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空巷之栀目睹了这“变身”的一瞬间,完全愣在当场。
然而祁旻并没有听见,她利用建构师的权限,像魔法一样凭空造出了一把扩音器:“大家注意!我是类脑体公司研发部负责人,现在旧城的源码出了一些问题,请大家不要惊慌,尽快集中到中央穹顶的中心!”
在她身后,安东也像是施法术一样凭空造出一块块黑色板子,把刚被丧尸攻破的围墙缺口堵住。
“我靠,他俩果然是类脑体公司的大佬啊!”寄浮生在空巷之栀旁边发出感叹。
空巷之栀有些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此时真不知该说什么,然而还是说道:“她是我妈妈。”
“什么?!”寄浮生万分惊讶,“秋收么?!”
在这样紧张的时候,祁迷还是产生了一点儿微妙的羞耻感。
秋收不仅跟她对外形容的她妈妈的形象大不相同,甚至跟她自己了解的妈妈也有诸多差别。而且在不知道秋收和金田的真实身份之前,她一直觉得秋收实在有点儿浑,金田倒是个好人。在这救援的过程中,金田的确也帮助了很多人。然而他事实上是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她一直觉得他只是图她妈妈的钱……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空巷之栀悄悄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往中央穹顶的中心聚集,心里担忧那透明围墙还能不能撑得下去。即使他们在想办法加固,但类脑体秩序的全面崩溃,又怎么是两个人就能阻止得了的?
——
仿佛正是应了这个想法,中央穹顶西南侧的围墙突然从半截横向裂开了,透明围墙轰然倒地,丧尸像耗子一样涌进来,甚至有几个拿着武器的丧尸开始对正在的玩家扫射,也射倒了前排它们的同伴……
中央穹顶中的玩家尖叫着四散逃离,有的人已经开始有精神崩溃的征兆了。
这过于出乎祁旻的意料,她怎么也想不到中央穹顶的围墙竟然会变得这么脆。但如果要用奇点刀划出虫洞,原来是只让米米通过了一次,因此她不能确定这玩意儿从源码上讲是否可以多次使用。
可是现在来不及聚集玩家了,能先通过几个就通过几个吧,祁旻连忙划了一扇门,在扩音器里说:“大家不要惊慌!请从这扇门走!”
离她最近的玩家慌乱地问道:“这门是到哪儿的?!”
“回到现实——应该吧。”祁旻其实不能完全确定。
“应该?!这靠谱儿么?”另一个玩家尖叫道,然而后面已经有玩家被冲进来的丧尸抓住了,他连忙往那扇门里走,“不管了!”
跟他同时通过这个虫洞的还有三个玩家,都消失在了门的后面,应该是成功下线了。然而下一批玩家再往门里走时,却直接穿过了门,出现在门的另一边儿。
呵,果然是一次性的。祁旻真后悔之前怎么不好好改一下儿奇点刀的源码——事实上谁能想得到这玩意儿还能有用呢?明明有非常方便的上下线通道,这完全就是多余的。但下线通道还能被篡改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祁旻忙不迭重新划了一扇稍大的门,让下一批的八个玩家并排同时通过。新的门划出来之后,旧门就消失了。米米四岁时想出来的源码,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冗余。
这样一来是有了疏散玩家的办法,可是这个流量也太受限制了。祁旻划门需要一定时间,门划得越大虽然能通过的玩家线性增长了,但耗费时间也线性增长了,这肯定有一个单位时间平均通过量的最大值,而且这个最大值完全无法满足现在的需要。
玩家们的弹药都耗得所剩无几,而且“进化”后的丧尸也比之前难以阻击多了,现在外面的丧尸几乎是毫无阻碍地涌进中央穹顶,里面的玩家四散奔逃,尖叫声甚至压住了祁旻扩音器的声音……
难道这必须要用她最后的办法了?
成为类脑体的“主人”,唯一的管理员,当然什么事儿就都能解决了。现在类脑体出于无意识的状态,正是因此源码才能不受控地变化,而如果它的“主人”让它重新“恢复意识”,所有一切就能重新受控了。
可是就对于这么一个没头脑的突发情况,甚至与管理员联合罢工的重大事件毫无关联,难道就得用得着她抛弃现实世界成为死魂灵管理员才能够解决?!
这未免也太不给她祁旻面子,明明是她发明的类脑体,生成的代码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的,可现在她却找不到阻止它发疯的办法,只能认输——成为死魂灵管理员就是认输,就相当于承认了她无法控制她自己的创造物。
但是现在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否则她对不起这些旧城的玩家。他们和她一样热爱这个项目,她不能看着他们遭受恐惧和痛苦……
祁旻停下了划门的手,聚集在她身边等着出去的玩家们想要拦住她,然而祁旻还是钻出去找到了安东。
——
安东看到她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切。
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尽管之前曾为此纠结过伤感过,真正要面对这个时刻的时候,他却非常坦然。
的确现在正是需要这么做,祁旻要保护类脑体的玩家,这是她的责任。他该高兴么?祁旻能够问心无愧地说她在现实世界的这辈子最终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没关系,他会陪她的。虽然她并不需要,但他也没法在祁旻成为死魂灵之后再维持现在的状态。要活在虚拟世界,就一起吧,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是有点儿奇怪呢,以后他会在祁旻的脑袋里——以后大家都会在她的脑袋里。
他的爱人将成为救世主——真正意义上的虚拟世界的救世主。
这其实是值得的——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安东以他八年前的形象拥抱住同样以八年前的形象存在的祁旻,祁旻在他耳边说道:“我准备好了。”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而他同样平静地说:“我会陪着你的。”
那一刻终将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祁旻像她做过仿佛无数次那样,抓住安东的卷发,靠近着轻轻用嘴唇去触碰他的唇。这是以建构师身份的最后一次了,可是感觉却仿佛是回到了十四年前。
然而在她真正碰到他的那一刻的前一个瞬间,他们周围的一切突然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