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丹死死搂住怀中的人偶, 扎紧衣袖, 缩进角落, 就是不放手。
她都没时间将东西收进储物袋里。
无央眉头皱得更加深, 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是这般要紧?
他这几日找人都找疯了, 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一点线索都不放过,好不容易找到了
人,好在没什么损伤, 但她一点也不对劲!
他第一眼确认的是她并没有被操控,但没有被操控,还和魔修相处得如此融洽, 甚至还护住魔修给的东西, 这更加让他忧心。
“听话!”
他伸手朝想将她的东西拿出来,但她抱得那样紧, 若是强行去拿, 必然要掰开她是双手, 指不定会弄疼她。
他双手一合, 只将她微微抱了抱, 趁她不注意已然撕开了她的袖袍。
“啪”地一声, 掉下了一本细绢做的精致的书。
无央拿起来一看,立刻睁大双眼,然后他翻了一两页, 浑身已然怒意大涨!
“未娇!”他杀气毕现, 盯住未娇,“这是什么?!你胆敢教她这些东西,这些年你可是活腻了不曾!”
那妙仙素本绘画细致鲜活,栩栩如生,乃是男女大羞之画!
这才短短几日,他想小徒弟被人拐了去,竟然被藏在屋子里教了这些东西!他那小徒弟心思单纯,又好奇心重,也不知道未娇和她说了什么,竟然抱着本子在学这些!
这也是她能学的吗?合欢宗果然该灭,未娇果然该杀!
未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挣扎着急忙开口:“是她自己要学的!不关我事啊!我这双修大法还是本派秘籍!我是听说她是你徒弟才给她看的!书丹儿!你快给姐姐说说是不是!”
无央此人不近人情,若是不奋力求生,未娇觉得她十有八.九今日得死!
“她怎么会学这些?她什么也不懂,必然是你说了什么。”无央冷冷瞧了她一眼,而后蹲在书丹面前瞧她。
只看见书丹满脸通红,怀中抱着的东西还不松手。
他声音微微软了点:“给师父说说,是不是这女人骗你?她若是骗你,师父杀了她。”
未娇打了个寒颤。
书丹瞥了眼未娇,她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是我自己要学的……”
无央耳朵动了动,显然这蚊子似的声音并不能让一名渡劫期的大能听不清,他听得清清楚楚,并且为了她脆弱的自尊心,他接下来的声音更轻更温和:“没事儿,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师父都支持……”
未娇眼角开始抽筋。
无央的声音还在继续:“从前都没人和你说这等事,怎么就想学了呢?”他余光冷冷瞥着未娇,“是不是有人哄着你,要你做什么?”
书丹说:“未娇姐姐说此法甚好……”
无央的手指动了动,手中的剑已然蠢蠢欲动对着未娇。
“是么?怎么好了?学了有甚好处?她要你做什么?”在无央眼里,未娇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不能当着书丹的面杀人。
书丹双手捂住脸,怀中的人偶掉了下来——
接着无央听见她带着哭腔开口:“未娇姐姐说学了这个就能做师父的小媳妇了——”
“什、什么?!”
无央双目瞪大,几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然后他低头拿起掉下来的人偶一看,指尖动了动。
那未娇见事情出现了转圜之机,立刻抢着开口:“对、是的!我瞧三千界没几个好男人,又与书丹儿有缘,便给她细数了几名值得托付的好郎君!无央!我可是将你的姓名排在最前头!说了一堆好话!”
可以说求生欲很强了。
“闭嘴!”无央收起了剑,他面无表情,但是仔细一看,耳尖有点儿红。
接着他轻轻咳了一声,面对着书丹,却不看她眼睛,只将她扶起来,语调的节奏有些不稳:“并、并不用学这么多的……师父是说只要你想……不是,师父的意思是学什么师父都可以教你……”
书丹把手放下,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睛红红地小声地说:“那师父会教我双修道法吗?”
“师父什么都知道,只要你想……”无央面无表情捡起那本被他踩在脚下皱巴巴的妙仙素本,他使了个除尘术,把本子收进兜里,准备回去连夜研习。
“那我学会了就可以当师父的小媳妇吗?”书丹抓住他的袖袍,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么个大美人,眼巴巴地看着人,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得人心都酥了,还小心翼翼地问着“可以当师父的小媳妇吗”?!
可以可以什么都可以,命都给你。
无央眼眸微微垂下,他的心简直要化了,香甜的气味侵染了他的鼻息,他看起来安静又温柔,声音轻而沙哑:“可以。”
书丹指尖摸了摸他眉心,接着攀上他的脖颈扑进她怀里,她小声地笑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开口:“师父是我一个人的。”
“从来是你的。”他的手穿过她的膝盖窝,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在未娇目瞪口呆中,他走向了门口。
而后他停了一下。
“从前因为我师尊清鸿道人放过你,今日是因为书丹,若是下次见你,必然杀你,小心躲着。”
未娇笑了起来:“真是感谢你家师尊啊,当年他可是势必要杀我的,不想那年他死了,我未死在你手里,还是沾了他的福气呢。”
无央冷冷看着她:“你以为巫观的人偶完美无瑕么?若不是他让我手下留情,你还有今日?”
未娇冷冷地笑了起来:“那我活着,还真是感谢他手下留情了呢。”
当年清鸿道人因情劫入魔,起因未娇,因未娇乃是魔修,在他身边目的本就不纯,后来东窗事发,未娇被囚于太寒山百年有余,而后巫观以傀儡之术以假换真救出了未娇。
不久后巫观那人偶便死了,清鸿道人继而陨落。
那人偶可做得真假难辨,清鸿道人想杀未娇已久,许是觉得直接杀了不解恨,便关了人一百年,大约觉得她受的折磨够了,终于将人杀了。
未娇当年听罢冷冷笑了许久。
无央不再做停留,只抱住书丹走出门外。
他一出来,就见阿蓝急急忙忙跑来。
此次无央能找到书丹,多亏阿蓝。
因各大门派都派了人来找这次江湖上作恶者,八重仙门当然也出了弟子,阿蓝是其中之一。
书丹被掳走之时,他已然有所感应,立刻就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而后便是疯狂的寻找。
但是巫观的阵法与合欢宗却是隐蔽,他没有丝毫头绪,一连掀了好几个附近的魔修门派都没有任何线索,不仅如此,无央顺带还杀了那江湖上作恶的之人!
这大约真是顺带的,那作恶的并非人非妖,而是一种魔。
此魔本是无形,因吸人恶念而生,久而久之修成了人形,又以修士修为与魂魄为食,日渐壮大,法力高强。
说起了这魔也是太过自负,因无央在入魔的边缘,那魔闻见恶念便忍不住送上门来想吸人修为和邪念,哪里知道无央正在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之际,不巧便将那魔给杀了。
接着无央便遇见了追那魔的阿蓝等人。
阿蓝知道书丹和无央一块下山除魔,这时见着无央身边没有书丹便有点惊讶。
阿蓝与书丹有主仆之约,隐隐约约可感知她方位,那方位奇特,阿蓝便问了无央一两句,无央一听便寻了过来。
此时此刻阿蓝见无央抱着书丹,还以为她受伤了,便立刻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无央冷冷盯住他,书丹也转过了脸,她看起来并无异常,不似受伤。
阿蓝以为她娇里娇气巴着她师父要人抱,便上前嘻嘻开口:“我的小祖宗,可是又犯懒了,来来我背你。”末了又朝无央行礼,“仙君莫要见怪,她许是受了惊吓。”
在阿蓝眼里无央成天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回儿抱着人也一副要将人冻僵的模样,显然是不愿抱了,十有八.九是书丹赖着不走,他才勉强抱着人,怎么说也是她师父。
无央指尖微动,双目微眯,危险的气息一瞬间发散开来,他冷冷的看着阿蓝。
冰冷的杀意顷刻间冲了过来。
书丹抓住无央手臂的道袍,瞥了眼阿蓝:“哪里要你背?我可是我师父的小媳妇儿,当然要师父抱着的。”
危险的气息稍微收敛了下来。
“什、什么?”
阿蓝收了笑意,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看了一眼无央,“他是你师父。”
书丹内心暗暗叹气,这个阿蓝怎么回事?他家老公可是个醋坛子,这会儿还有心魔,而且平时就是个狠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渡劫期大能想杀个小妖修,她来不及出口人就已经死了,刚才放过未娇已经是勉强了,这会儿若是不高兴,指不定阿蓝得遭殃。
书丹看了眼无央,小声地开口:“师父,我能单独和阿蓝说会话么?”
“他是我朋友。”书丹特意强调了‘朋友’二字。
大约过了许久,才终于听见无央开口:“好。”
书丹推着阿蓝走到一旁,有点儿焦急:“你别多说话,你没见着我师父入魔了么?他一个不高兴你小命担忧!”
阿蓝深吸一口气,他直直看着她,棕色的瞳孔在日光下色泽很浅:“他可是使了什么手段?是不是要挟你?”
“没有!我不是早就说了他是我夫君么!我喜欢他。”
阿蓝笑了一下:“你不就是想吃点心么,你不是说他能做给你吃么?这些年不但没做还苛刻你吃食,这样的人,你怎么想的?而且他是你师父,师徒大伦,天下人都要指责。”
“他给我做了点心了,很好吃,而且阿蓝,我看起来像是因为什么点心乱认夫君的么?”
阿蓝眼皮动了一下,棕色的瞳孔里是书丹的模样,他垂着头看她,声音很轻:“我也会做点心,什么甜食都会。”
书丹手指动了一下,她退了半步,片刻后她突然开口:“那主仆契约可以解开的,当年签那契约是我想捉弄你,想报复你拿蜜骗我,我是坏心思签了这契约的,想驱使你,是拿你当不要钱的打手,那契约虽说是百年,但是也是能解的。”
当然后来是拿他当朋友了,书丹看见他眼睛已经大约明白了,只是想让他死心。
“不用。”阿蓝的声音很低,他的眼皮动了一下,“你瞧瞧我当年那样坏,骗你,吃你,”他顿了一下,掀开眼皮看着她的眼睛,“一百年太少了,你可以驱使我更久……你瞧我修为也涨了,也有灵石可以给你买更多的东西了……”
他说着便逼出了心头血,“给你。”
那心头血浮在半空,红色一大粒,乃是终生契约的心头血。
书丹连忙躲开,并以灵器将其逼回,那心头血立刻回了他身体。
“我不要。”书丹说。
阿蓝在原地站了许久,突然摇着头笑了起来:“你不是说给我做那刀么,做好了吗?”
“做好了。”书丹往储物袋里将揉捏了六品金黑莲黑刀,那六品金黑莲乃是无央在半路给她找到了,书丹闲着没事就做好了,品相极好,乃是一极品大宝,而且可随主人修为高低淬炼升级,是完全贴合阿蓝制成的极品灵器,而且品性霸道,杀伤力极大,还能以灵力滋养自行修损。
阿蓝看着那刀,盯了许久,喃喃开口:“好刀。”
……
“说完了?”无央站在依旧站在刚才那个位置。
“说完了。”阿蓝已经回去了。
无央微微垂头看她:“书丹儿可是怕师父杀了他?”
“师父会吗?”书丹抬头看着他眼睛。
无央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不会。”
他牵住她的手,低头轻轻亲吻她的手背,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日光下呈现出浅色的阴影——
“你不喜欢的事,师父永远也不会做。”
然后他躬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走吧,师父教你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