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德慵明显有些不大情愿,不过在择善一再的要求下,他还是把左巧绑了起来,困在山洞里。
左巧当然破口大骂,说她真是瞎了眼,信了居德慵的邪。居德慵也没有替自己分辩,只是走到另外一个角落坐下,套拉着脑袋,将自己藏入深深的黑暗当中。
“睡吧。”择善轻柔地看了我一眼,言语温柔地规劝。我轻轻点了点头,目送择善走到居德慵的身边坐下,闭目养神。
他很清楚明天要经历什么,所以必须从现在开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我也小心闭上眼睛,刚刚准备入睡。身旁的左巧突然一声冷笑,我不解地看着她,左巧脸上写着浓重的绝望和愤怒,“我当初真是信了居德慵的邪,相信他会回头。果然是我太天真了。谁能想到在多年之后,我还会在他身上栽一个大跟头?”
左巧笑着,不过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同情左巧,和居德慵认识,大抵就是她人生最大的不幸。她感慨过后,却发狠地盯着我的后背看。我本来就心虚,再被她这么看着,更是如坐针毡。只能强迫自己睡着。
煎熬到了早上,我长长舒了口气。择善和居德慵已经起来了,居德慵说先去踩下等会需要布阵的地方,先行走了。择善点头,缓缓目送他离开。左巧还被囚禁在山洞,他清楚地知道居德慵一定会回来,且不敢造次。
居德慵走后,择善帮左巧松绑,一边给我简单交代,“我们等会会去巫南村村口祭拜鬼神的寺庙。说来还得谢谢夏忧那小妮子,当时居安让村民一把火把它烧了,是他们把火扑灭,不但救下了村子,还保下了那座鬼庙。”
我面带微笑地听着,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来所有的玄妙就在那处祭拜厉鬼的寺庙里,我之前竟然一点没有注意。似乎从我进到巫南的第一天,便和那处寺庙脱不了干系,兜兜转转,竟都围绕着它。
见我走神,择善轻轻推了推我,“朝雪,怎么了?”
我把注意力收了回来,“我没事,你……你继续往下说。”避开择善关切的目光,幸亏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等会的大事上,我表情微妙的变化,并未完全察觉。
择善点头,顺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你愣神是因为我提到夏忧吧?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会在事成之后,放她一马。”
这话他昨日已经说过,不过这次听着竟比之前更加真诚。
我应了一声,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直听着的左巧却冷冷笑笑,语气轻蔑。
“怎么,你有意见?”
择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左巧。我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左巧,生怕她得罪择善,给自己带去灾祸。
左巧和择善对视,目光凶狠如刀,不卑不亢,在择善半威胁的目光中,竟然气场十足,丝毫不逊色。
她看着择善,笑着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也没什么,不过是想提醒你,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现在对你的承诺,你也活到这一把年纪,总归不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她之前就是太傻,所以生前才会被居德慵利用,带着怨恨被村民们活活烧死。她天真地在最后的时候还在等居德慵回来,不过所有的希望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她也不是没有给过居德慵机会,只是没有想到他口口声声说会为了她回到过去,其实还别有所图。那个明明把厉鬼视为仇寇的男人,竟然不惜和择善这样的恶鬼合作,把自己交托给他……
可是到头来,她只得到了满满的失望。
她在这时提点我,便希望我不要对择善存有念想。择善目光凶狠地瞪着左巧,怪她言语有失。
“无碍,我选的人,我深信不疑。”
我打断左巧的话,扔下这么一句堵住她的嘴。左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好像听到什么不敢相信的话般。她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得。择善意外我的答案,不过冲我笑笑。
“朝雪,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点头,不过在心里门清,自己选的人是卫飏,他才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至于奶奶,她的确曾死心塌地,跟着择善,甚至愿意为了她,与世界为敌。就算囚禁地府,仍然撺掇地府的恶鬼,倒戈到择善这边……
如果不是深爱,她不会为他做这么多的事情。
无怨无悔,不计回报,不计后果。
左巧语塞,没再继续往下说。不过一张脸阴沉得厉害,择善把左巧压着,跟着我一起出了山洞。山洞位置居高临下,从这里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整个巫南镇的全貌。
我虽然在巫南住了一段时间,不过直到今日才看明白,巫南镇的全貌,竟然是一口方方正正的棺材,树和房屋都是棺材上的纹饰。我之前只觉得巫南感觉压抑,现在总算找到了症结。
“我们现在过去,和居德慵会和。”
择善带着我,压着左巧,顺着山路往下走。巫南的村民大多聚集在村里,极少到后山一带活动。择善走得大摇大摆,一点顾忌没有。左巧不安地左顾右盼,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
我听不真切,只能跟着择善走到鬼寺的附近。这里之前经历了一场大火,墙壁已经完全被烧黑,火势严重的地方只剩了断壁残垣。居德慵拿着扫帚打扫主殿,把那些倒在地上的小鬼塑像搀扶起来。
瞧见我们过来,他竟还有和择善玩笑的心思。“如果当初真让居安一把火把这烧了,也算她误打误撞。”
“你有个好徒弟。祁鹄他绝对不会容许居安那个疯狂的想法,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村子的人和厉鬼一起陪葬。”择善笑着,“当然,我也有一个好孙女,如若不是夏忧,祁鹄一人也没法力挽狂澜。”
我认覃朝雪为奶奶,但不认择善这个爷爷。不过没有反驳,只能由着择善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