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路上,看着又被死死堵上的村口,罗夏几乎要被这帮刁民给气乐了。
  可转念一想,他们能怎么办呢?赖以生存的畜生重病,明年的口粮也没有。这些人穷怕了,刚有一丝光就被收回,换成他们自己,恐怕也已经崩溃了。
  “哎,怎么就是新城疫呢!”有人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却像是叹到了众人的心里。
  容子隐过了一会也终于开口,“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开项目的原因。”
  “新城疫,鸭结核,这类不建议治疗或者不能治疗的病太多了。对于兽医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病案,虽然国家可以给与幼苗补助,可说到底,心血和粮食却是实打实的亏掉了。”
  “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别看禽类成长期很短,可就这么短短几个月,就足以让一个家庭倾家荡产了。”
  “是啊!”罗夏之前和容子隐去过其他几个疫情村,所以更加能够感同身受。
  可现在,他们的感同身受实际上并不重要,重要的反而是如何说服村里人立刻将病鸡处理掉。
  否则时间长了,他们村里以后也没法在继续养鸡。
  因为新城疫和其他不同,这种病毒惧怕高温,可低温存活时间非常漫长,有些冰冻鸡身上,甚至冰冻两年,依然有病毒存活。
  更加麻烦的一点,还是新城疫病毒能够附着在其他禽类身上,不发病,只存活。
  所以如果不能快速处理并且消毒,让病毒长时间存留,村里以后养鸡恐怕还会传染发病,造成巨大的损失。
  罗夏几个都挺担心的。倒是容子隐还挺淡定。
  罗夏忍不住问他,“容啊!你不着急吗?”
  容子隐看了他一眼,“没关系,我有办法。”
  罗夏下意识觉得容子隐的有办法可能不会是什么好办法。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就看容子隐让老吴从他的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巨大的喇叭,还有阿姨广场舞专用音箱。
  然后利用喇叭的录音功能,将新城疫的科普录了进去。
  “等等,容啊!你冷静!”罗夏心里想到一种可能,下意识就想拦住容子隐。
  然而容子隐手快,罗夏根本来不及。
  于是,三秒钟后,全村的村民都陡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是六零后们最熟悉的配乐。
  “嗒滴嗒、嗒滴嗒、嗒嘀嗒——嗒——滴——;小朋友,小喇叭节目开始广播啦!”
  “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一个恐怖故事,新城疫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村民们:不想听,求你闭嘴。
  第92章 信我,三天他们就服了
  “新城疫, 又叫鸡瘟,传染迅速,死亡率高,无治愈方法。如若不快速处理病鸡, 将影响未来五年养鸡计划。”
  “……”
  “切勿耽误,否则倾家荡产, 家破人亡, 全村哭泣。”
  “所以,恳请诸位乡里乡亲,不要再负隅抵抗, 刚愎自用, 互相伤害, 努力配合,做好消毒, 搞好防疫, 共同迎接美好明天。”
  “卧槽卧槽!容啊!你这说的什么, 快点关上!小心他们投诉你恐吓。”罗夏听了一段脸色都变了,的确一开始还像是那么回事, 可后面的都是什么玩意?
  根本就不在科普范围, 完全是恶意恐吓。并且还越说越上纲上线,中间还有一段特别扯淡的传说故事,什么小王村不听兽医的话焚烧病鸡,后面变成了无鸡之地。拜送鸡菩萨都没有卵用。
  罗夏真的很想录下来让研究所的人都听听,这他妈也是人话?
  关键容子隐丝毫不在意, 将喇叭固定在村子最外面的围墙上,继续广播道,“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再来一遍。”
  罗夏:你早晚要被打死。
  就仿佛像是要验证罗夏这句话,容子隐脑内一直不断地传来系统提示,【村长愤怒值2000】【村民欧阳铁柱崩溃值1000】【村花兰花姐崩溃值1000】……
  系统:这种涨幅速度,上次出现还是你在知乎套路工具人的时候。
  容子隐却非常自信的将喇叭的音量又调大了一个音量:没事儿,他们激动过后就会接受现实了。
  然而老吴几个显然不像容子隐这么自信,尤其是俩司机,都已经把车子启动好了。老吴更是守在喇叭旁边严阵以待。决定等对面村里的人一出来殴打容子隐,就立刻扛着音箱牵着容狗迅速跑路。
  事情发展总归是要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发展的。
  容子隐这边重复播放到了第三遍,村里人终于忍受不了,在村长的带领下扛着锄头从村口出来想要找容子隐要个说法。
  不论男女老少,每一个手里都带着家伙事儿,甚至还有小孩把挖泥巴的铲子也一起带着来了。数百张脸上,每一张上写满的都是愤怒。
  “快颠儿!”老吴见情势不好,扛起音箱就带着众人冲进车里。
  司机见人员齐全,连车门关没关上都不管了,一脚油门就赶紧带着众人跑路。
  路面在颠簸,四个轮子的也肯定比两条腿快。村民们气得追出来八条街,最后也只能看着车尾气望车兴叹。
  车里,罗夏被颠簸的快要吐了,但还是忍不住指着容子隐说道,“容啊!我求你靠点谱,和群众关系僵持成这样,咱们还怎么完成工作?”
  容子隐却摆摆手表示不要紧,并且探出半个身子问前面的司机,“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还,还行?”司机刚想谦虚,然而在容子隐认真的眼神下,迅速改口带,“其实特别溜,山地可漂移。”
  容子隐想了想,对司机吩咐道,“那咱们绕着村子开吧!我看地图,好像周围虽然有山,但都有路,是个圆形。”
  司机不太明白容子隐的意思,但临走前季暑说了,一切都听容子隐的,所以他也照着容子隐说的却做。
  方向盘一转,绕着村子开了半圈,到了村子后面的入口。
  因为方才村里人都去前面追人了,所以这会村后稀稀疏疏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过来。
  容子隐叫老吴出来,把音箱和喇叭都抬到了车顶。
  老吴隐约get到了容子隐的打算,试图阻拦住他:“等等,先生,咱们这样不好吧!”
  容子隐的语气却十分肯定,“就按我说的做,不出三天,他们肯定会接受我们的建议的!”
  老吴:那行吧!你狗都听你的。
  于是,风风火火的追逐战就此开始。而村里人的噩梦也一并开始了。
  也不知道容子隐哪里来的那么大精神头,每天早晨九点半准时开始,大喇叭广播新城疫的可怕,最开始第一天还有相关科普,后面几天全是鲜血淋漓的悲惨案例。
  什么急性新城疫不注意,最后导致曾经世界顶尖养鸡场倒闭啊,什么鸡瘟不处理,最后村里全都无法养鸡啊,养了就会必死……
  如上种种,反正一个案例比一个案例惨烈。到了第三天,容子隐讲述的案例已经可怕到了全家上天台的状态,开车司机听着都跟着手抖。
  那些村民就更别说了。整整三天,仿佛身处地狱。
  大喇叭广播如影随形的出现在他们的耳朵里。不管是吃饭,洗澡,种地,喂牲畜,哪怕是写作业,村头老大爷遛弯都时刻不停。
  偏偏他们还不能拿容子隐怎么办。出去抓他他就跑。分明是相当笨重的越野车,开的比特么平地赛车还要飘逸。
  最后他们连拖拉机都上了,可根本抓不住。
  更狗的事儿还在后面,容子隐竟然还利用舆论。
  他不仅在他们村周围播放,还在隔壁村周围播放。搞得现在十里八村都知道他们这里闹新城疫闹鸡瘟,再不处理,寸草不生。搞得村长原本就没什么头发的脑袋,光泽度又加深了好几号。
  重点是,现在他们不处理这件事还不行了。由于容子隐的大规模宣传【恐吓】,导致周围的村落都知道了新城疫的可怕。并且由于他们的不作为,开始抗议。
  就在容子隐大肆宣传的第三天中午,村长家里迎来了五个穿着防护服戴着头罩和脚套的人。
  仔细一看,竟然是附近三个村子的村支书还有村长。
  “这,你们来是什么事儿?”村长心如明镜,但并不想自己捅破窗户纸。
  可对面几个明显不想废话,开口各有千秋。
  “我说老许啊!知道你村情况复杂,可你看,咱们十里八村都挨着,不能全都一起完蛋啊!”
  “没错!你要是有啥问题,村里相亲有意见,咱们可以共同做思想工作。不能逃避问题!”
  “对对对,而且你看,京城来的领导挺重视这件事,天天在各项宣传,不能就在咱们这里掉链子。”
  软硬皆施,最后一锤定音的那个还来了一个恩威并施,“钱的事儿别怕!别的没有,粮食肯定管够。”
  面对对面五个人的轮番炮轰,即便村长又再多难处,最终也得重新开村,把容子隐请进来。
  毕竟这帮人说的对,照着容子隐这个闹腾法,他们不处理,容子隐是肯定不会走的。最后真闹到县里去,搞不好连基本补助都会被容子隐他们闹腾没了。
  如果县里在因为他们的事儿被耽误了今年的评级,后面小鞋一穿,别说他们村里原本就穷,哪怕真的有钱,也扛不住挤兑几次。
  很多时候,不是拖和反抗就有用。现实,总归是现实。
  于是,在第三天的傍晚,容子隐一行人终于再度踏上了进村的路。
  只是和上次不同,这次周围看着他们的村民,明显眼里都写满了愤怒和绝望。可没有人敢动。
  按理说,容子隐他们是来无偿帮忙的,村里人这个态度就和白羊狼没有区别。
  可正因为他们是第二次踏入,他们看见过这些村民多在乎这些牲畜,反而不会因为这些视线而觉得愤怒,只会和他们一样感同身受的悲伤。
  一路上,村长一直十分沉默。罗夏几次想和村长说话,最后也都忍住了。至于前几天那么闹腾的容子隐,也挂上了沉重的表情。
  村子就这么大,走的再慢,也有个尽头。
  按照要求,村里所有的鸡都已经准备就绪。等容子隐他们采样完毕,上传系统,就会就地焚烧。
  有心软的孩子,已经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一些女人也一样红着眼睛,满眼不舍。
  “这么残酷的吗?”几个新来的研究员十分不适应,忍不住问了罗夏。
  罗夏点点头,“手脚麻利点,长痛不如短痛。”
  而容子隐在把人分配下去干活后,自己却蹲在山脚下,盯着一大片林子发起了呆。
  有个胆子大的小孩伸手推了他一把,“坏人!你盯着我家的山干什么!”
  孩子很是瘦弱,没有什么力气,这一推,非但没把容子隐推到,反而自己一个踉跄。幸好容子隐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才避免了他摔倒。
  旁边的大人赶紧过来把孩子拉走,生怕他惹祸。
  可容子隐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和他拉起家常。
  “我看你们这林子里林蛙不少。”
  “那是啥子?”
  “就是这个!”容子隐手快,一下就抓了一只。膘肥体壮,一看就很适合干锅。
  那村民看清楚之后,倒是并不稀奇,“这东西特多,我们平时都剁碎了喂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