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看向拉勿黎,狠狠瞪她一眼。拉勿黎心虚的低头,岔开话题道:“我亲自去击鼓,给战士们打气!”说着不待她反应过来,提着裙子跑远了,几名亲卫紧跟在后。只见她跑到战鼓一侧,命鼓手退下,大声喊道:“苏克哈的勇士们,勇敢无敌,杀光敌人,回去痛饮庆功酒,丰腴的草地是你们的,肥美的牛羊也是你们的,家里的父母孩子等着你们回去呢!……”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敲响这面用整牛皮缝制的大鼓,鼓声和喊声飘飘荡荡,落进苏克哈战士的耳中。这是曾经的大小姐,现在的可敦!可敦亲自为他们击鼓呢,敢不拼命!
拉勿黎不在,两个人更方便谈条件。
“乌云百骑是我的人,虽然经过几次大战之后,人数锐减,但还有几十人。这几年我们没做什么,分散开来,在草原各地流浪。”其实是在找人。
“我们的规矩,从来都是不能单独行动,就算分开,也至少是两人一组,互为照应。所以,当我用‘纪曦’的名字公开出现在汗庭是,他们便知道了我需要他们。然后,一个人留在原处,一个赶来这里找我。”
由巳弗半信半疑:“你的住处紧邻拉勿黎,防守严密,他们来找你,不可能不被发觉!”
“你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安澜懒得多解释,“随你信不信吧,反正我知道他在哪里。那两万人马就是去了那里。”事实是昆比拉打行踪隐秘,尤其大战在即。但是安澜多年前钉下的钉子,还有几个,也就是蒙哥的同族。
屯兵大雁坡一侧,安澜当即派了亨达一行人出去寻找当年留下的人,幸好,其中有两人就在军中任职,一个还是昆比拉打亲军中一员。安澜自然能知道昆比拉打会藏在哪里。
他既要用相当规模的大军来吸引由巳弗的注意力,偷袭斡尔罕汗庭的大军也不能太少,留在身边的人手必然有限,两万人应该足够。当然若偷袭之后,不管成与不成,原路返回都是行不通的,安澜已经教给他们,向南跑,跑到周军势力范围再说。
看着安澜胸有成竹的模样,由巳弗仍旧不敢放心。
安澜:“你实在没事做,就下去杀敌吧,杀一个是一个,闲着也是闲着。”可敦击鼓,殿下上阵,足够激励士气了。安澜美美的想着,由巳弗却不给面子,拂袖而去。刚走了几步,又回头:“拿下昆比拉打,要怎样才肯交给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将来你父汗去了,保住拉勿黎。”
由巳弗黑着脸:“我父汗春秋鼎盛!”
倒还算孝顺,没急着咒他老爹。安澜暗中称赞,道:“本来是不错的,可他中的那一箭实在让人忧心,不然,拉勿黎也不需要你的庇护。当然,我说的只是最坏的打算。现在,你不需要格外照顾她,毕竟你父亲还活着,太明显了不好。”
厮杀还在继续,但动静弱下去许多,倒下的人多了许多。原本拥挤的战场,站着的人稀稀落落,远看已经分不出是那一边的士兵,因为每个人都是血色的。
天色渐暗,鸣金收兵。
清点伤亡,战死三万余,重伤不足一万,轻伤一万五千余。
众将再次集结在由巳弗大帐,商议明日的战法。
由巳弗收到坦多部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当然幸好他们在那里挡下了墨索尼最猛烈的攻势,又及时给后方的汗庭示警,所以汗庭很快召集兵将抵挡住了,损失不大。
苏麻首领缩在角落里,他受了点轻伤,此时看向安澜的目光意味不明,她本想着让他去守在那里,现在是坦多做了自己的替死鬼。他虽不畏生死,但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啊。这一位料敌先机的纪小姐,对自己有意见?
所有人都沉默,死了那么多手下族人,哪怕让敌人付出了同样惨重的代价,也没有人高兴的起来。拉勿黎怏怏的呆着,那两万人还没有消息。由巳弗也是,他谨慎惯了,情况为名,他也不愿拿此事来提高士气,万一竹篮打水呢!
目光纷纷瞟向安澜,平日里,都是她话最多,现在,你倒是说啊!
感受到这些不怎么善意的目光,安澜清清嗓子道:“今日一战甚是惨烈,明日暂时休战,不管对方如何挑衅,不可出兵,让将士们修养一天再说。”
这就是她的谋略?打累了,歇一歇?
目光投向由巳弗,却发现他认同一般沉默不语。安澜已率先走了出去。
次日,墨索尼大军果然来军前叫阵,叫阵不出,换了人过来骂阵。斡尔罕这边严守命令,坚守不出。墨索尼要强行冲击营地,被遮天蔽日的箭雨射过几轮,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然后,下午,便有几人在阵前出现,请求停战议和。
这还没怎么样呢,怎么就求和了?得知消息的众头领不解,齐聚在由巳弗大帐,看那信使如何说法。赶到之后,却发现侍卫们拦在门口,不准人进去。
帐篷里面,由巳弗面南而坐,安澜坐在西侧,除了这二人,便只有一个墨索尼的使臣侧身坐在东侧末坐。
使臣低着头,行礼道:“殿下,我们认输了,只求能放回大首领,一切皆好商量。”
由巳弗看一眼安澜。得手了!
安澜没听见一般,旁若无人的吃水果。
她到底收到消息没有?由巳弗猜测着,不过不管怎样,他们不会拿这样的大事乱说。
安澜不出声,由巳弗只好自己面对:“本殿下只负责打仗,至于如何处置你方首领,还需本殿下的父汗亲自处置。你且回去,和要是能做主的人好好商议一番,拿出最大诚意,给本殿下的父汗看看。”
使臣低头再行一礼:“谢殿下,在下告退。”
帐中只剩下两人,由巳弗看向安澜的眼神再不加掩饰,震惊中带了几分喜悦:“居然,真的成功了!”
“是啊。”安澜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这样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