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七品采女,皇上可能一开心就将她连升几级,封为五品才人。而华妃家族如此显赫,却还在美人这一品阶上徘徊。
  而从妃位到皇贵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后死了,皇上已经选好了下一个皇后的人选,只是还没有封后的借口。
  而其他人呢?张氏和付氏虽然晋升为妃位,却付出了几乎再也不能翻身的代价,吕氏费劲了心思,大雪天自动请缨去园林为皇上猎来梅花鹿,才封为婕妤而已。其他人,都原地不动。
  后宫之争每天都在继续着,后宫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独宠的地方,一旦有人独宠,她便是所有嫔妃的敌人,危机四伏,随时可能被人设计,拉下位置。所以历朝历代,不管是哪个嫔妃,只要想往上爬,都会培养自己的人。
  华妃听了当初太后的话,后来一直在慢慢拉拢顾胜娇,皇上的心只有那么大,能装得下的就那么几个人,自己若是想登上皇后之位,便要保证皇上挂在心上的那几个人看,要成为凤凰,便要忍受涅槃时火烧的痛苦。
  顾胜娇当然知道华妃的心思,只是不愿多树立一个敌人。
  一天,两人默默走到长乐宫的荣寿殿门前,安康时早守在门前了,见状便脸上堆满了笑迎上来。“给二位小主请安,太后刚用过早膳,这会儿正想找人说说话呢,二位小主来的可太及时了。”
  顾胜娇赶紧问道:“安公公,我几日不来,不知太医院的太医可为太后请了平安脉?”
  安康时也随着她的话,僵硬地转了话题:“回小主的话,太医们来过,但太后都没让他们请脉,说他们都是庸医,还说今日小主若是再不得空来,便让奴才去请呢。”
  “术业有专攻,天下疾病这么多,太医们应是恰好不懂罢了。”顾胜娇为太医们说着话,同时走到了暖阁门前。
  华妃刚想说话,便听太后的声音响起:“是顾胜娇来了么?”
  顾胜娇忙几步走进暖阁里,跪下行礼道:“嫔妾顾氏,叩见太后,太后千岁万福。”
  太后一如往常地穿着素净的服装,戴着玉簪,斜靠在锦榻上,脸色并不大好,但看到顾胜娇和华妃来了,神色很高兴。“快别行礼了,起来吧,来,到哀家身边来。”
  顾胜娇刚想起来,安康时便笑道:“太后,平日也就罢了,这个礼你却一定要受的。”
  太后奇怪道:“为何?”
  安康时笑眯眯道:“因为嫔妃第一次侍寝的次日一早,是要跟后宫之主请安的。如今中宫未立,太后您就是后宫之主,顾宝林可不就要跟您行礼么?”
  “真的么?”太后欢喜道,“顾胜娇,你先起来——你侍寝了?”
  顾胜娇咬了咬嘴唇,脸上却没有害羞之色,摇头道:“回太后,嫔妾没有。”
  “你也不用谦虚。”一时被忽略的华妃藏不住话里的尖锐,“昨晚皇上在你寝殿里呆了一晚上,你居然说自己没有侍寝?欺骗太后也是大罪,你知道么?”
  “嫔妾知道,但嫔妾说的是实话。”顾胜娇满脸无辜,“昨晚皇上来时嫔妾已经睡下了,早上醒来便服侍皇上更衣上朝了,中间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华妃登时大喜过望:“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顾胜娇点头道,“嫔妾是医生,对人的身体在清楚不过,难道……难道那种事有没有发生,自己会不知道么?再说了,皇上是正人君子,他说没有,便是没有的。”
  太后却留意到她话中对皇上的印象已经改观了,她一向端庄温和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问道:“原来如此……好了不必跪着,起来说话。月影,赐坐。”
  “谢太后。”顾胜娇起身,在月影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太后依旧带着慈祥温和的微笑,问道:“顾胜娇,今早你醒来看到皇上,被吓了一跳吧?”
  “回太后,嫔妾吓得差点叫出来。”顾胜娇按着心口说,“不过……”
  她顿了顿,脸上忽然露出微红之色,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太后看得了然,含笑问道:“不过什么?”
  顾胜娇只好继续说道:“皇上……皇上让嫔妾别怕,说从前嫔妾与他之间有许多误会,实际上,嫔妾与他都不是彼此认为的那样。他……他终于不再认为嫔妾是个阴狠算计的女子了,也说从前不该将嫔妾贬到芳清轩去,叫嫔妾受了许多苦。”
  皇上竟然这么说!华妃在一旁听着几乎被嫉妒折磨疯了,她拼命拧着手中的披帛,才忍住了没有说出声。
  更叫她生气的是,太后的神色竟然是欢喜的!
  “皇上终于这么说了,你心中对皇上的怨气,也终于消散了吧?”
  “回太后,嫔妾……不冤了。”顾胜娇低下头,掩饰眼中的神色,语气含羞。“嫔妾以后,会好好做皇上的嫔妃的。”
  “嗯,这才像样嘛!”太后点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了,想必不久的将来便会诏你侍寝,你可准备好了?”
  顾胜娇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了。“皇上……皇上说,三日之后丹凤楼修好了,便、便……”
  她故意装作害羞得说不下去的表情,仿佛女儿家不胜娇羞的样子。
  “好、好、好,如此一来,哀家便放心了。”太后欣慰得连连点头。
  三天过后,丹凤楼里。
  此时天色已暗,丹凤楼里已经掌灯了,她在等下提笔,抬头盈盈一笑的样子,实在像极了一个人。墨子衍看着不禁脱口而出道:“你就写……谁知春思如狂,忆萧郎。”
  这句话……顾胜娇手上稳稳地写下了这几个字,心中却如狂风暴雨的海面般澎湃。
  她将字写好,把笔交给夜光,拿起手帕吹干墨迹,递给墨子衍,问道:“皇上……”
  墨子衍却将她的手抓住了,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问道:“潋儿,你怎么不叫我萧郎了?”
  顾胜娇笑得柔美端庄:“萧郎。”
  谁知春思如狂,忆萧郎。
  他还记得这句在他们还没有成婚时候的定情诗,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刚刚最初的那个美好的时候,未来还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