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夜空中,下弦月透着阴冷的血色,苍凉的荒原上几匹快马疾驰而行。
  谢景洋早已经准备好顺利离开的路线,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只是能够一起出城的仅剩六人。
  扫了眼剩下的人,他在心里把留在王宫里的影刃名字暗暗念了一遍。
  他们每一个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精挑细选的刀刃,是他的属下,也是他的同胞,更是为了守护大夏而献出生命的英雄。
  马蹄一夜未停,距离赤鹰国的黎都已有几十公里,后方没有追兵,众人都松了口气。
  戚弦紧抓着缰绳,感受着脸颊边呼啸的风。
  那风声像是人的嘶吼,再一次将她带到方才的杀戮之中。
  此前一直听泣颜嚷嚷着《七杀》,她凭着弹过的琴谱猜测,那或许只是影响人心智和行为的曲子。
  然而当真正奏响那一刻,她感觉自己都被琴声控制。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她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兴奋和渴望。就像泣颜喊的那样,她想要那些人全都去死。
  若是没有谢景洋那清润的目光,她或许找不回自己的理智,若是那样……
  她不敢想下去,摆摆头,甩掉脑中纷乱的情绪。
  但是一闭上眼,似乎又看到赤血军七窍流血,扭曲着身体倒下。
  是啊,这些人都是她杀的。
  没有用刀,没有亲手砍下他们的头颅,但她的手上已然沾满了他们的鲜血,就算是敌军,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她忽然觉得胃中翻腾,强烈的恶心感奔涌而来,身体晃了晃,一个不慎竟没抓稳缰绳。
  好在她身后的影刃反应过来,在即将跌下马时飞身拉住她。
  谢景洋也勒马停住,迅速下马跑过来,将她从影刃的手中捞过来紧紧搂在怀里。
  “弦儿?感觉如何?”
  戚弦忍过一阵眩晕的感觉,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景洋……我……”
  刚说了几个字,便觉喉中涌起甜腥,偏过身子吐出一口血。
  谢景洋拍着她的背,目光沉沉,嗓音涩然,“你不该回来。”
  吐出这口血后,戚弦反倒舒畅许多。看着他担忧的神色,知道他定是想到之前昏迷半个月的事。
  她浅浅一笑,柔声道:“我又救了你一次,所以景洋如今欠了我两条命。”
  “我欠你的,岂止是命。”谢景洋轻声叹息,敛去眼中神色,用拇指轻柔地擦去她唇边的血迹,“答应我,不要再为我涉险了,好么?明明该让我来保护你的。”
  戚弦抿抿唇,目光闪了闪。
  别的事她或许会迟疑,但是这次,她却必须要来。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上一世的真相。他想去阻止闲王与赤鹰国的合谋,不惜只身前往黎都与耶律斛谈判。
  然而最终失败了,他虽逃出赤鹰国,却被闲王坑害,成为替他背上污名的千古罪人,被千万百姓咒骂。连她也当他叛国奸佞,毫不留情地指责。
  如今想来,上一世最后见他时,他或者是想救自己的。
  戚弦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嗫喏良久,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声道歉让谢景洋有些疑惑,紧接着又是一阵心疼。他倾身过去,将戚弦揽入怀中,放软了声音。
  “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不好,是我还不够强大,没办法护着你,也没办法用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
  知道他误会了,戚弦却无法解释。听着耳边急促的心跳,只觉得安心。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夸赞道:“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么一搅和,短时间内赤鹰国应该不会再攻过来了。”
  感觉到他再次收紧的手臂,以及更加激烈的心跳,戚弦双颊有点发热,忙从他怀里钻出来,收起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道:“继续赶路,离沙湖县还有一日路程。”
  谢景洋没说话,只是轻柔抚弄着她的后颈,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朦胧的夜色下,戚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慌张地移开目光,挪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准备起身。
  然而胳膊被他扣住,轻轻一拽,戚弦又倒在了他怀里。
  “弦儿不必自责,你做的很棒。”
  戚弦怔了怔,他看出来了。
  今夜,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她手下,她确实感到压抑,也觉得自己有些可怖。
  不过,她自责的却不是今日之事。
  上一世,那群赤血军,还有整个赤鹰国的军队欺压百姓时,她恨不得生啖其肉。若是自己那时候就有这样的能力,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同胞们受苦。
  戚弦抿着唇,半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夜幕渐渐散去,在戚弦身后,一轮红日从东边陆地与天空相连处缓缓升起,层层朝霞的遮挡下,那金光被折射出赤红色洒向荒原。
  谢景洋看着她被霞光染成绯色的面容,有些失神。
  当自己处在黑暗中时,是她的琴声让他重新燃起希望。解了毒后,本以为该是回报的时候,却又是她不顾自身性命将他从死局中救出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人,让自己毫无办法,恨不得掏出心肺来献给她。
  朝阳升起,晨光点亮了她的眸子,嫩滑的肌肤透着红润。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之情流淌在四肢百骸,谢景洋看着她的目光深情而虔诚。
  “我愿将自己献祭与你。”他轻声低喃,然后俯身,颤抖着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戚弦正想着上一世,忽的听他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正要询问,却觉唇上一凉,她猛地睁大双眼,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看到谢景洋往后退开。
  “这般紧张么?记得呼吸,莫要憋坏了。”
  他的语气带着调侃,戚弦被惊醒,然后便感觉到了心脏砰砰狂跳。面对谢景洋含笑的目光,她整个人似要烧了起来。
  “我……”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再次放大,和刚刚不一样的是,这次有温热润滑的东西钻进了她微启的檀口。
  这人还是如此狡猾!
  这是戚弦第一反应,下一瞬,唇角的酥麻瞬间传递到心间,陌生的触感让她全身发软,幸好后腰处有双手扣着,才不至于滑倒。
  感受着对方的攻城略池,戚弦不知道自己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的,总之她似乎看到了元宵灯会时的烟花,灿烂华贵让人心生激荡。
  她不自觉地攥起指尖,紧紧揪着谢景洋胸前的衣襟,呼吸越来越急促,想要逃离却又想索取更多。
  谢景洋忍过了初时的强烈冲击,反而越发得趣。
  右手沿着她纤薄的腰背往上,略过柔美的弧度,来到圆润的肩头,在那里稍作停留然后抚过温暖的后颈,修长的手指绕着冰凉顺滑的发丝,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勺,阻止怀中的人往后撤。
  缓缓睁开双眼,极近距离地看着她,星辰般的眸子闪着明明灭灭的霞光。
  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他偏头,挺拔的鼻蹭着她鼻尖换到另一个方向,呼吸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眼前的人脸颊染上红晕,鸦羽般的睫毛阵阵颤动,像是刷在他心尖上,让他觉得酥痒无比。
  更让他难以自持的是那双半睁半闭的凤眼,清润的水气显得迷离,氤氲着勾人夺魄的魅惑,让谢景洋好想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谢景洋扣着她的头,进一步加深了攻势。
  由于戚弦穿的还是乐师的衣服,虽没有舞姬的暴露,但也是极为轻薄的。扣在腰间的手不知怎的便拨开了纱裙,灼烫的手心罩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一下又一下地捏着。
  这排山倒海般的气势让戚弦有些怕,想逃却根本逃不掉,只能无力的攀着他,躲着他在口中四处点火的舌。
  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样子,谢景洋闷笑一声,扫着贝齿,用舌尖点着她的上颚,引着她乖乖靠向自己。
  两人完全投入在这场攻防战之中,这可苦了旁边的几个影刃。
  早在主子抱上自家夫人时,止水就朝着几人打了手势,让他们退后一里,转过身守在四个方位。
  止水听着身后的动静,觉得这一时半会儿可能结束不了,他从怀里掏出金疮药分给另外几人,可怜兮兮地处理着伤口。
  他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憋坏了,也知道劫后余生,活下来的人会有种不一般的强烈情愫。
  但是,天亮了啊!这还在广袤无际的荒原上,随便来个路人都能看到主子令人发指的行为啊!
  止水内心滑过两道清泪,虽然是盛夏,他却觉得有些冷。
  当队伍再次出发时,戚弦已经没有力气爬上马背了,于是谢景洋将琴交给止水,然后自然而然地抱着软成一团的人上了自己的马,两人共乘一骑继续赶路。
  谢景洋颀长的身躯罩着戚弦,双臂环过她的腰控制缰绳,一偏头,便能看到她红透的脖颈。
  他凑到她耳边,笑道:“弦儿可要夹紧马背,抓好缰绳,当心再掉下去。”
  热气扑在耳边,戚弦的脸又红了几分,她回头瞪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有搭话。
  那一眼又让谢景洋酥了半边身子,他干脆把下巴抵在她肩头,叹息道:“我忽然不喜欢麻辣鸡翅了。”
  这一句说的有些突兀,戚弦疑惑地问:“为何?”
  “我也喜欢上甜甜的味道了。”
  隐约觉得他的话有别的意思,戚弦不再问,迅速转移话题,“景洋的毒已经全好了么?”
  “嗯,应该吧,只是夜里没有弦儿的琴声,有些难以入睡。”
  戚弦心头跳了跳,觉得唇舌又麻又疼,然后果断选择闭嘴。
  谢景洋瞥了眼她红肿的唇,内心大为满足,蹭了蹭她的颈窝,“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接触,弦儿要负责哦,不能吃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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