还有我公公向皇上上个折子,再给表哥添几个合心意的侧妃?
“这一来嘛,可以给表哥分忧解劳,二来,也可以早早给我们大宁添几个皇孙,岂不美哉?”
高贻险些喷出茶来,忍到脸通红才把这奇怪的声音憋回去。
太子端着杯子看看他,又看看对面这一对,说道:“你倒也替我考虑的挺周全!”
“那是应该的嘛,”李南风“体贴”的道,“您是我表哥啊,还看在我俩当初保护了皇后娘娘,并且费尽心机地帮助娘娘回宫的份上,处处关怀我,不但在我们成亲那日绞尽脑汁让阿檀出风头,还体贴我们才成亲,怕阿檀误了功业,要调阿檀去西北,您真是太疼我了,作为表妹,我也不能不投桃报李呀!”
这是什么投桃报李?这不是句句都在告诉大伙,他们俩身负护驾之功,但结果他却在恩将仇报吗?
这丫头片子,嫁了人之后,一张嘴竟然越发利索了。
太子没好脸。
晏衡咧开嘴:“殿下您不用太感动,南风这么会说话,这说明皇上英明,毕竟是他钦封的县主嘛!”
这一唱一和的,太子都不用张嘴了!
高贻没忍住,握拳咳嗽了两声。而后瞅向太子:“我早就说过,这就是对煞神。”
太子深吸气,捧了茶:“既然是煞神,那就别去祸害我大宁边境了,明儿起给我去遛一个月马。”
遛马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正好还可以顺路带南风出城遛遛,一举两得。
晏衡心里美,立刻答应了,然后吩咐了人去膳房备宴,忽又想起来:“袁缜怎么没来?”
说到袁缜,高贻顿了下:“别提了。”
“怎么了?”
“也没什么。”太子咳嗽,指着园子里的牡丹岔开话题,“你这花不错。哪弄来的?”
10
晏衡察觉到袁缜有事儿,但他没能从太子和高贻嘴里打听出来。
下晌俩人告辞之后,管卿便往承恩侯府——不,承恩公府——自打国丈回来,住进了原来的承恩府,如今就晋制了。他
转了一圈回来,告诉了晏衡内情。
晏衡得悉之后又回房告诉了李南风:“那天阿缜穿上喜服扮成你的样子想骗我,结果他们几个看咱们的热闹看得起劲,把他遗忘在正厅,让絮姐儿他们扯掉了喜帕,然后正好让几个女客看到了。把阿缜气得这几日都没搭理他们。”
李南风觉得奇怪:“被女客看到也没什么,大家不都明白怎么回事么?”
这不就是图个热闹喜庆么。气一气是可以的,怎至于好几日还在气?
晏衡轻嘶了一声:“奇就奇在这里,据说阿缜是被当中一位年轻女客当场瞧见之后,突然捂着脸跑掉的。”
李南风嘴巴惊成了圆圈:“年轻女客?”
晏衡郑重点头:“我听说,那位年轻女客还长得很不错。”
李南风的眼睛也亮了,甚至还闪烁出了耀眼的八卦之光……
第577章 春心(一)
袁缜为何会在南风出嫁时因为女客撞客了而跑掉,这得先从老太后薨逝那时说起。
皇后才刚刚进宫,老太后就薨了,这边厢才跟着封爵的袁家又要忙着搬家,又要适应外戚的身份,里里外外忙的脚不沾地。
皇帝太子当然更是忙了,刚传出消息这几日,前朝后宫都是事儿,根本没有办法时时呆在皇后身边照应。
袁邺也进不去,后宫就只能倚仗李夫人与靖王妃帮忙了。郡主是高家人,又是太师夫人,有他们两家在场,让人心里十分踏实。
可袁邺还是担心皇后在宫里适应不过来,他便打发袁缜去走动走动,因为他至少还可以随着太子或者南风一道进宫。
宗室里秦王府的人先来,这日几个人在东宫商量了下回头迎接陆续抵京的其余宗室的时候,太子给他安排了与秦王世子高贻一道负责招待的差事。
袁缜虽然呆在李家那么长时间,接触着李南风和晏衡这样的顶级权贵子弟,并没有露过怯,但因为与秦王府从未接触过,又因为隔着帝后这层关系而成了亲戚,多少带着点戒备。
可是没想到这位贻世子倒是个很爽朗很和气的人,当日从宫里出来,高贻就邀他上十王府吃茶去了。
十王府是在外的宗室进京下榻之处,整条街都是前朝的王府占地,大宁接手后,仍然沿用至今。
袁缜随着高贻刚进门,迎面就与秦王夫妇遇了个正着。他们身旁还有位面带春风的中年文士,一看便是带着家眷前来拜访秦王夫妇的朝官。
他的家眷里有位小姐,十四五岁的样子,甜美安静,美得像朝露下的玫瑰。
两家看起来从前就认识,聊得很是融洽。
袁缜在京也有些日子了,因李南风之故,他也认识了不少大官,但这位他没有印象。一经介绍才知道,原来是才进京上任的工部侍郎苏敬一家。
苏小姐闺名叫苏绵,这是袁缜后来才知道的。
整个国丧期间不许宴饮,等到除服,已经是春末夏初,小孩子们纷纷像小兽出笼一样的季节。
城里因国丧而推后的各路宴会也操办起来了。苏家是前朝的士子,苏敬师从曾任周朝太师的周启安老先生,因此人脉颇广。
进京之后除去与秦王夫妇叙了旧,苏家也受到了先进京的一众老朋友招待,于是挑了个日子回请诸君。
苏敬任着工部侍郎,跟钦天监有政务往来,恰好袁邺又有家传的观星的技艺,一次饭局上两人有了接触,聊下来简直停不住话头。
后来苏敬在主理南边水患的事上就多番请教了袁邺相关问题。因此,苏家这次的宴会,袁家也在受邀之列。
袁缜是行武的,本来也不喜欢扎堆凑趣,平日就与南风晏衡他们熟络,今日来的都是文人,话题难免有些枯燥,要不是袁邺说他们作为皇后的娘家人,必须替她掌好袁家,与朝官保持适当的接触,他也不会来。
但是没想到,他这个承恩侯世子哪怕是个武夫,前来主动迎合他的人也不少。
苏家公子苏澄是个细心人,将他从人群里请出来说话,然后伴着他散了会儿步,刚好李隽和晏弘来了,便就请他们在僻静院子里吃茶。
晏弘当初还在皇后被刘坤害进牢狱的时候出手帮过忙,袁缜一直当他为大哥敬着,李隽他也认识,去李家的时候也常见面,因此气氛倒是轻松融洽。
茶没喝两盅,就听到了一曲琴声,晏弘听得是隔壁传来,便笑道:“我猜这定是苏小姐。听说苏大人的掌上明珠精通音律。”
“何止?淳明说他妹子诗书丹青也是好手。”李隽笑道。
袁缜只见过苏绵一次,只记得她长得好,别的毫无印象。此刻仔细听这个琴音,倒也品出几分好来。
袁家并非白丁,据说爷爷袁坤也是个有闲情雅致的人,偶尔会在竹林里抚两曲。
袁缜没见过爷爷,可是家学渊源,显然袁邺也不是个粗人,袁缜也是能看得懂书,听得懂琴的。
京师里闺秀他见的最多的是李家的闺秀,李南风和李舒她们都被外人称道,可在他眼里,就跟平常十几岁的活泼小姑娘没两样,亲切而自然。
但这个苏小姐,长得像个瓷娃娃,还会弹这么好的琴,更会作诗作画,浑身上下挑不出毛病,便像是活在画里,完美得不真实,也像是隔着很远。
他就像欣赏着一幅画一样欣赏着苏小姐,太过完美的姑娘,他会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
……哦!他跟苏小姐并不熟,为什么会想到跟人怎么相处的事上了呢?
他连忙收敛了心思,以及更加不好意思加入讨论这样的话题。
晏弘和李隽都是有主的人了,浅谈了这么两句便也没再往下说。
袁缜也没有想到,转头他就在院门口遇见了这位让他感觉活在画里的苏小姐。
“怎么回事呢,明明盐和糖都是按母亲交代的放的,怎么味道偏就差了这么多?”
庑廊下,她手捧着一盘看不出究竟的食物,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皱眉咕哝,似乎正在费思量。
身后的丫鬟看起来话也不少,安慰她说:“姑娘别气馁,咱们才做了五次而已,再做几次肯定就成功了。”
庑廊就那么宽,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同时路过,尤其她还是主人。
袁缜就在廊下等着她先过来。
苏绵发现他了,但显然不认识他。微顿了一下然后跟他屈膝行了个礼,走过去了。
过去的瞬间,袁缜看了眼那盘子,那是盘半焦半黄的东西,看不出来原样。袁缜仔细思索然后发现,那竟然是盘点心。
他姑姑做的点心都是明明白白的,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想到她一个无所不能的千金小姐,做出来的点心居然是这个样子……而且这还是做了五次的成果!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她。
她的背影纤巧灵动,还是很美丽,但那盘焦黑的点心,却在他脑海里抹不去了。
第578章 春心(二)
苏家的官做的不大不小。在一般官吏眼里当然是高官,但跟李晏两家相比,当然只能说一般。但这位才调进京的苏大人,却因为在治理水患期间表现不俗,终于也攒下了自己的口碑。
顺道,苏家一双正值好年华的儿女也渐入人们视野。京城里传说苏家大公子苏澄玉树临风,是仅逊于延平候世子的有为子弟,而苏家的小姐,是才貌双全无所不能的大家闺秀。
袁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苏家赴了这么一次宴回来,耳朵里听到的苏小姐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而每次听到旁人这么赞,他就忍不住想到那盘焦黑的点心。
谁能想到,一个外人争相称道的完美闺秀,竟然会试了五次都没能成功做出一盘点心呢?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表里不一”的苏家小姐,竟然会对烹饪食物会有着那样的执着。要放一般人,应该早就放弃了吧?
南风生日的时候,他在四宝斋订了一方镂花的纸镇给她当生日礼。那日取完出来,约了姚凌在旁边面馆里碰面,而后一道去屯营。姚凌还没到,这时旁边已有人坐了下来。
袁缜几乎是抬眼的瞬间就认出了她,她坐下来,丫鬟唤来小二,点了两碗面,然后让丫鬟也坐下。
丫鬟道:“姑娘,太太只让咱们不把菜烹焦就好了,也没指望咱们手艺多出众,这种卤肉面,羊肉面,光是汤底就很难做的,还是别上这种地方偷师了,还是把蒸鸡蛋学会对付过去得了。”
丫鬟一面说着,脸上一面凝结着无奈。袁缜简直都能看出来她是有多么不对她小姐抱有期望。
袁缜默默算了下日子,距离上次她蒸焦了点心,到如今又是五个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厨艺就一点长进也没有吗?
他回想起了姑姑,印象中姑姑对烹煮食物一向胸有成竹,虽是家常菜系,却有好些拿手菜。就算是才学的新菜,她也很快就能上手,他不明白,烹煮个菜肴而已,有那么难吗?
当然,他也知道,像城中这些大家闺秀,烹饪也是一门必修的学问,但他以为往往会那么一两道点心或者羹汤,足以在父母公婆面前尽孝也就够了,家里请的厨子什么不会做?她怎至于还要跑来馆子里偷师?
“我也知道很难,但是外祖母马上过寿了,我就想煮碗面给她老人家吃。再说了,我要是连面都煮不好,还谈什么烹饪菜肴?母亲对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我自己得争气。”
苏绵小声而苦恼地说着,但却理直气壮。
这丫鬟倒是大胆:“那奴婢可要求求您了,回头煮失败的面可千万别再让奴婢吃了。”
苏绵顿了下,语气又低软了下去:“你不要这么小器嘛。”
“奴婢不是小气,是有心无力啊!您看看,自打您开始学烹饪,下手的食物全都是奴婢一个人,这才半年,去年的衣裳奴婢如今是胖的全穿不进去了。
“上回去给表姑娘送花样子,还让表姑娘给笑话有了双下巴。我的姑娘,奴婢的娘还指望奴婢将来嫁人的呢,您再这么把奴婢喂下去,奴婢岂不成了个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