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是倒得快,但丝毫没让人多舒服。
  季天冷哼一声转头懒得再看他一眼,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还竟然曾经觉得人不错,简直是个十足十的无赖。
  店长听到这里一声展台响,连忙从后头跑过来,一看两个都得罪不起,点头哈腰道:二位爷,和气生财,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算我请二位爷的。
  季夏被陈知年刚才的表情搞得心里有些乱,觉得他脑子有毛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来钓鱼的,把季天惹毛了,再用手段把人关起来。
  爹爹,我头疼,我们回家好不好?
  季天还记得季夏前几天发烧刚好,一摸季夏额头,感觉好像真有点烫,抱着人就要回家。
  陈知年穿着军靴的长腿一伸:夏夏病了啊,我这边有好医生,哥哥来抱抱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哥哥了吗?
  季天眼下只想带季夏回去看大夫,不想再多待一秒钟:
  陈公子,麻烦您让一让,我看您身上这衬衫料子也是我们季家的,现在让让,日后也好相见。
  季家纺织起家,多涉及的是民间生意,但家大业大,军方的衣服用料也有一小部分出自季夏,虽然占比不大,但闹翻了也很麻烦。
  眼下,就是季天在警告陈知年见好就收。
  陈知年抬手正了正军帽: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给夏夏送了这么多礼物,夏夏什么东西都不回我,我心里不甘心又难过。
  季夏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明白陈知年到底想干什么。
  他只是想夺走、想毁了沈默唯有的那么点在意的东西,想让他难过。
  季天:我看你简直
  爹爹,季夏顺了顺季天的胸口,我挑一个就好了,您别气。
  宝宝乖,爹爹没气,不想挑就不挑,爹替你挑一个。
  季夏视线转了一圈,看到一个拇指大的彩瓷柿子,颜色亮丽,技艺精巧,他抬手一指:就那个吧。
  陈知年看过去,有些玩味的笑了:柿子啊,哥哥记得你之前也送过一个,这个可比那个珍贵多了。
  季夏垂着眼帘窝在季天怀里没出声。
  掌柜的立马识相的让人把东西端过来,陈知年看了一眼,收进怀里:夏夏送的东西,哥哥一定贴身收好,这么细致的小柿子估计会羡煞旁人。
  哥哥先谢过夏夏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季天让下人留下付钱,自己带着季夏先回去了。
  季夏其实也没头疼,刚才只是装的想尽快走而已。
  他捏了捏手指,心里乱跳,沈默会明白他的意思吗?
  再精致再贵重的彩瓷柿子那也是假的。
  唯有你沈默才是他季夏认识的那个真的人,他永远也不会认错。
  陈知年坐上车就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把彩瓷柿子掏出来看:真想见他看到这柿子什么表情。
  他有什么用,一个破小孩哄了这么多天就得到个破柿子,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意一个小孩。
  小孩,哈哈哈,不就逗他开心就行了吗?等我哄个几天,他估计早就忘了谁才是他哥哥。
  轿车一路风风火火开进陈府,陈知年从车上下来刚进屋,就被人擒着胳膊抵在门上。
  沈默抬脚踢上他腿弯,陈知年整个人直接跪在地上痛呼一声,被沈默踩着肩膀压在地面上。
  沈默,你啊!
  沈默半蹲下来,提起他的头发: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陈知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咔哒子弹上膛的声音。
  手枪在沈默指尖转了一圈,抵到陈知年嘴里:这么不会说话,干脆别说了,怎么样?
  陈知年说不出话,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眼里是被侮辱的羞愤,沈默微眯了眼,站起来一脚踢上陈知年的腹部,把人踢得从地上滑出去撞上桌角。
  陈知年捂着肚子,颤巍巍坐起来:沈默,你反了天了,别忘记你的身份!你他妈一辈子是我替身,要替我死替我活
  你以为,我现在杀了你,再从这里走出去,有人认出来我到底是谁吗?
  沈默握着枪,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我让你别去惹季家,你乖乖听话不好吗?
  皮靴踩在地面的声音,嗒嗒的像踩在陈知年的心尖,他对上沈默冰凉的视线,心脏快要从嘴里挑出来,他忍不住往后缩:
  沈默,你、你不能杀我,当初是我爹救了你们一家人,不然你们早饿死了,你发了誓,要做我替身替我抗一辈子罪报答我的!
  沈默抽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胳膊撑在膝盖,用枪拍了拍他的脸:谁让你不听话。
  枪口抵着他额头,沈默扣着扳机的手指慢慢往下按,陈知年终于慌了,半跪在地上,扒着沈默的手腕:
  沈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你知道我就是不服气,明明你是替身,可为什么我爹却老是说我不如你,让我多学学你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我,我下次见到季家人都绕道走,好不好?我不跟你抢了,都是你的,我真的再也不去找他们了
  沈默盯着他半响,手指一下按到底。
  啊!陈知年尖叫不断,腿蹬着往后面爬,过了会才摸着脑门反应过来,没有任何血迹。
  沈默站起来,擦了擦枪:下一次,就不一定是空弹。
  沈默你
  沈默偏头扫他一眼,陈知年立刻消声,背部紧紧贴上桌子腿。
  当
  红圆的东西砸在地板,又被弹起。
  沈默的视线落在上面。
  啊这个是季家那个小孩子送我的,你要是喜欢就给你
  沈默攥紧的手指又一根根松开,突然笑了下:送你的?
  少自以为是。
  光线从淡黄的窗纸里透进来,屋子里一片敞亮,只有凑得很近才能发现,沈默握着枪的手指轻微发抖。
  他的夏夏啊
  第52章 情书 哥有骗你吗?
  季夏,你看横联这样写怎么样?穿着学生裙的女孩子从门口风风火火跨进来。
  季夏正在店铺后面和下人讨论这次新出的花样,闻言转过身:怎么这么快就准备这个,不是下个月才到吗?
  情况有变,听说陈上将最近几天就来了,学校让我们赶紧准备欢迎晚会呢。
  真的?季夏睁大眼睛,笑意遮都遮不住。
  沈默这些年并不常在永安城,四处上战场,几乎战无败绩,一路飞快升到上将,给陈知年赚了无数风光。
  你竟然也不知道,他不是就住在你家隔壁,落安澜一拍手,对了,季叔叔顶讨厌他,你不知道不奇怪。
  落安澜小声嘀咕:陈上将这么年少有为,季叔叔怎么会看他不顺眼。
  季夏扬眉,笑意吟吟道:要不我去帮你问问我爹?
  那还是算了吧,落安澜连忙摆手,打开本子,你看看写这句话行不行。哦对了,宋老师让你负责这次晚会,叫你明早赶紧过去。
  我知道了,季夏看了看本子,改一下称呼吧。
  他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前面跑来几个店员,满头是汗:小老板,掌柜的不在,有人来店里闹事,怎么也不走,在门口聚集了好多人。
  季夏皱眉,连忙跟着店里伙计往前面赶。
  闹事的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在门口能言善道,把一群买布买衣服的顾客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手里拿着最新出的布:你们看看,这布能干什么,这么透,做衣服能干什么?我看这季家老板思想败坏下流无耻!
  店对面一辆黑色轿车低调的停在树荫下,车门打开,下来三个男子往店铺这边去,车里响起一道声音:站住。
  三人立刻停住脚步。
  季夏恰巧此时跨过门槛出来,乌发似墨,肤莹如玉,唇红齿白俨然一副娇贵朝气的少年郎模样。
  车里人这才说完后半句:盯着闹事的人,别让他动手。
  是。
  季夏在后面看了半响,明白这人就是来找茬的。
  谁说这布就只能做衣服?季夏随便拿了一匹过来,没见识就别出来误导其他人。
  众人的视线一下集中过来,青年抬了抬眼睛:这不是季小老板吗,那你倒是说说看,能做什么?
  季夏等的就是这句话,正好给这纱做宣传了,他靠近落安澜,小声问道:能不能请你当下模特,不用做什么,走两圈就行。
  当然行。
  季夏有些庆幸今天来的是大大咧咧的落安澜,要是别的女生,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他还真不好意思。
  季夏抬了抬下巴,看着那个青年笑了:能做什么,你看了就知道。
  季夏是现代来的,当然见识过许多花样。
  他把轻纱卷成细长的一条,编进落安澜的头发里,系了个漂亮的结扣,又让店员拿了几条其他颜色来,分别绑在脖颈、手腕、书包带上。
  两人因此不得不有些肢体接触,本就是俊男靓女,围观的众人一时眼光有些意味深长。
  但季夏现代来的,落安澜是个粗枝大叶的,竟没一个意识到。
  好了,你去阳光底下走一圈,给大家看看。
  这款轻纱的特点之一就是在阳光下如琉璃银河般闪耀,落安澜一圈下来,大家已经眼睛都移不开,本来不准备买的都要进来买几条。
  季夏见差不多了,拍了拍手:还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听信他人胡言乱语,季家诚信为本一心为民,推出的款式都有特定的用处,绝不会像这位所说有什么不堪的想法。
  局势一下就逆转了,青年处于被动的地位,被人指着骂,他又羞又愧,想跑被人堵着跑不掉,捡起地上的棍子往季夏这边冲过来。
  没想到刚跑几步就被几个人冲出来制服了。
  时局l动荡,季夏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正准备去向制服青年的几个人道谢,旁边跑过来一个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季夏眼睛一下亮了,嘴角浮现两个甜甜软软的酒窝。他往对面看去,果然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季夏向后面喊道:季叔,后面的事交给你了,我有事。
  落安澜见他要跑:等等,我们横联还没讨论出来!
  季夏已经跑出去一半路,回头招手,脸上笑容快要漫出来:下次,我现在有事。
  落安澜顺着季夏跑的方向一看,瞬间明白,季夏从小到大不知道被这辆车接过多少次,据说是他爹,也是,人家家大业大的。
  季夏打开车门,一眼瞧见沈默一身军装坐在座位上,眉眼深邃。
  你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车子启动,窗帘遮的严严实实,沈默抬手挑起季夏额前的发丝:什么事这么开心?
  车子停在这,那整个过程一定被沈默看得一清二楚。
  人前他无所畏惧,面对沈默季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瞪圆了眼睛先倒打一耙:你还问,就这么坐着看我被人欺负。
  那你想哥怎么给你出气,沈默盯着季夏,慢慢道,哥让人把他捆起来给你打一顿?
  季夏也只是随口一说:不用了,我才没那闲工夫。你这次能待多久?
  沈默俯身提了提季夏微歪的衣领,抬起眼皮,语气淡淡:怎么,怕我在这打扰你谈恋爱。
  季夏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沈默望进季夏眼里,随意道:刚才那个,编发又系丝带的不是?
  什么啊,季夏直接笑倒在沈默怀里,那就是我一同学,人家是一心为国做贡献,可没这功夫谈儿女情长。
  沈默垂目看着季夏柔软顺滑的发丝,想起刚才阳光下少年眉眼张扬神采奕奕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不是不给你谈恋爱,哥只是想替你把把关。
  那还早着呢,我今年才十七,季夏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坐起来看向沈默,你这次回来这么早,不会又哪里受伤了吧?
  这种事确实有发生过,季夏一下紧张起来:不行,等下你把衣服脱了给我检查一下。
  沈默手指按住他眉心:夏夏,冷静。
  我没事。战事结束的早,自然回来的就早。
  季夏仍然不放心,眯着眼睛浑身上下打量他:真的,你可别骗我。
  沈默眸色沉了沉,手指捂住了季夏的眼睛,车正好停下,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下人要来开车门。
  沈默手上稍微用了点劲,睫毛戳得他手心发痒,他捏着季夏的手腕贴上自己的心口,靠到他耳边压低了声线:哥有骗你吗?
  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砸在季夏耳边,季夏脸颊一下烫起来:没、没有。
  沈默满意地坐回去,车门正好此时打开,他弯身出去。
  季夏脸上仿佛还残留着沈默手心的余温,心跳也不知何时变得飞快,坐在座位上微微发呆。
  夏少爷,您下来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下来。
  季夏对这里太过熟悉,除了沈默,陈家人基本上都搬回宛北的老宅去了,他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没费一点功夫就到沈默的院子。
  刚推开沈默的房门,健硕修长的身材就闯进季夏眼帘。
  季夏立刻退出去关上门,才消下去的红晕又浮上脸:你、你怎么脱衣服不告诉我一声。
  沈默套上衬衫,正了正衣领,拉开门把人拽了进来:是谁刚才大言不惭,还要检查我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