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额头青筋暴起,一双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对峙良久,奕希放下了手,大袖一挥:“来人,把她给我押到天牢里去!”
立马就有人走了过来,伸手来捉我,将我的手反在身后。我挣脱了他们,冷冷的说道:“我自己会走!”
奕希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两名侍卫跟在我的身后,紧紧的跟着我。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在经过短时间的沉默之后,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直呼我王圣明。我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嗤之以鼻。
天牢。
其实想想,这里才是最好的落脚处。没有人虚情假意,没有阿谀奉承,没有面具,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盏微弱的油灯,外加一扇小小的窗户。我蜷缩在床上,望着小窗子里透进来的光线发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窗户边一道淡蓝色的微光闪过,我的身子僵硬着动了动,骨头咯咯直响。
是小蓝。
我笑着将它捧在手心,亲了两口:“真好。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比起外面那些虚伪的人,你真的是太好了。”
它调皮的啄了啄我的掌心,算是回应。
既来之则安之,这空荡荡的牢房,勉强将就下也就过去了。我附在小蓝耳边轻轻的说:“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见着凤璃了!很快,他就会来救我们出去了。那个时候啊,再也不要呆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了!”
小蓝欣喜的望着我,欢乐的扑了扑翅膀,又觉得不尽兴,在牢房屋顶上飞来飞去,叫个不停。
“吵什么吵!”一名狱卒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实点儿!”说完,从托盘里拿了一碗馊了的饭,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我却下了床,蹲在那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饭团,硬邦邦的。小蓝飞到我身边,看见那碗饭怪叫一声,立马飞得远远的了。我好笑的看着它的动作:“这是我们的食物呢!你吃不吃?”
它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好了,不逗你。”我拍拍手站了起来,“饿几天应该没事,我们就快得救了。”
“得救?你还想着谁会来救你?王吗?”冷不防后面响起一个声音,在这空旷的天牢里显得格外清楚,甚至还有回音。
我笑了笑,没有转过身:“宁将军怎么也喜欢到这种地方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沫琉好打扫打扫,迎接将军大驾。”
“哼!”宁举冷冷的哼了一声,回头朝后面站着的狱卒吩咐道,“把门打开。”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狱卒这会儿脸上堆满了笑,点头哈腰的,二话不说就把牢门给打开了,咔擦一声清响,惊起几道灰尘。
“宁将军还有什么大事,需要进这肮脏之地来。站在门外说不得吗?”
宁举低头进了牢房,将狱卒打发了下去:“你且去外面候着,不得任何人来打扰!”
“是。将军。”狱卒忙退了下去,自始至终都没敢抬起脑袋来,看得我扑哧一笑。这魔界,果真是狗眼看人低啊!“是。将军。”狱卒忙退了下去,自始至终都没敢抬起脑袋来,看得我扑哧一笑。这魔界,果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看见我没头没脑的一笑,宁举拧起了眉头:“妖女,你笑什么?”
我笑得越发明朗:“我有名字,不叫妖女。宁将军莫非是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使了。况且,难道我笑几声,宁将军也要管着我?”
“倒是伶牙俐齿得厉害。如今你且好好呆在这牢房里,莫要再出去迷惑王,毁我魔界前程!”
“好啊!”我转了转眼珠,笑道,“我自然是应了你不出去。但是我答应了将军一个要求,将军是否看在这个人情的份上,将我这里的伙食给改善下?不求大鱼大肉,但愿白粥青菜,图个温饱就是了。”
宁举顺着我的眼光看了看墙角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的饭菜,对我的话语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好半响才斥道:“胡言乱语,疯疯癫癫。这幅样子,还想做王后,成何体统!”
我捞起小蓝放在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是啊,我这么一个疯子,就被你们高高在上的王给看中了。将军要是专门来说这些的话,那么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但愿你最好安分的呆在这。这样,王才会安心的处理朝政。否则,”宁举目光凶狠的瞪着我,“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要将你这女人杀了。”
我慢慢抬起头,终于直视了宁举,笑得妖娆:“你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奕希?是他掳我到这里,所有的事情皆因他而起,为什么要全部算在我的头上?我若想迷惑他,还会如此公然激怒他,把自己弄成这副落魄的模样吗?肯定将你们魔界搅得天翻地覆。可惜啊,我心情不好,折腾不起来,最多就是拆了个亭子,遣散了那些女眷罢了。”
“你……”
“慢走不送。省得我突然反悔,又跑去迷惑你们深明大义的王,到时候……”
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我冷笑一声,抚了抚小蓝身上柔顺的羽毛:“小蓝呐,如今我嘴上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看,又叫我气走一个…唉~~”
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传了进来。
原来是下雨了,漫长的晴天终于结束了。阴冷昏暗的牢房里,微弱的油灯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被吹灭,只有小蓝身上淡蓝色的光芒,温暖到我的心里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弄得窗外哗哗的响个不停。我将小蓝从手心里放在地上,弯腰收拾起这牢房里破旧冰凉的床铺。之所以称之为床,不过是一块木板,上面铺了块分不清颜色的粗布。但是没办法,这几天可能都得在这里将就一下,总比没有的好。
就算在如此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我依然清晰的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我头也不抬的说道:“宁将军还有什么事吗?这牢房可不是个好地方,不适合您在这里来来回回。”
脚步声顿在外面,却没人应我的话。小蓝叽叽喳喳的朝外面叫了几声,然后转过身子,不去理会。
我也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低头掸去床铺上的灰尘,又将那块布拍了拍,翻了一面。耐心,安静,沉默,现在这些我都能完全做到。
看谁跟谁耗。
做完这一切,就听得外面的人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宁举到这里与你说了些什么?”
一听这声音,我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坐在床上,望着牢门外负手而立的奕希笑道:“他能与我说什么?他和我说的话,以前你不也听过吗?无非就是那些话罢了。”
奕希冷冷的看着我,面上如覆了一层寒霜:“我给你人上人的位置和宠爱,你不要。偏偏要来这种地方受这种气吃这种苦。沫琉,是不是我太把你看重了,所以你从不把我当回事。”
“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站了起来,将小蓝捉到床上,不让它乱窜,“王后的位置,三千宠爱。这些,不是你害死我哥哥之后,为了弥补你心里的愧疚和不安,所以做出来的表象吗?奕希,你爱你自己,胜过爱我。”
他静默良久,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沉思。许久许久,奕希才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
我笑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去穿过铁栏贴在奕希的胸口:“我要你的对不起做什么。一句对不起,再加上那些你自以为是的宠爱,就可以抵消一切吗?”
他紧紧的抿着嘴唇,目光有一霎那的凶恶:“你每次一定要说出这些激怒我的话来,把我气走,你就称心如意了,是吧?”
“这都被你猜中了。奕希,你真聪明。难怪能从凤璃手里,把我抢到这里来。”我的手停在他的胸口,久久未动,突然笑了起来,“你看,你的心跳都变快了。”
奕希抬手想来捉住我的手,我却先他一步收回了手,笑语嫣然:“尊贵的王,您还是请回吧!这种地方,阴冷潮湿,死气沉沉的,莫玷污了您金贵的身子。等下若是叫你的那些臣子们看见了,又不知道会怎样说沫琉我呢!”
他狠狠的踢了眼前的栅栏一脚,头也不回的离开:“看来你还是喜欢这里。那么就让你继续呆在这里,呆到你什么时候求我,放你出去为止!沫琉,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
那狱卒被奕希的怒气吓得一直在抖,经过我牢门前的时候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我叫住了他:“这位大哥,你看,这么坏的天气,怎么着也得让我吃顿好的吧?别说燕窝鲍翅,一碗新鲜的米饭和青菜也是好的。”
许是见这魔界两大人物都纷纷来我这里,又纷纷被我气走,走的时候怒气冲天,却又没能把我怎样。这位狱卒对我有了种莫名的敬畏,连忙应了。不一会儿,就端来了饭菜,让人欣慰的是还有一碗热汤。
我甚是愉悦的吃完了整碗饭,心里比任何时候都快活。吃完饭我坐在床上,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凤璃还有几天,就会来救我。
凤璃离去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最多五天。
眼下已经差不多过去一天了。那么,我还要在这里,呆上四天。
不过就四天了,想想都觉得那么幸福。我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残败的墙壁,望着小蓝走来走去的身影,不停的傻笑。
外面的雨声慢慢的小了起来,一股特有的泥土芬芳从被风吹进了这小小的牢房,带有生命的气息。
第一天。奕希的贴身侍女来了,站在门口十分尊敬的问我:“沫琉小姐,王吩咐我来问你,他昨天说的话,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睁大眼睛回答她:“求他?除非我死了,或者他死了。”
侍女被我的话吓跑了。
第二天。奕希的贴身侍女又来了,依旧是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沫琉小姐,你要不要去见一见王?”
“不去。太累了,睡个午觉。”
第三天。正是雨过天晴的好日子。那侍女又来了,我连忙止住她的话头:“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哪里都不会去,也什么都不会答应。我就老老实实的住在这里,乐得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