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媛撑着膝盖,目露凶光,一字一顿道:“祁怜,我要她跌入尘埃,万劫不复。”
  “哦?”
  贺明朝还是一脸淡淡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惊讶:“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报复她?”
  她答:“若非那个女人,我也不会沦落至此。若不是她,贺言也不会跟我生疏至此,若不是……我与她有深仇大恨,唯有看见那个女人过得不好,我才能咽的下心里这口气。”
  听起来倒是真心真意,贺明朝相信她对祁怜的恨意,却不相信所谓的‘私心’,仅仅只是这样的程度。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不慌不忙的先喝了口水,才说道:“听起来,你倒是恨她入骨了。也不奇怪,毕竟你们之间确实有血海深仇,自然是势不两立的。”
  这回轮到祝媛发愣了,一时既想不出话来应答。
  贺明朝睨了一眼,眼神里轻蔑的意味:“只是啊,你莫不是忘了,害得那个小姑娘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那个人是你。若说要报仇,那也是她来向你报仇,就没听说过加害者向受害者讨说法的道理。”
  “我、我……”她有些结巴,无言以对。
  贺明朝微微的倾下上半身,看了她一会,又摇了一会头:“你这丫头,不是不好,就是心肠不好,贺言若是同你在一起,下半辈子不会好过。”
  祝媛咬着牙,没忍住,反问一句:“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您焉知我们以后会过的不好?只是因为您不喜欢,所以当初才硬生生的把我们拆散,真是好狠的心。”
  “你这话,可是认真的?”
  贺明朝想起那时的情况,若非她自己作死,所求太多,又什么都不愿意放弃,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明明那会已经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好了,若是安分一点,这辈子也能安稳的度过,也没人让她非要回来,还不是自己作的?
  他又道:“说起狠心来,你比我也不差。还是托了你的福,那会贺言差点跟我断绝关系,但你以为,他那么生气仅仅是为了你?”
  贺言之所以气愤,起码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而祝媛又是因自己而无辜被牵连,觉得愧疚罢了。若说是有多喜欢祝媛,那倒是未必。
  “所以,您要让当时的情况再重演一遍吗?若放任那个女人在贺言身边,你们父子俩迟早会反目成仇。”祝媛循循善诱,“若是把她赶走了,贺言成功娶到了那位林小姐,往后您的日子可就舒坦了。”
  “我的日子再舒坦,那也比不过你啊。”贺明朝无心再应付下去,“把最大的威胁者赶走,林家小姐又算什么,你打的如意算盘,当谁不知道么?”
  “可你也要知道,当初贺言为了区区一个你,都能大发雷霆,若是你或者我动了那个姓祁的丫头……你以为,自己会没事?”
  贺明朝冷斥一声:“愚蠢,你自己犯蠢别拉上别人。若你够聪明,此刻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兴许日后还有你的安稳日子过。”
  就这么的,把人直接赶了出去。
  管家觑着脸色上前,低声开口:“老爷,我寻思着,祝小姐的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若我们要娶林家的小姐,那么贺少身边的那位……到底是个麻烦,您要早作打算才好。”
  “你当我不知道?”
  管家一愣:“是,您运筹帷幄,哪里有不知道的,我不过多说一句没用的罢了。”
  祝媛的话确实不无道理,祁怜是不能留的,但要怎么把人请走,那就需要好好思量。
  当初对祝媛,即使他再不喜欢也好,也只是把人赶去国外,半点苦没叫她吃,更遑论是祁怜了。
  那个丫头,他自认为是有那么一丝歉疚的,若非当时出了这么个事,正好沦为他拿捏祝媛的把柄,也不至于隐瞒真相至今。
  欺负一个孤女,说出去,总是不好听。便是他自己这心里,也没那么好过。
  然而,虽有那么一丝歉疚,跟贺言比起来却也还是微不足道的。他怕自己这个儿子,不懂得以大局为重,非要一意孤行,那局面闹腾起来就不好平息。
  所以,人是不能留的,却也不是由他来动手。
  管家静默不语,在一边揣摩透了对方的心思,恍然道:“您之所以把祝小姐赶走,不是不接受她的提议,而是想要利用她却做些咱们做不了的事?”
  祝媛想着利用贺明朝,却不料,到头来反被对方利用。
  贺明朝拒绝了她的提议,那么最后这一条路便被堵死,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其实也并非只有求助帮手这一条路而已。
  孤立无援,唯有自己亲自下场去搏斗。
  贺明朝的想法同她是一样的,都是借对方的手去帮自己做事。
  祝媛虽被拒绝,但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祁怜。
  这会子又是和林家订亲的关键时刻,所以不能是贺家的人出手,为免落下不好的名声,只能作完全不知情。
  若事情顺利,祁怜被恼羞成怒的祝媛斗败,那贺言势必也不会轻易饶恕,之后心灰意冷,结婚什么的也就任由安排。
  多好的计划,一箭三雕。
  “你又知道?”贺明朝脸上挂着自得的笑意,很是坦然。
  管家理所当然的回答:“我的心与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贺家,只要从贺家的根本利益出发,结果便是殊途同归。”
  “只是……”他又有点顾虑,“贺少不是那么迟钝的人,若他等不下去,先拒了林家那边,再把那位祁小姐给娶了,那我们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贺明朝不悦的瞪了一眼,似是在对方乌鸦嘴。
  他闭着眼睛,往后一靠:“我这个儿子,是聪明也自负,自以为能把所以掌握在手。而且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虽不一定想得通其中关节,却也必然会有所行动。”
  管家虚心求教:“您指的是?”
  “我怎么知道?”
  “且安心等着吧!”
  炎炎夏日,太阳高悬空中炽热灼人,外头却无一丝风,等好不容易起风了,那高悬的日头不知何时悄悄的隐退下去。
  明朗的天空慢慢遮住了天幕,风也不知几时停了,四周一片寂静,竟像是风雨欲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