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耀先生和祁志光先生又说起他们单位公会的事儿:“按理说退休职工跟工会也没啥关系,这年末发年货的是什么说法?”
“嗐,不就是有点儿钱给大家发福利么。”祁志光先生说道。他以前兼任过单位工会主席,事业单位的工会基本遇不上什么劳资纠纷,成天干的事儿就是给大家发发福利。
“干嘛发年货票儿啊,你说说?”李廷耀先生小声抱怨道,“现在谁还吃那些大鱼大肉的?去年选了点儿鱼虾什么的,回家也没人会做。”
朱劭琼女士和祁志光先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想要是单位发点儿鱼虾海鲜,安东能做出什么菜来……不能想,一想就饿。
“今年的兑换券能选加油卡,这个我觉着还行。”祁志光先生提议道。
“能选加油卡挺好。”林英医生笑着说道,“你们单位工会真大方,今年发了两次加油卡了。”
林英女士退休前是医生,在离李廷耀先生他们单位不远的一个三甲公立医院的儿科工作,人长得白白胖胖的,说话也一团和气。朱劭琼女士跟她关系挺铁,特别是之前她跟祁志光先生上班很忙,祁旻小时候生什么小病都是找这位邻居阿姨看的。
她和李廷耀先生比老两口儿年纪小一些,生孩子也更晚一些,他们家儿子李言靖比祁旻小六岁,今年刚三十。由于小学中学大学全都没在一起上过,他跟祁旻其实不怎么熟。
跟林英女士和李廷耀先生这样认真勤勉的人相比,李言靖基本等于是个混子。其实祁旻的勤奋程度也远比不上当年朱劭琼女士和祁志光先生,但李言靖混得比祁旻发明类脑体之前还菜,恐怕也不完全是阶级固化的原因。
想起来老姐们儿家的孩子,朱劭琼女士不免要问一句:“哎,对了,你们高高后来是怎么着……读研了?”
因为李言靖考到外地上大学了,之后的事儿老两口儿也就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这孩子在大学学得也不好,还有挂科什么的,弄得林英女士当年非常焦虑。
“嗐,读什么博呀。实在没办法,老李还专门儿找人,给他找了个工作。”林英女士颇有些不爽地说道,“好在还是个国企,平时不是很累,也就凑合过吧。”
“那小子,咱能指望他点儿啥呀?”李廷耀先生也说道,“跟乐乐是没法比,你们乐乐是博士,他那个本科差点儿都没毕业。”
这么一看,祁旻还真是混得不错啊。哪怕她没有撞大运发明了类脑体,至少她混着混着也混了个博士学位出来——虽然生物这专业的博士学位委实也不挣钱。
“照这么看还真是闺女好。”林英女士忍不住说道,“你瞧咱们老小区那几家儿,是闺女的都还算有点儿出息,起码也是本科毕业,有正经工作。儿子里面我们家高高都算还凑合的,402老姜家儿子去年还进去了一次……”
“啊?怎么了?”朱劭琼女士连忙问道。
“因为酒驾什么的,反正是拘留了。”林英女士说道,“那孩子原来不是挺好的?结果毕业之后也不知怎的,天天在家打游戏,到外面喝酒,越来越荒废。”
“我们乐乐现在也是天天上类脑体玩儿,根本管不了。”朱劭琼女士也忍不住说道。
“对,现在还有这个类脑体——太容易沉迷了。”林英女士立马抱怨道,“高高在家也是,整天上类脑体,也不知道在玩儿什么。上回我给他介绍我们医院一姑娘,这小子竟然问人家能不能类脑体上见。”
这么一说好像觉得约相亲对象在类脑体上见是多么不礼貌一样。祁志光先生宽慰地说道:“也不能这么讲吧。现在年轻人有事儿类脑体里见,现在也是常见的现象了。”
“唉,倒是。还别说这类脑体真挺方便,我们俩有时候也上去玩儿。”林英女士接了一句,又回到吐槽她儿子的话题上,“但一般人玩儿了不耽误正事儿,可我们家那小子为了玩儿都耽误约会了,你说这正常么?”
“没准儿人家在类脑体上已经有对象了呢。”朱劭琼女士却说道。
“有什么呀,真要了命了。”林英女士摆了摆手,“工作也不好好干,都三十了还只是混日子,找人帮忙介绍对象时都不好意思说。”
“别太逼着高高了。”祁志光先生安慰他们道,“以前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现在嘛……差不多就得了。”
朱劭琼女士也劝道:“是呀,真别逼着孩子。而且说到底工作只是一个方面,现在评价人得综合起来,高高还是挺好的一个小伙子。”
尽管自己家闺女近几年很有出息,朱劭琼女士为了安慰一下老朋友还是稍微损了祁旻几句:“你瞧我们乐乐,照样儿整天窝家里上类脑体,啥也不干。我们都习惯了。”
这么一听似乎跟李言靖也没太大区别,林英女士和李廷耀先生也算有点儿平衡了。上一辈人辛辛苦苦工作,既没落着像那些投机倒把之人挣的那么多钱,自己家孩子也没成材。只能说世道不太好啊。
祁志光先生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到中午饭点儿了:“正好你俩到我们那儿吃个饭。”他对朱劭琼女士问道,“咱们是回去吃,还是到外面吃?”
“不……不用了吧。”李廷耀先生连忙说道,“我们这拿了券儿还出去遛弯儿呢。”
“我们住得远,到了之后再回来都得过饭点儿了。”朱劭琼女士解释道,“没事儿,就是多两双筷子。咱这么大年纪了在现实里也吃不了什么,赶明儿有空了到类脑体里约着正经地搓一顿。”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吃个午饭也就吃了。曾经多少年的老邻居,一起吃饭都是常有的事儿。
之后朱劭琼女士又开始跟林英女士讨论给他们家李言靖介绍对象的事儿,抽空拍了拍祁志光先生的肩:“老祁,你给儿子打个电话,让多蒸点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