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不出来归认不出来,海水鱼和淡水鱼区别还是蛮大的, 岳谅拿着网兜, 又捞出了一条疑似“鲤鱼”的鱼。
捞出来后连同网兜一起扔在地上, 从袋子里掏出一把菜刀。
这把刀是在门口灶台上拿的,因为她发现拎一袋子活鱼实在是太累也太重了,这种离开了水就会死的生物离开水后存活的时间远比想象中长,还比想象中更有力道。
岳谅朝着地上蹦跶了一会儿暂时归于平静的鱼举起了菜刀。
偶然和她遇见的“岳谅”惊讶地走过来:“你在干什——”
手起刀落, 相对单薄的鱼尾卡进一把刀, 没砍断,抽搐的鱼身被刀死死压在地上, 前后拉了两下, 鱼尾被成功剁了下来。
岳谅把鱼尾捡起来扔到袋子里, 和其他四条鱼尾放在一起,然后拎起网兜,把断尾的鱼放回水里。
“阿弥陀佛。”
“……以前没吃过鱼肉吗?”“岳谅”一脸轻蔑, “何必惺惺作态。”
收起网兜,岳谅在这个鱼盆旁边的小摊上拿了一个大蒜,葱姜蒜去腥, 她还差葱没有拿到了。
没被理会, 来人拧起眉头:“喂!不至于怕暴露身份到不敢说话吧?”
岳谅这才看了她一眼,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不会杀鱼不能给它们一个痛快而心生内疚。”
“吃都不愧疚却因为这点事愧疚?”
“士可杀不可辱。”
“……那你就把整个头都剁下来不就好了。”
“没有时间。”
“岳谅”惊呆了:“那你还说你自己没有惺惺作态?”
“我没有说我没有, 不要打扰我, 我讨厌做事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岳谅拎起所有的东西, 继续朝前获取可疑鱼尾, “你最好别跟着我。”
捏着一把苋菜的人抿抿唇,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不能耽误时间,越早完成任务越好,能够更安心地去观察其他人。
“邢阳”提着刀在猪肉摊前小碎步来回疾走,眼前是完成的半扇猪肉,他无从下刀。
“沈当归”提着一块分量十足的牛腩,稳步前往下一环节。
“于暖”拎着装了各种菇的袋子走得欢快,声音不小地哼唱着“采蘑菇的小姑娘”。
“苏文成”一边拿着新鲜的西红柿啃,一边继续寻找香椿。
“殷绣锦”游魂似的,从西到东。
沈以丹趁四下无人,利利索索地割了兔子的喉咙放血,正欲找个东西固定兔子方便剥皮的时候,余光瞄到有人过来,立即将掐着兔子的手改为两只手指捏,并且开始努力干呕。
岳谅带着她的战利品们从他身后经过。
“怎么可以吃兔兔。”
“……滚。”浪费了一腔热血的沈以丹变了一副面孔。
岳谅目不斜视地走了。
她走后,沈当归提心吊胆偷偷摸摸扒完皮,将没皮兔子放到事先找来的一个铁盘子里,开始挑选配料。
挑选食材做出菜品送入检测站不要求味道……既要做成一道菜又不要求味道让这一整个步骤都很多余,他觉得可能会有后续,总之不能马虎。
此时农贸市场门口八个灶台已经有三个开始飘香了。
时间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邢阳”的灶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骨头,剁成长短不一的小块,表情十分严肃。
倒油,放带肉的骨头,加盐,加酱油,加味精,加糖,动作井然有序十分大厨。
岳谅:“你没有点火。”
“邢阳”慌里慌张地找了点火的开关没找着,末了举起一只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认真解释:“我妈妈说,君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
另外一边将在高压锅中焖好的牛腩倒出的“沈当归”看了他一眼,走过来按住开关,往左一扭啪嗒一声打上火。
“你们男人都是废物。”
火苗舔舐锅底,“邢阳”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男人。”
“沈当归”脚步一顿,“好心没好报。”
岳谅没有错过“邢阳”表情里的玩味,她低下头,拿起菜刀继续在自己的鱼尾巴上划花。依稀记得那两个没用的大人做鱼,鱼上头都有划痕。
“你们男人”四个字有些突兀,岳谅拿不准他是男的故意说了这四个字来混淆视听,还是女人采用了“负负得正”这种策略混淆视听,又或者单纯的嘴上没把门说漏了。
第三种可能性最小不做考虑的话,可以得出的是,此人心机较深且为进攻型,不太可能是苏文成或者曾以丹。
至于这个“邢阳”,回怼速度很快,几乎是上句接下句,可以看出思维灵活,也不太可能是苏文成或者曾以丹,备选人物主要为邢阳和殷绣锦。
一个身影从前方走过,岳谅抬头,“曾以丹”的眼睛红彤彤的,仿佛哭过。
岳谅嘴角抽搐,想了想还是开口:“哭了?”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沈以丹的眼泪又下来了,哼哼道:“才没有,我只是被洋葱辣了眼睛,你看。”
众人神色各异,岳谅看着兔子肉旁边两个圆滚滚的洋葱沉默了。
真下得去手,狠还是他狠。
辣眼睛。
沈以丹到已经是最后一个了,最早出来的“岳谅”一盘碧油油的清炒苋菜已然装盘,正要送往就在十米外的检测站,“苏文成”有一下没一下打着鸡蛋,“沈当归”将切成滚刀块的西红柿和土豆倒入锅中和葱姜爆炒,“邢阳”炒了两下骨头就往里头加了水直接开煮,“于暖”正在卖力地洗她的百菇,“殷绣锦”将切好的冬瓜倒入已经煮了十五分钟的干贝汤里,然后开始切葱花。
岳谅的鱼尾巴也按照她的想法全部处理完毕,根据她的观察,除了“邢阳”这个奇葩,其他人开始炒的时候都是等油热了再开始的,有葱姜蒜的话也都是先放下去过油,然后把处理好的食材放进去炒一炒。
不难。
锅里开始冒烟,岳谅捧起切好的葱姜蒜快准狠!下锅!很好!
好吧也不是那么好,岳谅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溅起的油花烫到的胳膊,拿起装着鱼尾巴的盆往后退了好几步,感觉差不多安全了,才重整旗鼓。
鱼尾巴准备!下锅!
“啊啊啊啊——”“邢阳”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叫,“谁呀痛死我了!”
含泪剁兔子的沈以丹同样遭了暗算,一眼找准罪魁祸首,然而犯罪嫌疑人在大家的注视下丝毫不为所动,远远地站着,将盆里的鱼尾巴一条一条往油有不少的锅里扔。
又进了一条!很好!
众人:“……”
无事一身轻的“岳谅”惊呆了,忍不住出声指点:“你这样油会溅的更厉害的,你应该走到灶台边上,将食材顺着锅沿慢慢放下去才对。”
岳谅动作一停,从力学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这一轮游戏开局已经有了人设,她必须立稳才能最大限度地掩饰自己的身份,于是不耐烦地朝那边挥了挥手:“别管闲事,我讨厌别人打扰我做事。”
说完又要开始她的下锅大计,“邢阳”一看到她起手,立马兔子似的蹦远了。
离得远很安全的“于暖”想了想,决定吸取教训,先加水再加油,反正只要有油,应该都一样。
正要抛出去,手腕就被人抓住了,脸上被溅了油烫出两个红点的沈以丹眼泪直流,岳谅闻着那股浓浓的洋葱味儿听他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这声泪俱下当中有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儿,为什么岳小姐做个饭油点子溅的也是他?
手腕被捏的剧痛的岳谅甩开他的手,将盆塞给他,“你行你上。”
沈当归:“……”
鱼尾巴终于不卷浪花地下锅了,但即使在锅里还是有油花溅起来,岳谅拿着锅盖在身前挡了两下,迫不及待地往里头倒了一瓢水。
万物皆可煮。
危机解除后“邢阳”就回来了,他看着岳谅的锅发出灵魂拷问:“最后都是加水的下场,你之前又何必执着呢?”
远处的“于暖”忙不迭点头,然后别出心裁地往自己的百菇汤里加了一勺白糖。
岳谅答道:“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有一颗上进的心。”
“邢阳”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远处的“苏文成”捞出焯好水的香椿,在凉水里拔了一下后沥干水分,将其切成碎末,和鸡蛋打在一起,嘴角含笑。
开了大火,岳谅无事可做,就和其他人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心里继续分析。
根据刚才的排除,“于暖”、“苏文成”、“岳谅”、“殷绣锦”这四个人里有两个是曾以丹和苏文成,其中“殷绣锦”始终不在状态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已经被她打了于暖的标签,那么就在剩下的三个人里挑。
曾以丹胆小多疑,耐心差,到现在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怎么发话的“苏文成”不太可能是她,“于暖”是她交流相对较多的一个人,在自己给她百菇汤这个建议的时候诚恳道谢的也不太可能是她,那就只剩下“岳谅”了。
所以“于暖”和“苏文成”里有一个是苏文成。
再看“沈当归”和“邢阳”,翻白眼的“邢阳”不太可能是朱岷,朱岷性格极为内敛,即使伪装也伪装不出那么生动的表情,同理“于暖”也不太可能是朱岷,那么“苏文成”和“沈当归”中有一个是他,偏刚才主动进攻的“沈当归”。
至于殷绣锦……大方道谢的“于暖”不太可能是她。
那么“于暖”不是邢阳就是苏文成,但“于暖”一开始执着于找到白灵菇这一点又让她觉得机灵劲儿不够,如果不是伪装的,那“于暖”就是苏文成。
一股浓烈的香味从旁边传来,沈以丹的葱姜蒜爆香结束,兔肉翻炒也开始散发令人肚饿的香气了。
岳谅回神,采用扇闻法闻了闻自己的锅。
手上的鱼腥味儿太重,怎么扇都是臭的。
“沈当归”的西红柿牛腩出锅了,卖相极佳,“邢阳”吞了吞口水,腆着脸过去,“看着很好吃,能先给我吃一块么?”
“沈当归”端起牛腩一避,眉心微皱,“不可以。”
岳谅去看另一头的“苏文成”,他仍然是极为放松的姿态,香椿蛋烧被夹出来,慢条斯理地一块一块摆在盘子上,盘边还切了两片番茄做装饰。
朱岷身上有戾气,不太可能这么有闲情逸致,所以“沈当归”是朱岷。
“邢阳”撇嘴:“不吃就不吃,瞧你这稀罕劲儿。”
还剩“邢阳”和“苏文成”,岳谅的目光落到“邢阳”的脸上,真正的邢阳是不会做饭的,那“邢阳”是邢阳?“苏文成”是殷绣锦?
这一轮比上一轮还要无法肯定。
岳谅转向另一边,沈以丹正将锅盖闷上,对上她的视线后慢慢叹了口气,摆摆手。
接触太少,一个都对不上。
那还对什么答案?
眼神交流一个来回,闲的没事走来走去的“岳谅”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立即问道:“你冲他摆手是什么意思?你俩对暗号呢?”
众人的视线立即聚集过来。
岳岷淡定地耸耸肩:“比起牛腩我觉得兔子肉更有诱惑力,多看了一眼而已,我也想知道他冲我摆什么手。”
“岳谅”眼神怀疑,死死盯住沈以丹。
沈以丹不慌不忙抽了抽鼻子,眼眶保持的很好还是红红的。
“他居然真的想吃兔兔,怎么可以吃兔兔……”
前后呼应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