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乐涯满手面汁地问王守财。
王守财把眷恋的眼神从尤赛蝶身上转移到乐涯身上,“办妥啦!办妥啦!”他颇为不满地说,“马不停蹄地回来,什么都不问,就知道问安排的活儿!你这女人,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呦!也不知冷知热!谁要娶了你……”
乐涯冷冷一笑:“娶我怎样?”
王守财想起那日撞见余自芳和张绍棠八卦,说起莫疏桐和她,后背一阵发凉,“娶你才是积了大德。”
乐涯这才收起狠冷的表情,继续说起她和尤赛蝶商量好的计划。
王守财虽不愿意尤赛蝶带着小月儿和何氏搬的那般远,但听到要他跟着一同挖宝,注意力马上转移。“说起宝藏,上次白酌客栈得到的那张藏宝图,你还没帮我寻找、挖掘呢。”
“那不是你和小莫儿谈的条件?和我有什么关系。”
乐涯端着一盆面皮放到案板上开始切条,因为王守财的话,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白酌客栈发生命案的那夜。她想起那夜得到的那张皮子好像也是人皮、纹着棕红色的图案----难怪这次她看到这张从马士先身上搜到的图时,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一个屠兰古城,能有多少宝藏需要藏匿?乐涯边盘算边切着面皮。
冷不丁尤赛蝶一声尖叫,“你的手!”
乐涯心脏一抽,猛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中指贴着指甲处已切破皮,血流的把附近几条面皮都染红了。
听说王守财回来的莫疏桐刚跟进屋,就看到乐涯手指处鲜红的血如滚珠般落下,他的脸刹那间变的煞白,一个箭步充过去,用力按住乐涯的手指,“快去拿药!”
血止住了,乐涯看着自己的中指被缠成一个大包,一阵尴尬。
“得亏尤姐发现了,再晚一会儿,你不得把手指头都切进去啊!”莫疏桐又气又急,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莫疏桐训了几句,陡然封口,他疑惑地看着乐涯唯唯诺诺的样子,表情里不见一丝一毫的痛楚。他迟疑一下,用力捏了下乐涯的伤口处,乐涯并没有叫痛,依旧乖乖低着头听训。
莫疏桐心中大惊。顾及身边这些人,他并未多说什么,但也不再埋怨乐涯的粗心大意。
“什么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今儿个我是开了眼了。”尤赛蝶嬉笑着把莫疏桐和乐涯拉到凳子上坐下,自己忙着收拾案板上的一片狼藉,由衷感慨道:“活该我就是劳碌的命!”
被尤赛蝶讥讽的乐涯,浑然不觉,一心钻研着脑子里的两幅图。一句诗从乐涯嘴里冒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什么?”莫疏桐没听清楚。
“缁黟的巨雕还在吗?”乐涯问道。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皮卷,“你看像不像从天空俯视一处山石林立的地方?”
莫疏桐恍然大悟,“放眼西疆和屠兰城旧址,像这般地质状况的也不过四五处。查看倒也容易,难就难在御雕。”
乐涯用受伤的手指频频敲打着桌面:“那我们三个先试试,看它喜欢谁?”
莫疏桐皱眉看着乐涯浑然忽觉疼痛的模样,心中一紧,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不如拣年轻的、身形瘦削的试。也许那畜生会误认为是缁黟也说不定。再说,像王守财这样的身形,恐怕那雕也驮不动。”
“噗!驮不动?”乐涯一阵哈哈大笑。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痛色。
“那个----”王守财没有因为乐涯嘲笑生气,面带愧色吞吞吐吐,“我没有杀掉缁黟。”
乐涯和莫疏桐齐齐看向他,像看着一个怪物,“你不知道他留下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吗?”
“他的眼睛----我无法在与他的眼睛对视后再对他动手。”
“幻术?”乐涯扼腕而叹,“他那么小年纪就敢深入军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捣鬼,居然还懂得幻术,如今没有斩草除根,只怕以后更了不得。”
“跑了就跑了吧,他一个异族,怕也没有证据举证我们。”莫疏桐看王守财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不知所措,轻捏了乐涯手指一下,截断她的话安慰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疏漏没有?”
王守财慌忙摇头。他不知在缁黟离开时,已顺手拿走了他”王神手”的腰牌。
尤赛蝶上来凉皮,几人齐齐封嘴,丢下此事,开始埋头大吃。日益炎热的天气,一碗凉爽的凉皮,配上码好的凉菜,淋上红彤彤的辣椒油和调醋的蒜汁,真是难得的美味。
饭后,乐涯就被莫疏桐带走。乐涯跟在莫疏桐身后,双眼盯着他不停迈动的修长双腿,一阵自我怀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今日怎么被小莫儿拿捏住了?
进了屋,莫疏桐看乐涯跟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乐涯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乐涯的心被一根细绳吊起,不知莫疏桐说的是哪件事。她穿越的身份?他身世之谜?还是她向来恶趣味以欺负他为乐?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疾病?为什么对疼痛没有感觉?”莫疏桐看乐涯一脸茫然又惊慌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哈?这个呀!这个----的确是病了!”乐涯放下心来,担心解释起来费劲,所以随即决定顺着他话回答。“不过,没什么大不了,不影响吃,不影响睡……只是对疼痛没感觉而已。”
“只是对疼痛没感觉----而已?你知不知道这样你每天都多危险?你还跟我来西疆!”
背后挨刀,却浑然不觉,依旧笑得什么都不在乎的乐涯,陡然倒地----这样的画面在莫疏桐的脑子里闪现,他一阵心慌,恨不能建起最坚硬的“牢笼”,把这个女人锁进去,让她一直安安全全的。
“御雕、探宝的事儿你不要去了。”莫疏桐艰难而决绝的决定。
乐涯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不要去了!”
乐涯一把抓住莫疏桐胸襟:“你为我好,情义我领。但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这事儿我说了算!”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是你下属!”乐涯看着莫疏桐油盐不进的模样,自己的火也蹭冒出来,像一个遇到危险的刺猬把所有的刺都露出来:“你别忘了,你的今天不是你自己就争取来的!”
莫疏桐冷冷一笑:“那又怎样?”
乐涯摔门而去,莫疏桐抓起一个杯子狠狠摔到地上。从来看着温吞无害的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发脾气,她居然问他凭什么----是啊,他凭什么啊!
回到自己房间的乐涯气鼓鼓地像只小蛤蟆,对着自己做的沙袋一顿猛捶。
不知怎么,乐涯从来硬冷的心,突然闪过李默的影子----还是他待自己最好,莫疏桐那个小混蛋!小没良心的!她也是白倾一片心照顾,翅膀还没长硬,就想挟制住她?!
自诩聪明的她忘记问自己一个问题:莫疏桐怎么和李默有了可比性?
沉浸在李默对自己的宠爱记忆里,乐涯渐渐火气消散不少,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了。
再醒来,她是被肚中饥饿给闹醒的。黑夜里,温度降了下来,凉凉的空气刺激她的脑子,理智又回来了。她把对莫疏桐的气丢在一旁,看着安静的营帐开始琢磨起御雕模式----不是不叫我去?我把雕训好了,到时它除了我,谁的话都不听,看你小子怎么办!乐涯打定主意,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带着上次剥的沙蚺皮和蛇胆,往巨雕方向走去。
巨雕有一人多高,身量一人环抱不住,被一块黑布密密实实地遮盖着,只余朦胧月光下黑布勾勒出流畅线条。
乐涯心中惊叹一声造物主的神奇,悄悄掀开黑布一角。黑暗里,巨雕听到动静,猛睁开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睛,凶狠地盯住乐涯。
乐涯倒抽口凉气,不由得有些发愁,这么大个儿的金环雕,她怎么训才好?缁黟怎么训的呢?说是圣子、神迹,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她忽然想起王守财提起他的眼睛,瞬间明白里边的关窍----催眠术吧?
她正准备撤离,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忙找个暗影处躲起来。莫疏桐的声音响起:“你们就在这儿把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乐涯一阵磨牙,这小崽子是要上天啊!尽管不服、尽管生气,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叫板的资本----后悔在当时上奏时,没有给自己表功了。
莫疏桐不知乐涯已经听到他的安排,还在心里暗暗咒骂他。他心中像撒了一把棘藜,不能想、不能动、不能碰。
虽然对乐涯的话依旧耿耿于怀,但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个女人再受到什么磕碰,先安排拦截,断了她御雕的念想再说。莫疏桐布置了这些后起身离开了。
乐涯盯着这几个高大魁梧的士兵,对她形成的包围圈,心里琢磨着怎么离开才好。
乐涯眼睛不经意扫过磷光闪闪的沙蚺皮,顿时有了主意。她先把沙蚺皮轻轻地摩擦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什么声音?”一个机警的守卫问同伴。
“大半夜的,哪里有什么声音。别疑神疑鬼的。”
“真的,有声音!你听听!”第一个听到声音的守卫起身搜寻。“还是转转吧!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乐涯见他走向暗处,离自己越来越近,把一只沙蚺皮朝反方向丢出。
巡查的守卫,听到动静往那边看去,一只沙蚺正对着他探寻的目光。“啊!有蛇!”
所有人都被他吸引,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乐涯趁机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