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签刺心阳
  拿着罗盘把冯向京家的房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果真跟预想的一样,屁事没有,无奈,张毅城只得决定当晚留在冯家,倒要看看这个冯向京如何磨刀。说实在的,能否治好病先不讲,既然收了人家东西,至少要体现一点工作量吧?而冯向京白天已经睡了一天,一听张毅城想见识自己磨刀,干脆吃了三片安眠药才勉强又睡了过去。
  坐在冯家的客厅,张毅城也试着开了一次慧眼。对于开慧眼这种事,张毅城并不是很擅长,加上平时也懒得练,水平甚至还不如老刘头,幸亏半夜三更环境比较安静才得以成功。在慧眼中,此刀刃煞堪比巨阙七星,绝对是一等一的硬货,且在青灰色的强烈“刃煞”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黑漆漆的“杀生煞”,顾名思义,“杀生煞”是由生物死亡时的怨气转化而成的煞气,只有杀过活物的兵器才会有“杀生煞”,也就是说,这把日本刀肯定杀过生且很有可能杀的是人。
  “我说老伯,还没给人家办事,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不大合适吧?”睁开眼,张毅城越发觉得心虚,抛开刀本身的收藏价值不谈,光看煞气的话绝对是把价值连城的宝刀,“老伯,你们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啊……”
  “给你你就拿着!实在不行……”张国义似乎也有点郁闷,一本正经地刚要说大道理,只见张毅城猛然伸出一根手指做出了个“嘘”的姿势,“老伯,别说话!你听什么声音?”
  “是……磨刀!”屏住呼吸,张国义似乎也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沙沙的金属摩擦声,声音不大且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他娘的踏雪无痕啊这小子……”说实话,张国义也惊了,眼下两个大活人就坐在屋里,与出门的走廊只相隔一道墙,竟然没听见有人出屋。
  “老伯,你跟在我后面,尽量憋气!”张毅城掏出罗盘,把日本刀夹在腋下蹑手蹑脚地出了屋。说实话,眼下还不知道这毛病到底是不是怨孽上身所致,还是身上带个家伙比较有安全感。
  虽说之前早有耳闻,但张国义也没见过这传说中的磨刀到底是怎么磨。跟着张毅城走到院子里之后,张国义也有点腿软:只见这冯向京穿着睡衣席地而坐,虽说手头上在磨刀,但上半身却直挺挺的纹丝不动,手里的刀虽说磨得锃光瓦亮,但刀下面却没有磨刀石,干脆就是在步道的花岗岩地砖上磨,两只胳膊机器人一样缓慢地前后摇摆,从时有时无的声音上分析,刀与石板之间似乎也没吃着多大的力道,至多也就是有个磨刀的动作,甚至有时胳膊在动却没有摩擦的声音,说明刀是半悬空的。隐隐的月光中,只见这冯向京手中的刀从尺寸上判断似乎是乡下劈柴用的柴刀,轮廓上看倒像是民工盖房用的瓦刀,看来这冯向京当初确实是想打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结果一不留神就给打成生产工具了。
  “毅城!这是闹撞客吧?”张国义用手指捅了捅张毅城,把声音压到了极低。
  “不是!”张毅城回过头,一脸的困苦相,低头看了看罗盘,没有任何反应,除非是罗盘坏了,否则绝对不是撞客。
  “不是?”张国义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捅了捅冯向京的后背,但没有任何反应。
  “老伯!别动手啊!”见张国义竟然贸然动手,张毅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张国义道,“他家里人用凉水泼他都泼不醒!”见用手捅没反应,张国义的胆也壮了不少,看来家人的话不假,确实是弄不醒。
  “真他娘的怪啊……”张毅城干脆收起了罗盘转悠到了冯向京的正面,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想看看冯向京的“眼相”。所谓看“眼相”,是一种通过瞳孔变化来诊断怨孽冲身状态的诊断方式,也是茅山派独创的绝技,张毅城虽说略懂一二,但大体上还只是局限在看书记图的理论阶段,并未实际操作过,此刻见罗盘全无反应,也只能碰碰运气看看眼相了。没想到刚转悠到冯向京面前,冯向京手上磨刀的动作却忽然停了。
  “呃?这是什么情况?”张毅城也是一愣。就在犹豫的一刹那,只见冯向京猛地站起身,抡起手中的刀,照着张毅城劈头盖脸就是一招“力劈华山”,吓得张毅城差点虚脱,闭着眼猛地向后一躲,感觉凉飕飕的刀刃贴着自己鼻子尖划了过去,这一刀要是真劈在脑袋上,绝对是不死也落个重残,“我操!怎么还有这段子?”
  “老三!”说实话,冯向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张国义也吓了一大跳,本能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冯向京。
  “老伯,快闪开!”此时张毅城也蒙了,躲过一招之后本能地拽出了胳肢窝里夹着的日本刀。
  见日本刀出鞘,冯向京更来劲了,手舞足蹈地似乎是想挣脱张国义的胳膊跟张毅城拼命,只见张国义嗨呀一较力,干脆把冯向京抱了个双脚离地。
  “这……”见冯向京被张国义抱得双脚离地,张毅城也蒙了。眼下看症状,这冯向京像极了闹撞客或被恶鬼怨孽冲身,但若真是被冲身了,应该力大无穷才对啊。听说自己姥爷以前也闹过撞客,七八个壮劳力都按不住,这冯向京怎么被张国义一个人就给抱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屋门一响,冯向京的媳妇王云霞开门出屋,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看见眼前这一幕干脆就僵在了当场。
  “弟妹!有绳子吗?”张国义似乎也快坚持不住了,脖子上青筋暴露,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第一句话就是要绳子。
  “有有……”虽然嘴上说有,但这王云霞的腿肚子早就朝前了,哪里还迈得动步?
  “不用绳子!”张毅城把日本刀又插回了刀鞘,当着三婶的面跟三伯动刀,这岂不是会造成误会?“三婶,有针吗?”张毅城跃起一步绕到了张国义身后。
  “什……什么针?”
  “大头针、缝衣服的针,什么针都行!”张毅城道。
  “哦……”王云霞也顾不得问张毅城是谁了,两手扶墙跌跌撞撞地进了屋,没过几秒钟便返了回来,把一个塑料盒子递给了张毅城,“这……这个行吗?”
  “呃?够快的啊?”接过所谓的“针”,张毅城也无语了,这哪里是什么针啊,怪不得速度这么快,手里这盒子是他娘的一个牙签盒……
  “凑合用吧……”张毅城打开盒盖抽出一根牙签,一闪身又绕到了冯向京的正面,找准了七脉中的“心阳”脉猛地一戳,好在冯向京身上没穿厚衣服,唯一一件睡衣也就是一层薄棉布,牙签当时就见了血,只听冯向京哇呀一叫,瞬间便老实了许多,手里的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七脉”是人体阳气循环必经的七个穴位,同时也是人体之中最为敏感的七个穴位,不论用什么材质的针状物体刺入七脉,不但会产生巨大的疼痛,更会扰乱人体内的阳气循环,尤其是“惠顶”和“足阳”这一头一尾两脉,倘若不会闭气功一类的内家功夫,随意用金属刺入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张毅城用牙签刺入的是冯向京的“心阳”脉,是七脉之中排行正中间的穴位,刺激此脉,对人体阴阳循环产生的干扰也最大。以张毅城的判断,此时冯向京所犯的毛病并不像是怨孽作祟,倒更像是诸如精神分裂一类的身体主观发生的问题,若想让其恢复理智,像泼凉水或放鞭炮这类的外界刺激可能作用不大,只有刺激七脉,从身体内部下手,让冯向京体内的阴阳循环产生波动,才有可能将其唤醒。
  “老三?”见怀里的冯向京忽然不挣扎了,张国义心里也是一惊,心说这哥们不会他娘的让张毅城一牙签给戳死了吧?
  “呃……”冯向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张国义抱着,“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操,老三,你这是想害死我们爷俩啊!”见冯向京说话了,张国义赶忙松手,“弟妹,他以前也用刀砍人吗?怎么提前也不说一声?”
  “唉……?醒了!醒了!”听见冯向京说话,愣在一旁的王云霞恍然大悟,根本就没理会张国忠的问话,“老冯!你再说句话?”
  “啊?我醒了?”冯向京似乎也挺奇怪,两只手在浑身上下摸了摸,似乎不是做梦,继而又看了看正在一旁喘粗气的张毅城,“啪”的一巴掌便拍在了张毅城的肩膀上,“大侄子!少年有为!”
  “三伯,我只是把你弄醒而已!这和治病是两码事!”张毅城也服了,大叔你还会点别的形容词不?
  “弄醒,弄醒已经不简单啦!”冯向京显然已经很满足了,仿佛把自己弄醒已经是迈出了通向痊愈的革命性一步,“那位香港大师,也想把我弄醒,但他还真就弄不醒!”
  “看见了吧?你大侄子怎么样?”一看冯向京夸张毅城,张国义赶紧乘胜追吹,干脆把刚才危险的一幕忘了个一干二净,“老三,我说的没错吧?什么香港大师台湾大师的那全是扯淡,真正的大师在这儿呢……”
  “对!对!”王云霞跟着一个劲地点头,“既然醒了,没准儿就好了吧?”
  “可能性不大……”张毅城道,“我感觉没这么简单……三伯,你可以观察一下,看看明天晚上还磨不磨……另外,您给沧州那个卖刀的打声招呼!”
  “打招呼?”冯向京一愣,“你要过去?”
  “嗯!”张毅城点头,掂了掂手里的日本刀,“这把刀很可能杀过人,但说不好是古代杀过还是现代杀过,想治病,就必须弄清这刀的来历,我看八成不是好来的……”
  “行!明后天找个时间,我带你过去!”冯向京道。
  “不用!”张毅城一摆手,“他已经跟您说过这刀是祖传的了,如果您在场,他肯定不会改口!”
  “沧……又是沧州?”张国义一愣……
  第九章 实话
  “毅城啊,你说他这毛病,是不是梦游啊?”回家路上,对于冯向京的症状,张国义也很是怀疑,对于张国义而言,当初柳蒙蒙犯病时那股子蛮力依旧是历历在目,如果真是鬼怪上身,一个小女孩尚且三个成年人都按不住,此时又怎么可能凭自己一个人就把冯向京抱住?
  “肯定不是!”张毅城斩钉截铁道,“梦游一叫就醒,哪有说梦游还得用牙签刺七脉的?”
  回到家时,天边已经发白,张毅城连脸都没洗,一头便扎在了床上,感觉没睡多久,便又被手机铃给吵醒了。
  “喂……哪位?”撕心裂肺地睁开眼,张毅城一百万个没好气。
  “懒虫!”电话里传来的果然是周韵然的声音,“我是监工!”
  “哎哟我的姑奶奶……”张毅城真是死的心都有,抬头看了看表,刚七点半,比原定起床时间早了足足三个小时,“我支持你当监工,但咱别当周扒皮行不行?”
  “呸,你才是周扒皮呢!”周韵然道,“你家住哪儿啊?我去给你送早点吧?”
  “我家住东海小蓬莱,你赶紧过来吧……”张毅城闭着眼从床头摸到了烟和打火机,迷迷糊糊地把烟点上了。
  “你当你是菩萨啊?”周韵然扑哧一笑,“今天你有什么行动计划啊?”
  “今天……今天……?”张毅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我又接了一单业务,你哥的事暂时往后推吧?“今天……我准备在家研究……”
  “那我去跟你一块研究吧!”看来这周韵然是铁了心要找上门了。
  “唉……不对不对……”张毅城赶忙改口,“我找到了一个线索,但远在外地,我准备去外地……”
  “你怎么老骗人啊?”周韵然似乎有点不高兴,“你要是不想让我打扰,就直说,我消失就行了,干吗总编谎话骗我啊?”
  “我……哎呀……”张毅城也疯了,心说这新时代的三八红旗手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难伺候呢?“我真去外地!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你去哪儿啊?”周韵然怯怯问道,“你真不去上课啦?”
  “现在一上课就是自习,去也没什么意义……”张毅城抽了口烟道。
  “那你去哪儿啊?”周韵然仍旧咬住不放。
  “沧州!”张毅城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我……能跟你去吗?”
  “表妹,不是我不带你去,你表哥已经误会了,咱俩天天混在一块,风言风语风吹沙啊!”
  “没事,我今天晚上就去找他解释……”周韵然倒是不在乎,“实在不行,我去找柳蒙蒙解释,行了吧?”
  “哎!别!”张毅城一听要找柳蒙蒙,立马精神了,“别告诉她我在给姜俊帮忙,千万别!”
  “为什么?”周韵然一愣,“哦……我明白了,你不好意思了……那我偏要去找!”
  “算我怕你了……”张毅城也无奈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而已……”周韵然似乎挺委屈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啦!”周韵然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开心,“其实我开玩笑的,不会真跟你去的!”
  “哦,你等我消息吧……”虽说自己不愿意让周韵然跟着,但周韵然这一说不去,也不知怎么的,张毅城竟然也有点失落。
  对于这个冯向京的事,张国义似乎已经上心到了不惜代价不计成本的地步,跟当初给欧金阳办事时那种推三阻四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八点刚一过,张毅城便听见门口有发动机的声音,开门一看果然是张国义。李二丫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国义会开车来接张毅城,看着儿子稀里糊涂地上了张国义的车还挺高兴,干脆连去哪儿干什么都没问。
  有地址有门牌有电话,叔侄俩很快便找到了那位玩股票赔掉了老本的衰哥王亚东。当然,之前冯向东也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不过并没透露张国义和张毅城的真实意图,向王亚东介绍张国义的借口也只是“兄弟也想弄一把一样的真家伙”而已。
  当着王亚东的面,张国义佯装自己也酷爱日本刀,想让王亚东帮忙再搞一把并表示愿意出高价。按张毅城的设想,如果这刀真不是好来的,既然王亚东能搞一把,自然也能搞到第二把,但没想到这王亚东还就是不上套,一口咬定这刀就是祖传的,自己搞不来。按王亚东的说法,自己的爷爷当年是游击队的,这把刀的来历是爷爷骁勇善战,从日本兵的手里缴获的。
  说实话,倘若只对于张国义而言,这种初级的谎言没准儿就骗过去了,但若想用这种臆想出来的瞎话骗张毅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虽说试卷上考的历史,张毅城会的不多,但那些试卷上不考的历史,张毅城可着实是知道不少,尤其是抗战时期的历史,在老爹张国忠的影响下,对于这段时期的历史尤其是一些冷门的地方战史,张毅城可以说是没少恶补。按张毅城的了解,日本军人确实有佩刀的习惯,但并不是人人佩刀,武士刀这种东西在日本军队尤其是陆军来说是不可能人手装备一把的,佩刀的军人大都是军官,且至少是佐官(校级军官)军衔。被张毅城指出破绽之后,王亚东声称口误,说其实是他爷爷从一名日本军官手里缴获的,但对于军官姓甚名谁却说不出来。
  在这世界上,有一个普遍真理:说谎的人,如果第一句谎言被识破了,就要编造更多的谎言去圆;对于那些兵荒马乱的古代正史,张毅城并不太熟悉,而这王亚东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谎话编到了张毅城最为熟悉的那一小段冷门野史里。以张毅城对河北地区抗战史的了解,当初沧州地区最有名的抗战英雄是回民支队老大马本斋,指挥的最富传奇色彩的康庄战斗,前后一共歼灭了五十来个敌人还都是伪军,这就已经名垂青史了,你爷爷又不姓马,哪来那么多日本军官让你收缴武士刀?
  见王亚东不上套,张国义干脆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饭局。
  酒桌上,张国义把多年来苦心修炼的劝酒套词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一人一斤“铁狮子1”下肚之后,干脆又拿出三千块钱现金塞给了王亚东。要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话一点不假,这位玩股票赔到卖房的王衰男,似乎实在是难以抗拒这红彤彤的印着主席头像的革命货币,借着酒劲干脆就把实情说了,这把日本刀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宗的“祖传”,而是盗墓盗来的。
  王亚东所谓盗墓,并不是类似扛着洛阳铲偷偷打盗洞那种鸡鸣狗盗式的盗墓,而是明火执仗地公开挖坟。按王亚东的话说,其父王实奎在文革时曾经担任过本地造反派的高层领导,当时在沧州郊区有个“林善人坟地”,是解放前大财主林啸曾一家的祖坟,因为年久,一些老一点的坟冢早就找不到坟头了,唯独林啸曾的儿子林学义的坟冢建得格外恢弘,这也正好成了造反派破四旧的对象。当时林啸曾家族可是沧州革命的首要打倒目标,一些激进分子便提议挖了林学义的坟,但因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坚决反对,所以便没人真敢动手去挖。此时沧州有个流氓叫胡万全,外号胡乱窜,借着造反派闹事的机会便带着人偷着把坟挖了,后来人武部门1接到民兵对胡万全私自挖坟的举报,并反映给了市革委会,革委会准备以“脱离组织擅自行动”的罪名批斗胡万全,胡万全一害怕,便想用这把武士刀贿赂当时的造反派领导也就是王亚东的父亲王实奎以求免罪,这把刀,就是胡万全从林学义的坟里挖出来的。据说这胡万全也没挖出什么值钱东西,这把刀就算最值钱的了。
  “武士刀,是从林学义的坟里挖出来的?”听王亚东这么一说,张毅城就更纳闷了,“那个林学义是什么来头?”
  “小兄弟,这我可就不清楚了……”王亚东喝得满脸通红,“不过我听说他林家是武术世家,我们沧州是武术之乡,自古以来就是出武术家的地方,他林家发迹,据说也是因为祖上功夫好,但这林学义具体什么情况,我真不知道……”
  第十章 无奈之败
  开车把王亚东送回家之后,张毅城第一时间给前不久刚被自己治好的郭明忠打了个电话,眼下自己在沧州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若想打听这个所谓的林学义,便只能指望这个人了。
  接到救命恩人的电话,郭明忠自然是客气得不得了,虽说其本人并没听说过林学义这么个人,但却向张毅城推荐了一个人:沧州本地的民俗学家刘宝昌。按郭明忠的话说,刘宝昌曾经写过一本关于民俗方面的书籍,期间为了了解民间阴亲习俗,还专程拜访过自己好几次,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据说此人也是个武术家,应该对武术圈子那些冷门野史比较了解。
  按着郭明忠提供的地址和电话,叔侄俩很快便找到了这个刘宝昌的住处。听说是郭明忠的朋友,刘宝昌很是热情地将二人让到了屋里。从刘宝昌的口中,张毅城得知,林学义在沧州的武术圈里属于一个富有争议的人物,此人功夫盖世技压群雄,在当时的武术圈子里属于台柱级的人物,但却在与日本军官的比武中一败涂地,丢了沧州人乃至中国人的脸,最后不知所终,有传言是羞愧自尽了,也有传言此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直至终老,总而言之此人死得既不光彩也不壮烈。
  当然,既然是所谓的争议人物,自然有褒有贬,除了认为林学义给中国人丢脸继而大泼脏水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林学义生前的朋友门生以及了解林学义为人的人,更相信林学义战败后自尽,以死谢天下,虽然败于日本军官但却敢于挑战,虽败犹荣。
  很多人都有这种思维,只要你干的这件事是对的,且不管最后成功与否,只要死了,不管怎么死的都会有人歌颂,例如邓世昌,一没打赢海战二没撞沉吉野,但是死了,死了就是英雄,这是中国人的气节体现。林学义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没脸见祖宗,所以尸首并未埋进祖坟而已。至于张毅城提到的被胡万全盗挖的那个墓,实际上并不是林学义的真身墓葬,而是认为林学义虽败犹荣的那帮铁杆粉丝及其弟子徒孙们捐资为其在祖坟区内修缮的衣冠冢。文革那阵子刘宝昌也参与过不少运动,也知道林学义坟冢被盗挖的事,却并未听说坟中有林学义的尸骨,胡万全也只是盗走了些随葬器物而已。
  1937年9月,因装备差距过于悬殊,国军第40军39师庞炳勋部、第49军105师刘多荃部在沧县姚官屯防御战中失利,日寇矶谷廉介所率的第10师团趁机占领了沧县。据说当时林学义的独子林晓源在当地爱国人士的组织下,加入了一个叫“抗战义勇团”的准军事组织,主要工作是协助国军后勤部队为前线士兵输送给养物资。战斗打响后,林晓源被流弹击中死于非命,导致林学义痛不欲生,欲与日本人拼命,后来在父亲林啸曾的劝阻下,林学义并没有采取极端手段,而是效仿日本习俗,正式向第10师团的司令长官矶谷廉介下了一封决战书。
  为造声势,战书由锣鼓队敲锣打鼓舞着狮子送到了日军设在沧县的临时指挥部,这种非暴力的高调挑衅,让矶谷廉介一时间也没了脾气。以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而言,如若有外族人下战书且如此高调,倘若不接,便会被视为不敢接,非但影响个人声誉,更是有损“大日本皇军”的“威名”,然而在战争年代,矶谷廉介作为师团最高指挥官,自然不会傻到单枪匹马去跟一个敌对国的民间武术家决斗,又不能丢了大日本皇军的颜面,作为权衡之计,矶谷廉介便以“支那平民无资格与大日本皇军高级指挥官决斗”为理由,派出了一个号称是其徒弟的日本军官前往应战,而林学义就败在了这个所谓的徒弟手里。
  “说是比武,但实际上也没怎么比……”刘宝昌讲绘声绘色,仿佛亲历一般,“林学义主动提出比试刀法,因为他压根就是奔着要日本人的命去的,刀砍比较痛快,要是比拳脚,很难一招毙敌,那个日本军官很痛快地答应了比刀的事,十几招吧……最多也就十几招,林学义的刀就被削成了两截,就败了。”
  “林学义的刀被削成两截!”听到这里,张毅城心中猛地一惊,“那个日本军官用的是什么刀?”
  “当然是人家自己的刀!”刘宝昌皱眉道,“其实林学义也挺冤的,单纯论功夫,那日本鬼子肯定不是对手,但谁都没想到他会败在兵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