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烟方才满脑子都是气，一时还没想到这里，听苏楚陌这么一说才反应了过来，燕王府的暗卫什么水平李昭烟是清楚的，绝对不可能出现无玦已经被人顶上，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发现的可能。
要是这样说的话，或许他们还在计划中，并未采取行动？
“你的意思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苏楚陌想到了一起，李昭烟有些不确定。
苏楚陌指尖的动作已经停了，眼睑微垂，半晌才说：“或许他们也担心直接将人安排进来的话会打草惊蛇，所以并不打算在府中的人身上做手脚，无玦到宫里去必然是他们意料之外，可以肯定的是在我们回去之前都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要我们在此地将他们连根拔起，便无需担心后面的种种了。”
没想到苏楚陌会说出这么一长串话，这对于已经习惯了他寡言少语的李昭烟有些不适应，只是下一刻就被他话里所表达的意思吸引，没过多的将心思放在这段话的字数上。
根本不用再琢磨，苏楚陌既然能这么说出来，想必是有很大的把握，且李昭烟也不担心他能不能做到这件事，只要有心，苏楚陌哪里有什么做不到的。
如今便只有一个顾虑了，李昭烟指尖不自觉在桌面上敲打起来，同苏楚陌方才的举止一般无二。
“说起来不是什么难事，但还是要先确定了顾大人的情况，若非他察觉，咱们只怕要被瞒到最后了。”刚问过顾青山的事情，李昭烟还记得很清。
便是李昭烟不提，苏楚陌也不会将顾青山的安危抛在脑后，闻言颔首，“自然，如今只看暗卫什么时候能找到顾大人了。”
不知衙门，太守府也已经去了人，据悉，顾夫人与顾莹都还在太守府里住着，好像并不知道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人是个冒牌货。
“只找到顾大人可不行，不如这样，我假装是顾夫人的故交，将她邀出来见上一面，也探探她的口风。”李昭烟本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刚才忽然想起来，唐夫人曾经在自己面前提到过这位顾夫人，说她们幼时都是一个地方长大的，关系还算亲近。
苏楚陌从不限制李昭烟跟人来往，自然不知道她何时认识的顾夫人，却因为对她的信任，并未阻拦，只叫人将笔墨送来。
太守府中，荷香院里，顾夫人同顾莹在院中小池塘边上坐着，周围伺候的人都打发到远处。
院子里原没有这么个池塘，是顾夫人爱看花，顾青山便趁着几年前顾夫人回娘家时让人挖了这么个池子，顾夫人嘴上说着顾青山，心里却喜欢得紧。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一众下人里新来的那个，顾夫人眼中满是讥讽意味，“这都多久了，他们想做的事情还没办完么？”
顾莹自知不如顾夫人会掩饰情绪，就没跟着东看西看，只低垂着头，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担忧，“父亲已经失踪了这么久，我们现在根本联系不到外面的人，如何求助？”
“还不行吗？”顾夫人这边也让人试着，这段时间她们的人进出一直受限，美名其曰都是老爷的吩咐，顾青山又假借公务繁忙，一直不肯见她们，只隔三差五能在饭桌上见一面。
这些把戏要瞒外人不是什么问题，可难就难在顾夫人与顾莹并非外人，多年的相处早已经让她们对他的一言一行了若指掌，轻易分辨出了这时的顾青山并非顾青山。
眼前既然是假的，自然要将真的找出来，顾夫人开始不相信身边的下人，得空便将顾莹叫到跟前，教她支使身边的人做这做那，想趁机联系到外面的可以帮忙的人。
“我院子里的婆子丫头说什么都没用，听说他们即便能出去，在外面也会被人盯着，即便只是跟别人多说两句话也不行。”顾莹说着，心中少不得有些害怕。
说到底也是个还没经历过什么的小姑娘，顾夫人面色柔和了许多，握住了顾莹搭在桌面上的两只手，低声安抚道：“若是真的不能做什么，我们也要尽力保全自己，你爹爹一定不会有事，我们不能让他平安回来之后又看见我们出了事。”
顾莹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失踪的是骨肉至亲，哪里是说放宽心就能放宽心的。
半晌，顾莹面上勉强挤出一些笑意来，“我知道了，那我回去叮嘱她们一声，就不必在试了，还是按部就班就好，是吗？”
“嗯，你之前怎么样接下来也怎么样就好了，别的事情都不要考虑，还有，要是你爹要见你，你务必想法子推辞了，不能去见他。”
顾夫人刚要点头，忽然想起这一茬，那位倒是见了自己两次，虽说言行举止都尽力模仿顾青山，却还是有不少破绽。
顾莹的动作顿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顾夫人，嗫喏道：“我昨日已经去见了他一次，他言辞并无不妥，只是举止见与父亲有些出入，不想要害我们的样子……”
“莹儿！”
脑子里“嗡”的一声，顾夫人一时连克制也顾不上，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被厉声一喝，顾莹恍惚间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她竟然是在无意识帮将她父亲囚禁起来的人说好话，想帮他们辩驳。
羞愧地低头，顾莹连替自己解释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听到顾夫人的话之后下意识就说了那些话。
“我……”
顾夫人却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顾莹那边，弯腰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好像在寻找什么。
四目相对，顾夫人舒了一口气，伸手将女儿抱进怀里，低声道：“他跟你见面的时候应该是对你用了什么邪术，才让你相信了他，你今天就搬到我院子里来，我亲自看着你。”
顾莹几时直面过这些手段，只一听就被吓住，立刻就要让人收拾东西，“娘，你先坐着，我这就带她们回去取衣裳——”
“让她们去吧。”顾夫人更果断一些，这时候顾莹离开她的视线一眼，她都不可能放心，“你陪我在院子里说话。”
明白顾夫人的意思，顾莹也没拒绝，扬声将跟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叫了过来，“母亲让我这两日在她院子住，你们回去收拾几件衣裳过来，我便不回去了。”
丫头都是自小跟着她的，也便没多问，应声便去了。
既已经唤了人过来，其余人也便无需继续在远处候着，接连过来了，换茶水的换茶水，送点心的送点心，搁了东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正是时，府上管家手执拜帖过来，在靠近顾夫人时，一旁有个下人似乎要上前，对上他的目光之后又收回迈出一步的脚，安稳站在了原地。
一步步行至顾夫人身前，管家弯腰将帖子递到她手中，“外面来了一个丫头，说是什么李夫人身边的丫头，说李夫人是您的故交，途经此地是知道您嫁到了这里，想与您叙旧。”
李夫人？顾夫人沉吟片刻，确定自己是不认识这么一个人的，满腹狐疑地打开拜帖，入目的字迹也很陌生。
只是一点一点看下去，顾夫人的神情却有些改变了，这……
这些事情分明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如今这忽然冒出来的李夫人又是谁，莫非她也已经遭遇不测？
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顾夫人也不得不赴约了，她心中猜想着，这会不会是将顾青山带走的人对她的试探。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们之间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即便真要试探，也不该找到她身上才是。
“送拜帖的丫头可还在？”随手将手中拜帖合上，顾夫人抬眼问道。
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夫人，随即答道：“老奴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恐怠慢了客人，便先将人应进了前厅，只是那小丫头只一个人，还不知道她口中的李夫人在什么地方。”
顾夫人单手支着下颌稍一思索，松了口，“去同她说吧，我自会让人在府中备好宴席，请李夫人按时赴约。”
不管怎么说，这好歹是一次可和外界接触的机会，顾夫人想试了试，看是否会撞上好运。
再不济也只是被人蒙骗，如今已经是这个处境，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
管家躬身，后退几步之后才转身，步态悠闲地出去，看着可不怎么像个下人。
顾莹瞧着他这样子就觉得不顺眼，嘟哝着说：“娘，你和爹爹怎么就由着他，谁家做下人的是他这个样子，整日吊儿郎当，什么时候出了岔子可怎么是好？”
话刚出口，管家的步子似是有所停顿，只是很快又继续往前，仿佛那一瞬间的动作并不存在。
顾夫人目光往那边移了一下，没跟顾莹多做解释，只道：“这是我们一家欠他的，他只要还有一日愿意留在这儿，随他怎么做，你都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一句不是。”
“凭什么？”顾莹无端来了脾气，这几天本就憋屈，难不成还要她受一个下人的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