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蔚躺在长途汽车的坐椅上,她微闭着双眸,心中隐隐难安。往日如浮光掠影一般从脑海中划过。四年了,整整四年过去了,那件事却成了恐怖的梦庵将恐惧深深地埋在她的心灵深处。一支探险队,去了十二人,到现在只有三个人活着,有九人死在了苗疆的深山之中,葬身在蛊毒之下。一个个壮如牛一般的人竟逃不过区区的一只蛊虫的毒害。她忘不了队友们临死之时口鼻中爬出的那些蛊虫,忘不了火化后骨灰中那烧不坏的呈蜂窝状的心肝。对于苗疆蛊术,她是又惧又恨,唯恐避之不及。
手机传来信号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信息不断地传送到手机中。之前在山上手机一直没有信号,现在到了信号覆盖区内竟有这么多信息传来,是什么人这么急地找她?
“凌,我是古博士,你现在哪?见信息后回我电话!”
“蔚蔚啊,你现在哪?怎么电话打不通?你表哥病了,你能不能帮忙联系几个专家医生看看?你们赶紧回来。”
“凌蔚,这个月十号去西藏考查,你若有兴趣打我电话!”
三条留言,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家里面打过来的。伊绮的手机也一直在响,过了几分钟,伊绮说道,“蔚蔚姐,我哥好像……”说到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凌蔚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赶回去看看。”她的表哥伊骏刚好从福建出差回来就有点怪怪的,可是到医院检查又总是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前天出门的时候看起来情况还行,怎么今天阿姨就打电话来说得这么难重。
两人回到z城直奔市中心医院,在加护病房中见到躺在床上的伊骏。只见他的面色赤青,双眼无神,腹部肿胀,似有虫物在里面钻。
“蔚蔚啊,你可回来了,你人脉广见识多,帮忙想想办法看看骏骏这是怎么了!”凌蔚的阿姨一见到凌蔚到伊绮赶来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迎上去握住凌蔚的手,眼泪“漱漱”地往下流。
“阿姨,别急。你把表哥的情况跟我说说。”凌蔚拉着肖青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肖青把情况粗略地说了一遍,说道,“骏骏老觉得胸腹搅痛,说有东西在他身体里面咬,可是我们照了好多次x光都没有看到里面有东西。可……可现在他的内脏都出了问题,好多地方都损伤出血……”说到这里她就泣不成声了。
凌蔚走到伊骏的面前,掀开他的衣服,只见他的肚子胀得像是怀孕一般,身子瘦得不成样子,脸却像鬼一样铁青毫无血色。她的脸色猛地一变,吓得倒退两步,如同撞邪一般盯着伊骏。
“哥!”伊绮握着伊骏的手叫道,“哥,你醒醒。”
“绮绮,骏骏刚打了针睡着了,你别吵他。”肖青抹去脸上的泪说道。
凌蔚说道,“绮绮,你去买点大豆来,要生黄豆,还有去煮个鸭蛋和找一根银针来。”
“做什么?”伊绮问道。
“你别问,照做就是。”凌蔚沉着脸说道。
“哦,好。”伊绮见到凌蔚的脸色很难看,她也不敢再问,急急忙忙就出去了。过了好一阵子,才把东西送过来。银针没有找着,在中医那里借了一支。
凌蔚把银针插入鸭蛋中放在伊骏的口中,一个小时后取出来时只见整颗鸭蛋和银针都变得漆黑发亮,犹如用浓墨浸染过一般,房里的人都吓得变了颜色。凌蔚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她看着搁在碗里面的鸭蛋,手中紧紧地抓着黄豆,冷汗从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滑落。
“蔚蔚姐……”伊绮也吓着了,她低声叫着凌蔚问道,“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中蛊!”凌蔚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一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蛊,可现在倒好,出门遇到草蛊婆,回来家里面还有一个中蛊垂危的人。“绮绮,去买些石榴回来,把石榴皮熬成汁喂骏骏喝下。”
肖青望着凌蔚,“蔚蔚,骏骏他……”声音都在发抖,手脚更是抖得像筛糠一般。她小时候也听过什么叫做蛊,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对付,她怕,怕儿子就这么没了。
“阿姨,你别担心,等表哥醒了我问问他,找出下蛊的人就好了。而且,这金蚕蛊我还是有办法治的,表哥只是中了金蚕蛊的毒,并不是被下了活蛊,所以救起来还容易。”凌蔚说着又从背包中摸出笔和纸写了一份药单,递给肖青说道,“阿姨,你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熬成汤,喂他喝下就能把毒逼出来。”在这时候,凌蔚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年捡了条命回来后问她要了金蚕蛊的治法,要不然今天伊骏就危险了。而且,就算这法子没用,她还可以带着伊骏去山上找昨天遇到的那苗婆子。
肖青去抓药的时候,伊维就把石榴皮汁熬好了用保温杯端着送来喂伊骏喝下。伊骏喝下之后,当即觉得腹痛发绞,跟着便是吐出了一大口浓黑、黏稠的黑血,黑血中阴约有无数的细小虫子在挪动。伊骏吐过之后,重重地呼出口气,倒在床上粗重地喘着气。鼓胀的肚子中仍似有虫物在游走,将耳朵贴在他的肚子上仍能听到细微的水响声。
“蔚蔚姐,这……”伊维被吓着了,站在那里屋角一动也不敢动。病房的护士站在门口也不敢靠近一分,唯恐沾上这东西半分。
凌蔚说道,“中蛊太深,这药汁起不了什么功效,只能暂时缓解一下,等阿姨把那昧药材凑齐就应该无碍。”她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这药方人家给她之后她还从来没有试过。
肖青跑遍了医院和药店,但还缺两味药材没有找齐,凌蔚又托关系四人求人帮忙,终于在第三天把药凑齐了,而这时候伊骏已经被折腾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要不是有石榴汁压制着,只怕早就归了天。
把药熬成汁替伊骏服下,没半刻功夫就是又吐又拉,吐出来和拉出来的皆是黑稠的血块,黑块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虫子在挪动,凌蔚将那硫酸倒入血块中,再倒上汽油一把火烧干之后深埋进土里。
伊骏恢复了点力气之后,总算能开口说话了,凌蔚来到他的房里坐在他的床边,说道,“表哥,能告诉我你上个星期出门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事吗?例如说与人起争执,或者是吃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遇到一些独特的人或事?”
伊骏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艰难地说道,“我在福建的夜总会里面跟人打了一架。那天供应商请我们吃过饭后到夜总会消遣,我和张总就去了,大家都多喝了几杯,张总跟当地的一个人抢小姐起了争执,我们就打了起来,他们没有打赢……”
“跟你们打架的是些什么人?后来还发生过什么?”
“就是当地的一些混混,龙蛇混杂的,有说粤话的,有说客家话的,也有说闽南语的。后来,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我们换了家ktv消费,第二天就回来了。”
“还有什么别的情况没有?”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天晚上我们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与我们打架的那伙人中间的一个小个子跟踪过我们,我在门口见过他从ktv出去,蔚蔚,你说会不会是他们给我下的蛊?”说到这里,伊骏变了脸色,骂道,“□□他老母,这个王八……”
凌蔚听不起习惯他骂人,站了起来,说道,“表哥,你好好休息。”说罢,她起身出了卧室,一抬头,发现客厅里坐了一个满身珠光宝器的中年女人,旁边搁着大包小包礼物。那女人身材适中,甚至于长得有几分妖娆,只是有几分脂胭俗气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她见到凌蔚出来就站起来满脸推笑说道,“这就是凌小姐吧?”
“你是?”凌蔚皱眉,她好像不认识她。
肖青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蔚蔚,这是骏骏公司的张总的夫人,她是来请你帮忙的。”
“帮忙?帮什么忙?”凌蔚在肖青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扫了眼桌上的礼物,再想到这女人的身份,她不得不猜想是不是那位张总也中蛊了。
“是这样的,我们老张这几天总是上吐下泄,整个人都折腾得不成人形了,我……我怀疑他也是和你们家伊骏一样是中了蛊,想请凌小姐救救我家老张。”
凌蔚说道,“张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不会治蛊。”
“凌小姐,我……我求求你了。只要你治好我们老张,我……我们愿意提升伊骏为采购经理,你看怎么样?”张夫人说着又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大号装得鼓鼓的牛皮纸袋子摆在桌子上,递到凌蔚的面前,并向她使眼色。
凌蔚看了眼那袋子,再看向张夫人,说道,“张夫人,我也跟你说实话,蛊,我并不会治。”
“凌小姐,是不是嫌少啊?要多少你说,多少钱都没有问题,只要能治好我们老张,凌小姐……”张夫人几乎是用央求的声音在说。
肖青说道,“蔚蔚,你能治好骏骏,那张总……”
“阿姨,治好骏骏只是因为他中的蛊刚好是我能解的唯一的一种蛊。”凌蔚说道,“张夫人,我给你指条路吧。你去找到在福建跟张总打架的那帮人,我怀疑是他们中的某个人下的蛊,找到下蛊的人,治蛊的药自然也能拿得到。”说着,又找了张纸写了个电话号码给她,“拿这个号码去云南找一个姓孙的老中医,他也懂得治蛊。”末了凌蔚又加了句,“哦,对了,你先回去给你们张总检查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中蛊了。辨认的法子有三种,第一就是吃生黄豆(黑豆也可以),如果入口不闻腥臭,就是中毒。第二种是以灸甘草一寸嚼之,咽汁随之吐出的,是中毒;第三种就是插银针于一个已煮熟的鸭蛋内,含入口内,一小时后取出来,如蛋白都黑了那也是中毒。”
“啊,谢谢谢谢。”张夫人千恩万谢地接过电话号码,并把测毒的法子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