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该派谁带领这支队伍去凡间呢？”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黑无常范无救在此时站了出来，哑着嗓子道：“大人，小人愿带领小队前往人间。”
此话一出，在场几位地狱判官便嚷嚷了起来，谁都知道白无常与黑无常情同兄弟，白无常的失踪必定会对黑无常范无救造成极大的打击。在这种时候，黑无常怎么可能以平常的态度顺利完成抓捕任务。
“让他去。”
何文渊清冷坚定的声音一下子堵住了众人的口，既然阎王都发话了，那便是这么定了。
“可是，大人，这么算来，如今地府一半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够守住地府大门，若是让第十八层的恶鬼闯出来，到时候怕还是顶不住的。”一个瘦小的地狱判官斟酌着说道。
何文渊皱起了眉，这个地狱判官说的没错。地狱分为十八层，越往下，关着的恶鬼越是凶恶。每层地狱由铁围山划分，难以翻越，只有一条关卡连同两层相邻地狱，若想从最底层走出地狱，只能通过地狱大门所在的地狱第一层。若是那时，所有恶鬼都聚集在地狱大门处，要突破大门想必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地狱大门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不若我来守这门。”
此话一出，立即有鬼差站出来反对，如今不止地狱，整个地府都陷入了混乱。若是阎罗王亲自去守地狱大门，一旦地府其他地方出现问题，到时候鬼差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找不到，便是雪上加霜了。
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沉稳清冷的声音穿过大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吾来。”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几位没见过灵宝天尊的地狱判官显得格外惊讶，不仅仅是因为上清身上浓厚地恍若实质的仙气，更是因为阎罗王的儿子阿青也跟在灵宝天尊的身边，两人仙气竟有相溶的架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不是一脉相承的师徒就是骨肉血脉的至亲。
有了这么好的帮手，旁人都以为何文渊会满口答应，谁知他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放松的迹象。
在所有鬼差离开之后，上清走上前，道：“为何不找我帮忙？”
“大仙要的代价小仙给不起。”何文渊避开上清的视线，扭头说道。
“……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机会。”上清盯着他看了半晌，莫然道，“放心，那门我定然替你守住。”说着便领着阿青离开了阎罗殿。
“地狱大门”不过是一个称呼，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峡谷。在熊熊烈火燃烧绵延不绝的铁围山脉间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像是被人直接劈开一样断的干脆利落。在这峡谷中常年有阴风呼啸，夹带着源源不断的怨气厉气。
上清领着阿青站在谷口时也必须仙气护身才能保证全身无恙。
眼看着地狱大门后大批的恶鬼蜂拥着想要冲破地狱大门的屏障，逃脱升天，阿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若不是还没有踏出上清的仙气防护圈，恐怕也难逃阴风侵袭。
“平气凝神，感周身气息之流动，运仙气以抵御。”
耳边传来的冥冥耳语似远似近，阿青一愣，却即可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地松开上清的手，止住后退的步伐，闭上眼静心感知外界气息和体内仙气的运转。
上清见阿青全身筑起了一层薄薄的护身仙气，便将自己的防护圈缩小，直至收回所有罩在阿青身上的护身仙气。
极薄的仙气根本不能与彻骨阴气抗衡，阿青的衣衫很快就被刮出好几道伤痕，隐约能够见到殷红的血珠子从伤口处冒出来。阿青咬紧了牙，赶紧调整了仙气的运转，渐渐地，从地狱大门处呼啸而过阴风已经不能再对阿青造成任何伤害。当他再睁眼时，放眼看去，整座峡谷已经被上清用结界封了起来，结界的另一端，无数恶鬼狰狞着脸想要冲破阻碍，却就算将自己挤变了形也无法撼动结界分毫。
当结界边那人转过身来的一刹那，阿青才真实体会到这个被自己称为“父亲”，被其他神仙称作“上古仙人”的实力雄厚。
上清见阿青一脸崇拜地望着他，眼神柔和了下来，他一手抵住结界。以他手掌接触部分开始，整张结界均被注入了仙气，刺眼的亮白仙气四散开去汇织成网状。
阿青只感觉到眼前一阵光亮，之前还在争先恐后向结界推攘的恶鬼们纷纷被震飞了数里。就在他震惊之时，上清已经在手中用仙术凝结成了一把光剑，从容地穿过结界，斩了两只冲在最前头的恶鬼。
“以咒术为载体，凝聚仙力，对准恶鬼的要害，晕厥十二时辰，不伤其魂。”
阿青默念上清之前使用的咒术，试了几次才将仙力汇集成的剑勉强维持住。起先，光剑维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消散，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渐渐能够持续近一个时辰。
不知何时，上清已经不再动手，而是站在结界另一端注视着阿青的背影。那么的瘦小，又那么的渴望变得高大，就如同当年的那个孩子一般。
“上清，我用你教我的办法，终于能够自己猎食了！这地上生物的肉尝起来和水里生物的味道真不一样，小宇喜欢。”
不久之前，盘古利用三人仙力又创造了一些生物，有水里的有地面的。小蛟龙辕宇瞅着那些个活蹦乱跳的小鱼馋得口水直流，一头栽进水里去捞鱼，可是半天没抓到。还是在上清的指导下才勉强学会了捉鱼的本事。
这才过去十多年，小辕宇就吃腻了水中的生物，想要尝尝地上的那些了。这不，第一次尝到地面上生物的味道就一脸兴奋地跑来找上清分享喜悦。
辕宇献宝似的向上清描述着自己猎杀鹿群的过程，说的是手舞足蹈，也因此忽略了上清略显担忧的神情。
上清明白，辕宇是天地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被创造出来的生物，又是自家小弟的第一次尝试，有缺陷是在所难免的，比如口腹之欲一类的欲望。所以，对于辕宇的捕食行为，他每次都是循循善诱，希望辕宇有一天能够通过修身养性来克服欲望的引诱。
只可惜，辕宇沉浸在发现新事物的兴奋之中，又怎么会将上清说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心中已经有些不满了。上清时不时暗示说天地间众生平等，想他是唯一一个得了圣祖盘古一口仙气的，又怎么能与其他生物相提并论。只不过这些念头辕宇都放在了心中，这是小蛟龙第一次心里藏事情。
然而，这样的不满在女娲造人之后愈发明显。
伏羲和女娲这对兄妹是诞生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也是天生地养的神仙。兄妹俩常年居住在昆仑山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娲觉得有些寂寞了，见盘古的小徒弟创造出了一种生物，她便也突发奇想要创造一种独一无二的生物出来。说做便做，女娲捏了一抔黄土便动起手来。
数年之后，女娲捏得“小生物”已经跑遍了天地之间，开心的女神为这群小生物取了个名，叫“人”，还为他们划了一块地方生活，名为“人界”。
辕宇明显发觉，在女娲创造了名为“人”的生物之后，上清的注意力便被那一群生命短暂的小东西吸引了去，常常三天两头就跑到人界去。每次回来，上清总是一副兴奋欣慰的模样，像是又教会了“人”一件什么事情也能让他一整天嘴角都带着微笑。辕宇对此极其不满，他一直想着法子捣乱。上清要教“人”如何使用工具，他就突然跑出来用他龙的形态将那些个“人”都吓跑；上清要解答“人”的困惑，他就一阵胡搅蛮缠令上清听不清“人”问的问题。
纵然上清再多不满辕宇的行为，他也只是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指点辕宇几句。哪曾想，在上清眼中不过是几句提点的话语，听在辕宇耳朵里就是另一种含义。
两人间的隔阂在“人”的不断发展中愈发明显，直到有一天，辕宇做出了一件上清无法容忍的事情。
“辕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上清惊怒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
第63章 风起
不远处, 辕宇站在“人”的村庄里，笑得天真：“上清, 我尝试了地上这么多生物，这一种生物的味道真的是不错。”
透过上清的眼睛, 辕宇看见那人眼中的自己，浑身淋满了红色的鲜血，就连笑着的唇瓣都带着血色, 地上身后皆是自己吃剩下的残肢, 整一个“人”的村庄，无一幸免。
当初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如今苍白的手掌上似乎还残留着曾经那些人的鲜血，黏凝的, 滚烫的。不愧是女神创造出来的生物, 口感上的确非常不同。若是重来一次，辕宇依然会选择在当初屠了整个村庄，不同的是, 他绝不会愚蠢到再一次被关进这幽华山中。
辕宇握紧了手中的阴牌，眼神凌厉。
“主人。”守候在洞门外的狐妖小岚弯腰行礼道, “都调查清楚了。自从得知那女人魂魄消散的消息之后，那虎妖王从此一蹶不振，整日窝在自己的密林中饮酒浇愁，不理妖界事务。”
“既然如此，‘妖王’的位置就还我吧。”
辕宇伸手抚上身旁之人的木讷的脸，目光柔和。下一瞬, 那双轻抚脸庞的手狠狠地掐住那人的脖子，源源不断的仙气从那人身体中涌出，被辕宇吸入口中。不到片刻，他手中人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最终渐渐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