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简陋,不宜招待客人。”
李牧目不转睛,一手翻动着架在火堆上灼烤的鹿肉,色泽渐亮泛着丝丝油花,用小刀割下一大片肥肉,也不在乎滚热张口就咀嚼,补充着热量消耗。
“当今的赵王迁,昏庸无道,听信奸臣,逼得将军如此境地,你心中可曾没有一丝怨言。”
来人站在门口,任凭雪花呼啸吹袭,黑色锦衣飞舞作响,嗓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嘲讽。
“呵呵,白将军身份尊贵,却甘愿亲自来当一名说客,这倒是让老夫受宠若惊,区区一介落魄山野之人,当不得如此礼遇啊。”
“屋外天凉,进来暖和暖和。”
李牧吃着熟烫的鹿肉,爽朗一笑招呼着,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
“也好。”
黑衣男子,赫然是沐国大将军,白亦非,一点头,关上飞扑来风雪的木门,也不客气的端坐在李牧对面,抬起头,一双冷色眼眸注视着他,开口直入主题。
“赵国气数已尽,大势在沐,这点相信李将军早就心知肚明,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似你这等良将才华,如若就此隐居埋没,岂不是可惜。”
“我想邀请李将军加入沐国,一起为沐王陛下效力,也好在后世的史书记载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殊荣记载,岂不美哉。”
咀嚼~咀嚼~
李牧默默吃肉,一言不发,他好像颇为解饿,一大块烤的油花溢出的肥美鹿肉,切成小块,一口一口被吃下肚,完了才慢悠悠的开口。
“素闻沐王野心勃勃,意图扫荡各个诸侯国,一统天下,现在听白将军所言,果不其然。”
“名留青史,固然是一件美事,可若要我投诚覆灭了赵国的异国,心中的一口恶气实在难以消除,白将军的这番好意,老夫只怕是无福消受喽。”
李牧说到此,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有点恨铁不成钢与淡淡的羡慕。
沐王传奇与美名,李牧知晓已久,心中对其评价甚高,凭一介布衣白身,巧设伎俩,窃取了han国,改朝换代,变更制度与诸多创新,区区二三年就使一小国家,迅速膨胀为当今天下第一强国,无论军事,经济,制度等方面都遥遥领先其他诸侯国。
同为王,赵迁与之一比,犹如茅坑里的石头,一无是处的垃圾,能把人活活气死,若有沐王的一半能力,也决计不会使得国家濒临沦丧的灭亡关头。
白亦非,此人来头不小,心思也很活络。
李牧表面与之客套,心底却不太喜欢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阴冷气质,早些年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大多不太好。
连累他被赵王怀疑谋反的谣言,恐怕也有白亦非在暗中参与策划的影子,这次沐国率兵的将领之中,貌似就有白亦非一边的人。
“李将军的忠义,很令人佩服,这点我十分欣赏,若不然也不会亲自前来相邀。”
白亦非被拒,语气丝毫不变,似乎早就预料到,话音一结束,语气锋芒调转,淡淡道;“李将军在邯郸的族人,已经在准备迁居事宜了,也许对他们来说,安逸富饶的新郑会是一个好的安身之处。”
虎目一瞪,怒气上浮。
李牧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冷哼,不客气道;“怎么,白将军招揽不成,难道还想威胁我。”
作为兵家之人,李牧善于打仗,也懂得安排退路,包括家族在内,在谣言散播,局势不定的特殊时期,早就做足了安然抽身的准备,凭借一些人脉关系,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下来。
可是,如果在此期间有人很插一脚,从中作梗,妨碍,打压,落井下石李家,后果不堪设想。
奸臣郭开就一最显著的例子,管中窥豹,赵国的官僚体系内已经千疮百孔,被沐国势力渗透的很厉害,一旦联合发力与赵王说上几句,无需抓捕李牧就先可以屠戮光他的家人,在国难当头之际,一个谋反的罪名扣实就彻底完蛋了。
毫无疑问,白亦非的话,赤裸裸的戳中了李牧的软肋。
堂堂战神李牧,豪气云天,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与安慰,但在家人,子孙后代这一方便,有时候不得不服软。
“李将军多虑了,我可以保证,李家人一切安好,哪怕是赵王也伤害不得分毫,这一切都是托你的福。”
白亦非嘴角上翘一丝浅笑,虚情假意的说着场面话,笃定李牧绝不敢与自己翻脸。
“白将军何必执着于我呢。”
李牧无奈,忽然觉得名气太大也是一种苦。
白亦非笑而不答,他心底隐隐有迫切感,大王愈发侧重于培养军部新鲜血液,有意无意的打压他,意义明朗是不愿一个外戚势力做大,偏偏表妹明珠的肚子不争气,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必须多做点打算。
李牧乃一员良将,若能收为己用,拉拢入己方一系,便于巩固强化在军中的地位,好在沐王面前多一丝话语权。
“李将军不必急于回答,我可以等几天,反正赵国所剩时日也不多了。”
白亦非起身,推门而去,黑衣身影如风雪间的幽灵一般,很快就隐匿其中,消失无踪。
山麓腹地的木屋内,柴火“噼啪”烧灼鹿肉“滋滋”泛着油花,缕缕肉香散逸在冷冽的空气里,平添一丝温暖。
李牧闭目沉思,良久发出一声长叹,乱世之中,身不由己。
竖日,风雪停息,沐赵两军却厮杀正浓,昨晚趁着风雪夜色的天然掩护与河水冰面,沐军一路直击,闯入敌营,枪炮响彻轰鸣了好几个时辰。
“该死的,秦国的援军还没有到么。”
赵军被打的猝不及防,天寒地冻,伙食不及沐军的劣势被迅速放大,饥寒交迫的士兵战斗力衰减,哪里是吃饱喝足的沐国士卒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