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时岁刚起床,头发还翘着。
这两天他的心情都很愉悦,一是因为跟漆延的关系似乎有了质的飞跃,二是他感受到了自己有朝一日离开隔离间和防护服的希望。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与人们接触交流,能够自由自在地呼吸新鲜空气,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那该有多好。
不过小吴暂时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推了推眼镜:“你现在是一个毒源和解药的结合体,要想达到你希望的那个效果,需要让所有人注射针对你的疫苗。你觉得国家会选择花费巨额资金让所有人接种疫苗,还是会选择继续把你关在隔离室里?”
时岁细品了下,深感沮丧:“我、我觉得还是可以尝试一下?有没有大佬考虑给我成立一个基金会什么的,保护一下我的基本权益?”
“基金会啊。”小吴酸溜溜地说,“你问问漆准将愿不愿意花钱给你搞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岁严肃道,“我不想跟他之间有这样的利益交换,我需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做这件事。如果我事事依赖他,在我们那个年代,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算你有点骨气。”唯粉小吴表示心里舒服了点,他例行填写完时岁的身体数据,告诉他,“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年轻人的变异情况进一步恶化了,最近会有工作人员带你去做全身检查和采样研究,需要你积极配合。”
“好的。”时岁真心希望自己能帮到对方。
小吴正准备离开,就见时岁抱着铁蛋,与漆准将开启了视讯,于是他又留了下来,装模作样地继续做记录。
他听见时岁问:“你还有多少存款啊?”
小吴疑惑:嗯?问存款干什么。
漆准将那边回答:“我每月军饷是固定的,有时候有些任务奖金,还有在驻地置办的一些商贸产业,不过平日花销也大,很多武器装备是需要我们自掏腰包引进和改良的,所以我的存款其实也不是很多。”
小吴心中既不忿又怜惜:我男神为军部任劳任怨这么多年,都没能留下什么积蓄,真的太不容易了。他这么人帅心善的人,值得更好的对待!
时岁遗憾地说:“哦哦,那算了。”
漆延感觉很新奇:“怎么?你要问我借钱?”
时岁试探着问:“如果要借的话,你能借我多少啊?你放心,我肯定会还的,科研所说正在给我全身上下的器官进行专利申请,到时候我能分到不少钱的。”
是谁说不想跟他之间有这样的利益交换?是谁说不想做被包养的小白脸?结果还不是要问我男神借钱!我男神哪有那么多钱!小吴气得抓狂,然而还得忍着,毕竟人家正主半点不生气的样子。
“我不要你卖身……咳,用什么器官专利还我钱。”漆延皱眉,粗略算了下,“除去一些暂时不能动的资产,我能借你一亿两千万,你需要多少?”
时岁:“……”多少?
小吴:“……”多少?
这叫存款不是很多?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眼睁睁看着男神为爱痴狂。小吴关闭了记录屏,眼含泪光地离开了消杀间。
时岁掰着指头也没算过来自己需要多少,他简单描述了下自己的愿望:“我、我只是想成立一个基金会什么的,就、就是类似保护大熊猫那种的,适当保护一下我的权益这样。”
“大熊猫?”
“啊,你们应该没见过,总之就是很古老很可爱、很值得抢救一下的濒危物种。”
“明白了。”漆延看着他点点头,这种生物确实应当好好保护。
“你觉得可行吗?”时岁眼神一亮。
“可行。”漆延宽慰他,“其实我和周哲最近正在筹备这件事,因为你的存在可以解决很多变异种感染的问题,同时你也有获得平等生活的权利,对于资本方来说,这其实是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至于启动资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到时候军部和科研所会介入,不需要你靠卖身专利还我钱。”
“你们……已经在筹备了?”时岁讶然,原来漆延早就在为他做打算了吗?
“是的,我想早点带你出去。”漆延说,“这是你应得的自由。”
挂断视讯,时岁还沉浸在漆延对他的承诺中。
睡了一千一百多年,遇上这样一个人,他从来没如此感激过自己的好运。
又玩了一会儿小猪仔铁蛋,时岁听见敲门声。他往外看了眼,是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正在招呼他出去:“实验体时岁,去采样。”
时岁起来穿上自己的防护服:“马上来。”
他跟着这位工作人员往科研所的内部区域走去,穿过走廊的时候,他突然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铁蛋。
那名工作人员沉默地在前面引路。
时岁忽然明白违和感在哪里了:科研所的工作人员大多都认识他,有些甚至算得上很熟悉了,所以一般都会直接喊他名字,或者开玩笑叫他大毒枭,很少会把他称作“实验体”。而且这不是去采样间的路,这是往病区深处走的路。
对方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看不清脸,背后的名贴上写着朱永,在时岁的印象里,那个叫朱永的工作人员要比眼前这位胖一些。
时岁佯装轻松地问:“今天是要做什么采样?”
那人说:“血液、皮质。”
“哦。”声音也不太像朱永,时岁揪了揪铁蛋的尾巴,暗中给漆延发了消息:感觉科研所混进了奇怪的人。
铁蛋哼哼了两声,在他怀里拱了拱,应该是漆延回复了。
时岁低头去看,突然后颈剧痛,他眼前一黑,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哐!哐!哐!
嗬嗬……呜吼……嗬嗬嗬嗬……
时岁是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的,睁眼就看见对面一只形态丑陋、非人非狗的怪物在冲着自己流口水,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野兽的腥气。
通过仔细辨别,他才勉强看出是之前那个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年轻人。
没想到已经变异成了这样。
这是一间变异种隔离病房,所有的墙面和摆设都是固定且坚硬的金属,可以承受较大的冲击,可即便如此,这些东西表面还是有很多凹凸不平的撞痕,还有利爪划出的一道道白色印记,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撞的力气有多大,挠的声音有多刺耳。
现在只有时岁和那个变异的年轻人被关在这里,显然是刚才的假朱永有意为之。时岁身上的防护服已经被扒掉了,相当于他们俩互相暴露在空气中,可以直接碰触到对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变异者被铁链拴着,所能活动的极限范围不足两米,而时岁在他的对角线处,暂时不会遭到攻击。
摸清了目前的境况,时岁揉了揉后脖颈,站了起来。
他一动,对面的变异者就开始朝着他狂吠不止。
“喂,你还记得我吗?”时岁抱着一丝希望询问。
“呜吼!嗬嗬嗬……”
语言交流失败。
时岁缓慢挪动到病房门口,开始拍击金属门板:“有人在吗?放我出去!喂!小吴?丁所长?这不会就是你们说的采样吧!”
没有任何回应。
这不叫采样,这叫逼他们角斗。
他相信科研所不会做出这种事,完全不符合他们的研究理念,多半还是那个奇怪的人做了什么手脚,也许把监控录像也处理过了,让别人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
那就只能安静缩在角落,等人来救援了。
就在这时,时岁听见“咔嗒”一声。
这声音极其轻微,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仿佛被无限放大,直接劈到了时岁耳膜上。
他回过头,就看见变异者脱离了锁链的桎梏,伏地嘶吼着,涎水流了一地。
时岁:“……”
铁蛋突然失联,漆延就知道时岁出事了,心急火燎地赶来科研所。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变异者脑袋后面一个豁口,口中的獠牙掉了好几颗,满头满嘴是血地哀嚎着。
情况是这样的:科研所总算发现了监控的异常,想要派人救出时岁,不曾想这间病房的密码被修改了,金属门打不开,□□又需要时间,他们就只能在外面等着,通过修复的监控观察里面的“战况”。
据围观人员表示,变异者发动了两次进攻。
第一次他凶残地飞身扑上,时岁抱着头蹲下,然后就听当啷一声,房间的金属吸顶灯不知道为什么掉落下来,正好砸中了他的脑袋,豁了个大口字。
第二次他再度冲锋,时岁想要躲到铁床架的后面,大概是变异者被头上流的血糊住了眼睛,失了准头,竟然一口咬上了铁床架,直接崩掉了两颗牙。
又痛又晕之下,变异者已经懵了。
时岁没想到自己还能占上风,顿时有了勇气,结合之前的战斗经验,想到了对付变异者的方法,并且开始胸有成竹地实施。
于是漆延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时岁朝着变异者“嗬——啐!嗬——啐!”
他连着对变异者吐了好几次口水,但都没吐到对方嘴里,好像只在他的皮肤表面造成了轻度感染和伤害。
外面的人给他加油:“吐准一点!对着他的嘴!对对对!预备——吐!哎呀,可惜了!还是没吐进去!再来一次!”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足球比赛。
时岁啐得口干舌燥,然而门锁还没打开,他跑不出去,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把变异者敲晕,又没有足够的体力跟他搏斗,自己也只能干着急。
有人建议:“大毒枭,要不你咬他一口吧。”
众所周知,大毒枭咬一口,变异种必废无疑。
看着变异者身上麻麻癞癞的疙瘩,时岁很是犹豫,上次他是被蛇形变异种逼急了才用嘴咬的,这会儿实在有点下不去口。
正当他闭着眼睛,做好心里建设,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咬上一口的时候,漆延拽开锁匠,掏出粒子枪,对着金属门来了几发精准射击。
门开了。
跟着他的几名近卫冲进去,三两下就彻底制服了变异者。
漆延拉住时岁,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我运气好,没有受伤。”时岁咂了咂嘴,“就是有点口干。”
“犯得着这么浪费口水么?”漆延摸了摸他的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都起皮了,出去喝点水。”
“哦好。”时岁得了个吻,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乐颠颠地出去喝水了。
所以他没看见漆延对变异者惨绝人寰的暴揍,也没听见那令人费解的警告:“你配吗?你配让他咬你?你连喝他口水都不配!”
变异者:“呜吼?”
围观众人:“……”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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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漆延,一个吝于分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