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晨回来的时候甘睿已经在对墙扣球了,均匀的力度把球扣到墙上,落到地上弹回来又继续扣,熟练地发泄力量。
“可嘉走了?”
“嗯。”
张思晨拿出自己的球,走到甘睿身边和他一起对墙,算热身。扣了几个球之后,张思晨突然说了一句:“你们俩,挺好的。”
甘睿手上动作不停直接问:“你和甘旋不顺利?”
“不是。”
“不是你约我打什么球。”
“没有感情问题就不能约你打球了?”
甘睿收起球,回他:“没有感情问题你男排那边训练完,没课早就到咖啡馆或家里找甘旋去了。”
张思晨无言以对,另起话题。“你最近去过甘旋家吗?”
甘睿摇头:“没。”
“甘冽呢?最近见过吗?”
也没。
甘睿这才意识到甘冽好一段时间没来他家了,只偶尔给他发消息。
张思晨接着说:“从上周开始,倪孟偶尔会留宿甘旋家。”
留宿?
甘旋不是拎不清乱搞的人,甘睿皱了皱眉,“话一口气说完。”
“当然是和甘冽住。”
“嗯。”甘睿应一声,等他继续说。
张思晨收了球,低头看着地面,过了会儿才说:“我和甘旋挺好的,但是我最近像在自我pua,状态不太对......有点怕了。我不是怕倪孟,是怕甘冽爸爸这个身份。我最近都只在店里和甘旋见面,每当我踏进甘旋家,我就会有种感觉,就仿佛我是横亘在他们一家三口中间的障碍,抽掉我,就能得到完美答案。甘冽很喜欢爸爸,甘旋离不开甘冽......我想了几天,如果和我在一起的代价是她和甘冽母子分离,她不可能答应,我也不忍心。”
甘睿听完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你确实是在自我pua,张思晨,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倪孟走了八九年,这一下子从天而降,他凭什么就能至少得到甘冽呢?凭这狗屁的血缘?他要带走甘冽别说甘旋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除开甘冽不讲,我这次回来,甘旋一句话没问我家里怎么样。以我的感受,年前我们的关系才正常,现在虽然也在一起,但......”张思晨不知道怎么描述。
甘冽转着手里的球,问:“你妈妈的事情你解决了?”
“没有。”
“你都没解决甘旋问了能怎样?你俩的关系,说亲近也亲近,但是要散比正常情侣也容易散,甘旋又不要你口头表决心,你解决不了是你的问题。”
“家里不同意我就不能爱她?”张思晨反问。
“可以,但是你别把你家里的压力让她来承受。”
张思晨痛苦地皱眉,边点头边说“我知道,我知道。”他的主要痛苦都来源于他的爱要给甘旋带来伤害。一个巴掌打在脸上几天就能消肿,可是言语诛心,两个人在一起,她要承受的何止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
他无能,捧着一颗爱她的心,却要为她带来十分的伤害。
甘睿看张思晨的状态,又想了想他的话,明白他的症结。什么怕甘旋母子分离,觉得自己是人家一家三口的障碍,这些都是借口,是他的恐惧滋生的理由,是他害怕的证明。
甘睿一句话干净利落:“你要想退出,甘旋不会怪你。结束这段关系,或许确实对你和她都好。”
“我不!”张思晨厉声反驳。
张思晨说他怕了,他真的怕。怕影响甘旋过幸福的生活,怕自己是她人生的绊脚石,怕继续爱下去她要受更大伤害。
可是,他更怕不能再爱。
只要想到要结束这段关系,他就难受得呼吸不过来。胸口闷痛,精神世界里有个人拿着钝刀子在划他的心脏,深一下,浅一下,左一下,右一下,他恐惧惊疑,被这种感觉折磨得要死。
没有甘旋,他真的会死。所以他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要厚脸皮呆在她身边。爱也好,依赖也好,只要甘旋不离开他。
在爱情里,允许存在自私的人。张思晨只能这样想。
“那天,甘冽打电话问甘旋,能不能让倪孟留宿,和他一起睡,甘旋答应了。那晚我们俩一起住在酒店,我没让她回家。”
“嗯。”甘睿示意他继续说。
“我不想退,我不能忍受甘旋和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除非她不要我。”
“嗯。”
“甘睿,你说甘旋会不要我吗?”张思晨红了眼眶。
甘睿拍拍他的肩膀:“这个问题,你问我没用,你去问甘旋。”
“我不问她。”
“那还有一个人可以问。”
“谁?”
“你自己。甘旋的心,你们在一起两年,你看不清楚吗?”
甘睿看到的甘旋,在这段感情里的状态是心虚。她想着自己年龄比张思晨大,还生了甘冽,嘴上从来不敢说和他认真,但是实际上,一步步试探着,越来越爱,爱得只怕也不少。这些他不会和张思晨说,如果他看不到甘旋的爱,那就拉倒算了。
“还有问题吗?没有就打球吧。”甘睿把手里的排球转了转,看他。
张思晨说:“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一直都这么理智吗?我是说面对可嘉,在你们的感情里,”
甘睿耸耸肩,坦然承认:“没有。”
愿意听张思晨倾诉的最大原因,不是多满意他当甘旋的伴侣,而是他懂那种在感情里面的不安。不论你多好或多不好,足够爱一个人,都会怀疑自己不够好。
而甘睿,最近做的最不理智的事情,就是怕可嘉喜欢上别人,丢下手里的大部分事情,来给她们排球队当教练。
从任何角度都不理智,但从感情的角度,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