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文点头,没错。
这吴远恒提到的李家,也不是其他人,正是青州明月楼的主人李家,七皇子的外家,李章家中。如今大理寺卿也不是别人,乃是李章的大哥李文。李家虽然不如于家有底气,但是如今七皇子颜天信深受皇上宠爱,不少官员都有意请圣上立七皇子为太子。这样的情况下,李家和于家有间隙也难怪。于太师已经没有了实权,再怎么德高望重,也不可能在李家掌握下的大理寺指手画脚。李文故意压下曹凤忠的案子不审,怕也是没有按什么好心思。倒是刚好帮了曹明东他们一个大忙。
只是现在三皇子颜天仁在春狩上露面,更加替圣上挡了一箭,只怕会和吴远恒说的差不多。到时候,即使是李家也没办法压住这案子不审。
曹明东是聪明人,吴远恒的提醒已经非常明确,只要他们稍稍打听一番,就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曹明东也不再过多询问,直接和白景卿一起起身举杯敬了吴远恒一杯,算是对他的感谢。
钟亦文没有主动要求去帮曹明东他们,只是从秦九的兄弟中调了两个在京都脸生的出来,帮他们调查情况。
☆、第94章 刺客(一)
曹明东和白景卿的事情,钟亦文并没有再过问,原因就是那些从春狩后就开始跟踪他的那些南蛮地区的探子。秦九不止一次被跟踪的烦躁,想要直接解决了这些人,却也被钟亦文一次一次拦了下来。钟亦文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他们这些人不动手,就让他们跟着。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谁能耗得过谁。
不过,对于这些人的提防也是不能少的。家中的护院包括秦九这些人,根本没了之前的悠闲,一天到晚随时戒备着。钟家不管谁都出门,必定会有两个人跟着。就是陈管家出去买菜都没落下。
连续几天这么防守下来,就是再强的铁人也有了倦意。特别是秦九,每日从早到晚跟着钟亦文,注意力高度集中,回去连跟梅子争执的力气都没有。
对方的试探来的很快,没过几日晚上,钟亦文和秦非正在书房内,秦非看着两个包子,钟亦文教导小辰读书,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杂声音。钟亦文和秦非一惊,立刻起身,刚打开书房门,一枝羽箭迎面而来。开门的是钟亦文,面对这样的危险,他的身体比脑子快,立刻侧身躲过。
“爷!”
“叔!”
“当家的!”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是大吃一惊,特别是秦非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钟亦文自己也是愣愣的,压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转头看了看笔直查在屏风上的箭只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居然和死亡擦身而过,钟亦文顿时满头黑线。
“狗娘养的东西,兄弟们,跟我走!今天不抓住他们,老子就不姓秦!”秦九这回死真的火了,刚刚钟亦文真的就差了一点点。钟亦文是他的弟夫,动钟亦文就是动他秦九,以秦九的脾气,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带了几个兄弟就追了出去。
两个小包子似乎也反应过来刚刚的情况,全部跳下了书桌,跑到了钟亦文的身边。
“阿爹,你没是吧?有没有受伤?”白芷一脸担忧的看着钟亦文。白苏更是夸张,比白芷还像小哥儿,虽然没说话,却已经是眼泪汪汪的看着钟亦文。
钟亦文蹲下来,加两个小包子抱在怀中安慰:“阿爹没事,你们别担心。阿爹可厉害了,那箭才不会射到阿爹。”回头钟亦文又看着小辰和其他的几个下人,“我没事,别担心,大家放心吧!”
白芷小大人一般看看钟亦文的身上是真的没有伤,点头:“嗯,没有伤!阿么,阿爹没事,你别怕!”
听到白芷的话,钟亦文才注意到秦非的样子似乎不对劲,也不顾上这边还有其他人包括三个小娃,直接起身将秦非抱在了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无声的安慰他。秦非对他的在乎,钟亦文很清楚,虽然钟亦文经常会和秦非开玩笑说秦非现在的重心是两个小包子,但是他一直都知道,秦非最最在意的人其实还是他钟亦文。
秦非愣了好半天,似乎才有了反应,抬手紧紧回拥钟亦文,久久没有松开。他这回是真的担心,害怕钟亦文会出事。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种可能性,会是自己突然看不见钟亦文。他一直以为他和钟亦文会和很多夫夫一样,白发苍苍,儿孙满堂。可今天的事情,真的让他害怕,原来他们一点也不安全。和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这样的愿望是多么的奢侈。秦非第一次后悔自己的能力不足,没能帮到钟亦文,也第一次后悔离开钟家村。虽然,他知道钟亦文的能力绝对不会局限在那小小的钟家村。
“阿爹,那是什么?”白芷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钟亦文和秦非。
钟亦文看了看白芷,又顺着白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那射进来的箭只上居然挂着东西。他们刚刚一直在注意安全的事情,根本还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秦非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拿布包了手,直接将那羽箭从屏风上拔了下来,摘下挂在上面的东西,居然是一小块文钱大小布片。秦非将布片前后翻了翻,最后才在上面发现了一行几乎快看不清的小字。
“明日正午,城外十里亭!”钟亦文靠近秦非将布片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秦非想都没想,等钟亦文一读完,就立刻出声反对:“不要去!”
“嗯!”钟亦文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他点头并不是说真的答应秦非会不去。他知道秦非的担心,但是等了几日,终于等到那群人和他接触,钟亦文还是打算去探个究竟。想来刚刚这支箭怕也是这些人在考验他吧。会拿别人的生死当考验,钟亦文心中憋着一把火,不烧出来绝对内伤。
秦九他们一路骂骂咧咧回来的很快,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有追到放箭之人。这些人如果只是试探钟亦文根本就不会多停留,只怕一箭射完人早就跑了。秦九他们无功而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估计家中先前的骚乱也是那些人故意惹出来,就是要引起他们所有人的注意。
钟亦文没有多说什么,只让秦九他们还是跟前几日一样,安排好人防守,没有必要跟一群惊弓之鸟一样,全体不休息守着。
第二日一早,钟亦文还是如往常一样前往翰林院。他在翰林院的日子很清闲,几乎没有什么事情,一般过了午时便可以离开。秦非原本并不想让钟亦文出门,还是他好说歹说,立下无数保证,才终于将秦非给劝了下来。其实出了家门,钟亦文只是到翰林院去露了一个脸,和沈营打好招呼之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翰林院去和秦九以及梅子汇合。
秦九和梅子牵着三匹马停留在翰林院的偏门角落里。一看见钟亦文过来,秦九就将自己牵着的其中一匹给了钟亦文。京都内禁止骑马前行,所以三人只能各自牵着马,等出了城之后再上马。
“弟夫,你这么欺骗小非,还明目张胆的拉着我和梅子一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秦九作为从犯,内心矛盾的很。
钟亦文知道秦九的意思,解释道:“秦非担心我的安危,不愿意我去冒险,我当然明白。只是,你觉得我们避着他们可行吗?这些人又是跟踪监视,又是试探刺杀,今日又突然没了踪迹,我就想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些潜在的威胁不解除,我们即使一直藏在家中都不安全!”
秦九听钟亦文这么一说,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纠结:“也对!我们这些汉子当家的就应该为夫郎孩子着想。弟夫,你放心吧,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在小非面前提的。”
一旁的梅子直接给了秦九一个白眼,也就秦九这个大老粗会被钟亦文三言两语就给忽悠过去。他们话题的重点不应该是欺骗秦非对不对吗,被钟亦文一解释就换了一个重点,变成了安全的问题。一根筋的人没得救!梅子也没打算插嘴,这跟踪的事情,还是早点解决了为好,省的所有人都担心不已。
三人的出了城就直接上马,直奔城外的十里亭过去。秦九和梅子一直在注意四周的情况,但是让两人惊疑的是,居然一路上都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人跟踪他们,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十里亭位于京都城外约十里远的地方,出了十里亭就算是出了京都的范围。这里因为经常有人送别离开京都,一直送到这里而出名,还流传出众多送别的诗词。不少文人墨客甚至直接在十里亭内刻画诗篇留念,这些墨宝使得十里亭变成了不少文人眼中的圣地。但事实上,十里亭也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石亭而已,四周更是荒凉一片,渺无人烟,估计除了送别的人过来这里,也没人会在此处停留。
钟亦文他们从远远能看见十里亭开始,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离着十里亭百米远的地方,三人就已经放慢了马速,小心的走了过去。
“弟夫,里面有三个人,像是普通人!”秦九小声的提醒钟亦文。秦九口中的普通人,那就是表示不是练家子,更加不是江湖人。
钟亦文点头。那些人约了正午时间,现在离正午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亭中的三个普通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还是在试探他们,钟亦文很怀疑。
十里亭内原本坐着的三人,也看见了钟亦文他们,三人全部站了起来,似乎有点不安。
钟亦文示意秦九和梅子下马,三人直接牵着马走了过去。不管有任何问题,他们都已经到了这里,自然就不会害怕。钟亦文也相信,那些人不会费这么大的劲儿,将他引到这里来,只是想要杀人。
亭中的三人两个汉子一个夫郎看上去不太像是普通的百姓,三人的衣着并不差。确切的说是其中一个汉子和那夫郎两人的衣饰是有钱人家才穿戴得起的。只有另一个离着两人稍远一点的汉子衣饰普通一些,但又不像是两人的下人,倒是有点读书人的感觉。
“阿文?你是钟……钟亦文?”等到他们一靠近,亭中的那个夫郎突然激动的跑了出来,红着眼眶,眼中带泪看着钟亦文。
钟亦文有点惊讶,居然是认识他的人,看这夫郎激动的样子,应该是熟识的人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95章 刺客(二)
钟亦文看着那已经跑到他面前的中年夫郎,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从脑海中搜寻了一遍,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三叔么?不,王阿么?”
中年夫郎连连点头:“阿文,是我,是我!当家的,你们过来吧。不用担心,这是阿文,吴家哥哥的儿子。”中年夫郎转头招呼还留在亭中的另外两人,那个年长的汉子就是他的当家的。
居然会在这里遇上十多年未见的前三叔么王氏,钟亦文真的是很惊讶。这王氏就是被州府钟家的陈氏以私通的名义休回家的钟亦文的第一个三叔么。多年前嫁到了其他州府的商人家中为继室,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秦九和梅子也很是惊诧,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到钟亦文给他们点头暗示,才敢确信,这是真的碰到旧人了。
“阿文,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当家的白岌。”王氏很热情的将白岌给拉到了钟亦文的面前,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眼泪滚滚的往下落,“我没有想到还能看见你。前几年吴家哥哥过世,我是半年之后才得到的消息,呜……呜呜……”
白岌的年纪和王氏差不多,性子看上去有点唯唯诺诺的,只是对王氏的关心却不假,看到王氏掉眼泪,立刻过来小声的安慰。
王氏和钟亦文的阿么吴氏关系一直很好,真的就跟自己兄弟一般,此刻看到钟亦文,想起吴氏,如此失控哭泣,也是正常。钟亦文安慰他:“王阿么,我阿么和你一直很要好,知道你如此挂念他,他肯定也会高兴的。但是,我阿么心善,你若是这么一直哭下去,他肯定也会舍不得。”
王氏看着钟亦文,点点头,想要忍着哭声,却止不住眼泪还是往下掉。白岌只能将他扶着进了十里亭内,坐下来慢慢平息情绪。
钟亦文看着白岌细心照顾王氏的模样,心中感慨,这王氏离了他那不靠谱的三叔,总算还是找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除了白岌夫夫,亭中跟着出来的另外一个汉子年纪则要年轻不少,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被钟亦文上下打量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太敢与钟亦文直接对视。这样的人只有一个说明,他心虚,很多有此反应之人,只有一个解释,做过亏心事的。
钟亦文走进十里亭,等着王氏恢复平静。秦九和梅子两人都没有放松警惕,梅子就站在钟亦文的身边,秦九则在十里亭外防备,顺便观察那个没有敢再进十里亭的年轻汉子。
王氏好半天才忍住了眼泪,只是眼睛依旧是红通通的,这才想起来正事:“阿文,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阿么,是有人传信叫我过来的!”只是那个传信方式太危险。
王氏一脸惊讶:“难道他们让我们在此等的人就是你?”
“什么?怎么回事?”钟亦文没有想到,王氏他们在这里真的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