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拉勿黎的帐篷,还没有几步就听得大叫“师父,师父……”,郭巍手下拎着个小少年,挥动着胳膊腿儿的一边挣扎一边叫。
“放开他吧,他是我徒弟。”安澜走过去。
徒弟?众人不解。郭巍手一松,莫里踉跄着跑到安澜身边,问道:“师父,他们为什么拦着我来找你,他们是你的侍卫吗?”
安澜看着他解释:“不是侍卫,是兄弟!”
郭巍等人听了,心中热腾腾的,不知说什么好。
安澜又道:“他们一个个都很厉害,比你师父我厉害,以后,你跟着他们习武也可。”
“真的!”莫里惊喜道,身为男孩子,自然更仰慕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安澜毕竟看上去还是“娇弱”了一些。
“还有,可敦给了我一块地,比你们原来待的地方好多了,不如你带几个人回家,说服你的父母族人搬到我那里,这样你们一家就不用分开了。”
“真的吗?师父,你太厉害了!”莫里惊喜道,他当然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受赏得到大片草地的。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安顿好这边的事宜,安澜带着人先去了自己的领地,大概看了下,留下一半人手搭建帐篷。很快又去了康平,魏源的驻地。父亲纪涵和母亲长宁长公主很快要到了。
为了找安澜,这三年魏源也没少派出人手,寻人告示贴了三年,百姓都能倒背如流。
“魏叔!”安澜这一出口,本想高高兴兴的上演一处久别重逢,可声不由己,尾音发颤,带出了哭腔,连带着,也就哭出来了。
“别哭,别哭,总算找回来了,小公主,你受苦了!”魏源向来严肃,总是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不还似的。也只有在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面前,魏源才会像个慈祥和蔼的长者一样,露出笑容。现在,是陪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身后跟着的几名亲卫有的看天有的看脚尖,谁真敢盯着看大将军痛哭流涕的尊容?都想多活两天呢!
大将军府有安澜的房间,空置了三年多也不见陈旧,安澜住了下来等着父母,一面和魏源说些话。得知安澜从斡尔罕的可敦手中要到一片草地,魏源并没有多意外:“你是打算长久住在这里吗?”
安澜点头:“魏叔该知道,我从来不喜欢锦城。”
出乎意料魏源没有反对,点头道:“也好,你这毛躁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在锦城那么憋屈的地方。这里挺好,只要魏叔还在,就没人敢惹你!”
安澜抱住魏源的胳膊:“那就请魏叔一定做好这个大将军,不能让任何人挪下来,我就指着这棵大树靠了!”
魏源爱抚的摸着她的头发:“小丫头,别太谦虚了,魏叔还指着你养老呢。”
“哈哈哈……”
两日后,纪涵和长公主萧勉来到。
安澜早早跪在车驾前,萧勉的脸刚露出来,安澜便一个接一个磕头不止,嘴里说着:“女儿不孝,让母亲,父亲担忧了……”
萧勉被纪涵搀扶着,两只眼睛肿的像水蜜桃,颤抖着声音道:“你这不省心的孩子啊……”身子一软,身旁纪涵顺势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纪涵强忍着不出声,眼圈却红了一遍又一遍。扶着萧勉的手颤抖不止,分不出究竟是谁先抖的。
“女儿不孝。”安澜额上红肿,满脸是泪,看上去狼狈不已。
纪涵伤感过一阵,劝解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母亲是太想你了!”伸手扶起安澜。母女又抱头痛哭一阵。
魏源把众人请进正厅,他多年未进京,此次夫人也随同过来探望,还有魏达也闻讯从东占赶来,两家人齐聚一堂,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安澜表达了想长留草原的想法,长公主沉默片刻,想了想,看向安澜:“母亲知道你的想法,不回去也没关系。那件事,其实我们都明白……”
安澜震惊的看过去。
长公主苦笑:“能怎样呢,事情已经是那样了,追究什么都没意义。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扭头看了纪涵一眼,纪涵饱含深情的眼神正定在她身上。“你比母亲要勇敢。”
原来母亲和父亲一样,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能说罢了。两个人都因为种种顾虑,各自把感情放在了最后。恰是因为自己不甘心去找父亲,后来出了事,才让父亲决然的放开一切走到了母亲面前。
门外侍卫喊道:“禀长公主,大将军,大周北疆大将军陈寻帐下,李征将军求见。”
“请。”魏源看了纪涵一眼,这师父刚到,徒弟也跟过来了,动作倒是快。
李征进来,抱拳道:“大周李征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魏大将军。”又看向纪涵,躬身道:“师父。”
安澜插嘴道:“我也是公主哦。”
李征瞟她一眼:“见过安澜公主。”
纪涵笑着:“过来这边坐。”
李征不动,低着头:“师父,弟子今日来此处,除了拜见师父之外,还有要事要说。”
魏源会意道:“本将军这里还有不少空房,叫侍卫们带你们去。”
李征拒绝道:“谢大将军,不过,李征以为,在座都不是外人,这里说也一样。”
是吗?众人不禁有些疑惑。
安澜隐约有些预感,看到李征看向自己,慌忙站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站住,”出声的是长公主,“毛毛躁躁的,多大了也没个长进!”
李征心里先谢过师母,朗声说道:“李征想向师父和长公主请求,让安澜公主下嫁给弟子。”
难怪她要跑,早就知道了吧!
魏达斜着眼看过去,眉头一跳一跳的,打趣安澜。
长公主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一个看似平静,白白的脸颊却开始泛红;另一个原地不动,一条胳膊无意识的甩来甩去。
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气,长公主还不知道吗?这要是不愿意,要么张口就拒绝,要么干脆直接把人打出去,这么一副娇羞少女状,还用猜吗?
这人看上去倒也还可以,纪涵教出来的,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真有什么不好,他也该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可是若就这么轻易点头,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斜眼看了纪涵一眼,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得意。
抬头看向李征:“不可,本宫不同意。”
“为什么?”出声的却是纪涵,李征十分意外,惊愕的看着长公主,安澜也看向母亲,有些不解。
长公主看向纪涵,心中暗自得意,说道:“听闻你无父无母,是由师父纪涵养大,情同父子。”
“正是。”李征回答。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本宫已认识纪涵二十多年,对他略有了解,本宫以为他并非良人。所以……”所以你必然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李征看向师父,这么久了,还没把师娘哄的团团转吗?这太没效率了……
纪涵气道:“这是哪里话,我哪里不好了?”
长公主大眼睛转过去一瞪,纪涵蔫头耷脑缩回去。
师父指不上了,李征只好兵行险着,跪下道:“师父,为了弟子和安澜的幸福,只好委屈您了!”
“啊?”纪涵还不解。
李征:“师父,您就把弟子逐出师门吧!”
“什么?”
“逐出师门。”
“你欺师灭祖!”纪涵终于明白了,心里一乐,配合的十分开怀。
“弟子不孝,对不起师父您老人家。但如果只能选一个,弟子只能选安澜。”
“臭小子,为了娶媳妇儿,师父都不要了!”
看着纪涵被嫌弃,长公主终于大笑起来。魏源也笑着:“还不来拜见岳母!”
李征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碧草如茵,一眼望不到头。两匹骏马,一黑一白,在草地上比赛一般驰骋,顷刻间奔出去老远。
“唉,不是散步吗,跑那么快做什么!”
“试试你送的这匹白鹤,脚力还不错。”
“确实不错,不过不如我的这匹墨云。”
“什么,居然不送我最好的!”声音中三分气恼,七分撒娇。
“你跑的太快,我可不想再追不上你!”
“嘶”一声长鸣,白马停下脚步。马背上的女子回头嫣然一笑:“我等等你。”
黑马减速追过去,马背上男子伸出手:“把手给我。”
女子浅笑,依言而行。
男子握住女子的手,稍一用力,便把她拉到了马背上自己的怀里。
“这样就不怕了,你走到哪里,我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