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进到浩瀚宇宙般的精神海,边城仍不能不为之震惊。放眼看去,一颗颗如有生命的星球在顺着自己的轨迹游走,每一颗都比‘他’大一圈。
他目标明确地来到曾经的荒星边,明晃晃的伤疤贴在那里,正要伸手去碰。身后贴上来一个人,撞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抱着他腰。边城拉开他的手掌,侧身想看他,“白渊?”
白渊朝他眨眨眼,亲了一口他眼睛,“你眼睛里有光的样子好好看。”
边城没有说话,动作胜过千万言语,他的手抚摸着白渊的五官,落在他腰间紧紧把人拥入怀里。白渊亲他唇角,笑眯眯道,“要不要来?”他引着边城往相反方向而去。
边城沉默地停在原地,两人相牵的手隔开了一点空隙。
“边城?”
边城手腕一用力,拉着他一转身,力道大的把人推在了荒星上,精神力化成的人瞬间变得半透明陷了进去,白渊不可置信地惊道:“边城?”
边城紧紧抓着他的手,“别怕,”他说,“我只是想再了解你一点。”
遥远的群星绕着两人旋转,越来越快直到化作无数闪耀的光点,把两人围绕期间。漆黑的天幕响起了海的声音,浪涛从远及近,落到耳边是潮生潮落的水声。
于是从最初脆生生地拉着母亲裙角羞羞涩涩的小少爷,到事故后孑然一身坐在车里问他可不可以一起走的小孩,再到在自由塔生死间徘徊长大心思越发沉重的少年,那个黑夜里灯下只有他不知道不清楚的隐忍的吻……全都落在了边城眼中。
他看着一人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他面前匆匆而过,明明是他人的悲欢离合,却感同身受般砸进他心头,沉甸甸名为心疼的情绪让他几次忍不住往前拉住那个主角。如果这是一本你生活的世界的书,我更宁愿你生活在再美好不过的童话世界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向导捏紧了拳,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倒映着世间的光彩和一个人的影子。
最后,病房里插着口袋、静静站在门边朝着空荡荡的病床沉默的青年对他的目光似有所感,敏锐地回过头,然后就像画家终于不吝啬那点颜料,给这幅画卷细细上了色,带着旁观者也入了画。一切的黑白化作旁边简陋粗糙的线条,唯有车马间对视的两人如此真实又细致。
白渊面上的落寞和担忧散去,看见他那一刻,雀跃一点一点地在他面上浮现,而后迅速朝边城奔来。边城伸出手,身形前后小幅度一晃,终于接住了飞奔过来砸入怀中的哨兵,抱住了在这场名为白渊记忆里独一无二的现在。
周围的一切散成光点,重新环绕重组起一颗颗星球,边城伸出手,带着无数水蓝色的精神力指向那荒星。旁边伸出一只手忽然拉下他手腕,白渊恼地直接在他腕上咬了一口,落下一个牙印,“我又不急这一时,你现在的实力怎样你自己不清楚吗?小心伤到自己。”
从低到高跨越级别的梳理精神力只会耗费更多的精神力,并且事倍功半。边城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跌到b级的精神力,于是他收回手,“我忘了。”他坦言道,“就顾着心疼你。”
白渊拥着他,眯着眼,显然很享受这种话,夸道,“会说就说多点。”
边城看着他,眼神一动。忽然又想把他变成一只软萌的穷奇,带回自己的世界。让他摊着肚皮,在自己手里撒娇卖萌,暖洋洋地躺在他腿上,或者活蹦乱跳地赖在身上,好像整个世界中心都只剩下自己一个。
“边城?”白渊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你在想什么?”
“想你。”
“巧了。”白渊笑眯眯,已经提前陷入自己的幻想里,“我也在想你,小时候的边城一定特别乖特别可爱,我对十几岁前的你简直一无所知……”
可惜了,他的记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父亲是一位北方的富家子弟,母亲是去北方求学的南方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后结婚,不久就诞下了一对向导双胞胎,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
再大些的时候,母亲厌倦了父亲的花心和巧言,离婚后毅然带着他回了姥姥家。再过几年,母亲不幸得病去世,他也到了去哨兵学校学习的年纪,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小可怜,哥以后好好疼你。”白渊捧着他脸心疼道。
边城捏着他手腕,眯了眯眼,“你刚喊我什么?”这话说反了吧,怎么看,白渊都比他‘小可怜’多了,乱叫到了一定程度,连客观事实都不打算遵循了吗?
白渊哈哈笑着,倒在他怀里,被他挠的直求饶,笑出了泪来,“哥,哥,我错了。哥,你的记忆恢复了吧?”
教训了一下快无法无天的家伙,边城顿了一下,面无表情:“没有。”
“我哥教我不能骗人,不然会被狼吃的。”
这话倒是记得熟。边城掐着他脸蛋,打算履行刚刚把哨兵诱的主动打开精神海的话。他左右看了看,拉着人入了一颗刚刚环行过来的星球中,半透明的球体渐渐把两人都吞噬进去。
扑通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落在记忆的海洋里。
在两人同处的记忆点,阴差阳错地落在某个转折的节点处。白渊刚一睁眼,就愣住了,漆黑的夜,头顶高高的街灯,无人的小巷,地上的绷带和一些用品,怀里面上苍白若纸的向导。他迟疑着,低下头去亲了一下,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梦,现在也是一个梦。
梦到了当初分离多年后,第一次见着边城的那夜。这时向导忽然睁开了眼,笑着拉下他领口回吻。白渊立刻来了底气,“你把我掰弯了。”
“是嘛?”边城翻身把他反压在地上,“那你后悔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白渊诚实道。他试图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视线往下一扫,见着边城强硬的姿态,像一匹冷傲的狼在俯视自己的领域。他在这种审视下反倒心跳加快,呼吸间都像被施了时间减速的魔法,“哥,你要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
“可是这是外面!”白渊试图反抗,还带着那么点羞耻。
边城轻笑着,俯**,手指划开领口,盯着面前人兴奋的涨红的脸蛋,挑眉,“你明明很想。”白渊抓紧他手指,拉到唇边,有点恼向导一点都不温柔地戳破了他那点自欺欺人的假象,嗷的一口咬在腕上。
一时间这无人的小巷里响起了喘息和闷哼声,连黑夜都抵不住暧昧的侵袭。
翌日早晨,联络器无声地震动把拥着睡着的两人吵醒。白渊迷迷糊糊接了自己电话,听完后怒骂一声,把联络器随手一扔,又倒回了软绵绵的被子里。昨晚和边城在精神海里胡闹了一晚上,现在身体就算睡够了精神也是疲倦的要死。
边城醒了,精神力强大的向导醒了就睡不着,那点儿消耗像是一点事都没有,推他,“什么事?”
“别管,凤天那孙子让我记着交流会时间,今天还得过去和他们看一下计划……”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白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拉住刚想下床的人,“你别去,和你没关系。好好休息,这次交流会暂且找了另一个向导替你。”
“谁?”通知他早收到了,只是边城本想醒了,干脆过去看一看边池好点没。听白渊这么一说,便顺口一问。
“狄秋,不记得也没关系。这次算是任务遗留事故,批了你伤假的。”白渊误以为他还想问那个向导,软声道,“别想着那些无关的人了,好好陪我一会儿行不行?”
哨兵都这样说了,去看边池也不急在一时半会的。边城没有解释,只是脱了鞋,又半躺上去。窗外的阳光不如疾风来的猛烈,刮得落叶哗哗响,天色也阴沉。他们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却偏偏都没睡着。
半梦半醒间,安静地仿佛世间只剩下了彼此。
边城一侧身,换了个姿势。白渊以为他又要去哪,半睁开眼摸索着拉住他的手,好像还不放心他,“你去哪啊?”
“没去哪,就陪你。”
白渊笑了一下,嘟囔道,“骗子。”
他怎么是骗子了呢?边城捏他鼻子,“不骗你,说了陪你,陪到你腻了我为止。”
“那先说好啊,”哨兵带着睡意的声音催的边城都想入梦,“我不腻之前,你不许走。当然,我一辈子都不会腻。”
张口闭口就是一辈子那个,才是最会骗心的骗子。边城没说话,又捏着他脸玩,硬生生从一张线条硬朗的俊脸上捏出一团肉肉来。哨兵拉下他的手,紧紧抓着,呼吸声慢慢地趋向平稳,带着节奏规律地起伏,声息落在向导旁边,在渗进缝隙千方百计入了房间的冷意里都显得那么温暖。
边城给他拉了拉被子。在这个天气算不上好的清晨,他却从未感觉到如此愉悦,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了有了一个‘小家’的感觉,如此让人留恋。甚至和他当初的打算、当时的计划都完完全全背道而驰,奔向了另一个方向,越跑越远。
但是这都无所谓了。边城低下头,微微垂着头,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在睡得死死的哨兵脸颊落下一吻,轻轻拨了一下他额间的碎发。
在短短半年不到时间,他们重逢的故事如此短暂又快速,终于在彼此相托的爱意间告一段落。
但是相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得用一辈子来述说。
——end——
后续彩蛋:
白渊醒来时,边城一脸凝重地看着他,说,“我的精神体,召不出来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毕竟边城身上的伤可还没好全呢。白渊打了个哈欠,顶着一头呆毛爬起来,挨着床头,睡眼惺忪,“没事,等你恢复了就能召出来了,别急啊。”他感觉睡了一觉,整个人就像温泉水里走了一遭,浑身懒洋洋的,尤其是精神领域。
但他看边城不语,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模样,便摸索着凑过去,拉住自己男人的手轻轻晃了晃,哄道,“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开心?你想它了?要不,我把我精神体给你玩好不好?”
不是简单的召不出来,而是一种玄乎又玄的感觉。边城见他这活泼模样,眉眼也渐渐放松下来,回拉着他的手,配合道,“好。”
白渊立马开开心心地把精神体放出来,双手奉上,随摸随亲随揉搓。甚至自己也来了劲,说是给向导玩,他自己玩的最兴奋,把小穷奇揉的哇哇直叫,抖乱了一身细毛,疯狂挣扎。
挣扎间,那金红的软毛爆发出白光。穷奇两只前腿扒着边城的手臂,扬起颈叫着,声音大到极致,竟然混合着一声雷鸣。
边城脸色顿时变了,“白泽?!”
只见一声唤出,两人间的穷奇毛色迅速变化。在眨眼间所有浓烈的色彩纷纷褪去,化作清雅白雪,独角双翼,抬起的眼里盛满了星辰大海。它打了个嗝儿,雪白的身上却发出金红色的光,像个闪亮亮的灯泡。
白渊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挠了挠头,只是凭着直觉喃喃道:“这一幕好像哪里见过。”
哪里见过?分明就是上次在边池家见着的那回!果然昨晚就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边城已经把一切联络起来明白了事情始末,恼羞成怒抓住它提起来,掂了两下:“你倒是快把穷奇吐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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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搜番外有删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