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心中不无可惜,但是如今情况失控,他不至于连弃卒保帅的魄力都没有,更何况,还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卒。
短暂的惊慌失措后,愤怒占据了主导,赫奇帕奇明确而坚定地表示希望由校长代为销毁这根“不详而邪恶”的魔杖,并且愿意为了自己的不恰当行为承担后果,哪怕是当众道歉以及一个学期的禁闭或者劳动服务。
一直黑沉着脸色的斯莱特林院长立刻嘴角轻挑,看起来很乐于接过这个任务,场面话也说得无比漂亮——虽然看管一个巨怪波特可以挑战每一个拥有最起码智商人类的忍耐极限,但是很遗憾,作为受害者的院长,他有这个该死的义务监督犯了错误的学生完成劳动服务——必然是一个学期。
已经从旁观的学生口中得知了事件始末的斯普劳斯教授愤怒地看着就差把幸灾乐祸与公报私仇写在脸上的同事,声音也微微拔高:“这不公平,谁也没有想到奥利凡德魔杖店出售的魔杖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更何况,又是那个小斯莱特林率先挑衅与提出的决斗要求的!”
作为赫奇帕奇院长,这位好脾气的女巫比任何人都讨厌听到“赫奇帕奇是笨蛋与傻瓜的垃圾回收站”的类似言论。
在听到小獾们义愤填膺的事件叙述后,对着这个面对挑衅能够理智避让直到对方的言论开始侮辱学院才愤然接受挑战的学生,她很难不产生好感。
崇尚真挚忠诚的赫奇帕奇总是容易接受对学院归属度和忠诚度高的学生,况且在这件事上海曼也算是半个受害者。
魔杖失控差一点就闹出人命的打击对于任何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都过于难以接受,这个孩子现在的脸色仍然苍白随时可以完美cos吸血鬼。单身至今的獾院院长被激发了深埋的母性,她护崽一样对上了蛇院院长的目光,大义凌然地践踏着自己平日信奉的“同事和谐”信条。
邓布利多慢吞吞吃完盘子里最后一个草莓派,在麦格教授无声谴责的目光中终于笑眯眯开口:“海曼,介意我看一下你的魔杖吗?”
原本无措地试图阻止两位师长逐渐升级的口舌交锋的海曼立刻松了一口气,甚至对一直在看戏的老校长报以感激的目光。他急忙点头,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去碰触摆在自己手边的本源魔杖。
赫奇帕奇的特质在情绪不稳的时候终于表现了出来。邓布利多眼中闪过一道光亮,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自己拿起了那根魔杖,在使用了几个简单魔法后,目光渐渐凝重了。
对于一个魔力不稳定的新生来说,本源魔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对于魔力充足又控制力较高的成年巫师来说,本源魔杖不再是不可替代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高自大,但是像大多数人赞美的那样,邓布利多确实承认自己在魔法——当然不只是白魔法——上的造诣站在这个时代的最前沿。
还在少年时,他就很少碰到自己不能够操纵的魔杖了,不过凡事都有意外。这根魔杖在抗拒他,虽然不至于使咒语失效,但是效果确实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这还只是最简单基础的魔法,按照这个幅度推断,想要通过这根魔杖成功使出高深黑魔法只能是痴心妄想。
不是起码不仅仅是魔杖材料搭配问题,这根魔杖简直就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连老魔杖也没有表现出这样强烈的择主意识。这样的反应更像是被某种邪恶不祥的魔法生物附体,并且年代还相当久远。
在海曼简单叙述了一下挑选魔杖的经过——当然存在无伤大雅的删减后,邓布利多面色微沉,海格当初只告诉他两个孩子的魔杖选择,并没有透露太多细节,以至于他竟然漏掉了这样重要的事情。
用独角兽皮特意包裹,是顶级巫师用来处理极其不稳定黑魔法物品的常用方法。
他当然相信传承千年的奥利凡德魔杖店有最起码的信誉,不可能把一个随时会失控的魔杖卖个霍格沃兹新生,但是有没有可能,连奥利凡德甚至他的祖辈也被蒙蔽了呢?
海曼到宿舍取回的魔杖外套和魔杖材质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根据皮毛的磨损程度判断,外套应该是在三四百年前制作并一直被小心保存的,但是接骨木材质表明,这根魔杖有至少超过一千年的历史了。
当然,没有哪一根魔杖可以瞒过顶级魔杖制作大师,但是一个隐蔽而强大的古魔纹图阵却可以轻易做到。
老校长枯瘦的手指在一节一节的圆形突起上滑过,为了上面繁杂而模糊的花纹,他想他需要询问一下霍格沃兹神秘的半精灵古魔纹教师。
校长室内过长的沉默以及邓布利多越来越高深莫测的表情让所有人对事态的严重性有了新的认识。
邓布利多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的脸上挂上了安抚的笑容,拿出自己的魔杖对着那根接骨木魔杖施了几个魔法。
作为事件的主要波及对象,海曼微微前倾了身子,白魔法大师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个不知名的魔法证明了他的清白。
不论是一开始念咒时的魔力输入总量,还是他在最后一刻极力抽回的魔力部分,都验证了他并没有撒谎。如果没有中途出现意外,那个斯莱特林在输掉决斗的同时连皮也不会被蹭破。
斯普劳斯教授松了一口气,鼓励地拍了拍海曼的肩膀,斯内普的脸色重新向他的袍子颜色靠拢。
“虽然是如此,但是私底下的决斗仍然不被允许。只是鉴于奥克尼先生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也许波特先生不介意单独接受劳动惩罚?”邓布利多选择了目前不那么敏感的话题,蓝眼睛前所未有的温和慈祥。
海曼立刻识趣而真诚地表示,虽然事件的起因并不是自己,但是自己也有责任为奥克尼先生受到的意外伤害负责,他先前对于惩罚的保证仍然奏效。
邓布利多沉吟了一下,这样严厉的惩罚自然是不行,但是太轻了也不足以平息奥克尼家族的愤怒。
麦格教授作为与斯莱特林有隙的格兰芬多的院长,并不适合发表意见,一向公正严谨的弗利维教授自觉将话接了过去:“对于打架斗殴的孩子,我想也许一个月的劳动服务是比较合适的惩罚。”
鉴于这个惩罚有些过轻,而两位女院长又坚持认为时限不能够再延长,最后仍旧由斯内普承担了这项工作。
海曼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与费尔奇的交好没能瞒过校长的眼睛,对方的警告虽然隐蔽却也不难发现。
海曼在回到赫奇帕奇宿舍之前,绕道去医疗翼探望了奥克尼。虽然外伤看起来恐怖而危险,但是对于巫师来说反而是最好治愈的伤病类型。
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再也看不到任何伤口的奥克尼已经坐在病床上沉着脸品尝母亲早上时托猫头鹰送来的糖果了。
他被要求在医疗翼待到明天早上防止有对魔药的不良反应——感谢庞弗雷夫人,他可以有一整晚的缓冲时间来思考怎样面对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身为奥克尼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在第一招就输在一个接触魔法不到一个月的同龄巫师手中,还差点弄丢了自己的小命,哪怕对方那一个干净利落的“除你武器”已经超出了三四年级学生的水准,这样的耻辱带来的后果仍然是毁灭性的。
奥克尼很明白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思考在以后的日子里如何给让自己丢脸的波特好看来挽回颜面,但是理智总是被情感压倒,他看着医疗翼洁白的床被,脑子里没有丁点阴谋诡计,只有被摔在墙壁上的瞬间在不停回放。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距离死亡这么近的时刻,巨大的疼痛潮水一般席卷到全身,他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知,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红色的幕布,耳边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
疼,太疼了,疼得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死去。这样的感觉有了第一次,就没有人想要尝试第二次。
奥克尼打了一个哆嗦,花了一点时间才确定自己浑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不适感,那样让人想要放声尖叫的疼痛确实只存在于回忆中。
精致的糖果盒子很快就空了,他抬起头想要打开另一个,正好看到门外探出的黑色脑袋——那杂乱无章的发型可真熟悉。
奥克尼一瞬间手脚发软,头脑发空,糖果盒子从他的膝盖上滑下去,一角重重撞在地上崩掉了上面外凸的装饰雕刻物。
“奥克尼先生,我来这里是为了我的失误献上最真诚的歉意——不知道为什么,你在一开始似乎对我抱有相当大的敌意,也许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有着毛茸茸黑头发的少年大方地站在门口,温和而无害的笑容与被道歉一方青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没有关系,庞弗雷夫人去地窖拿斯内普教授制作的魔药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你可以放心地说出对我的不满——我一定会认真改正。”
海曼看着抽搐着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奥克尼家族继承人,心中很满意,就算再蠢笨,一个斯莱特林面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暗示,也有着超越常人的理解能力。
他开始喜欢这个学院了。
[正文 地窖的劳动服务]
在奥克尼家族诡异得对继承人收到的伤害保持沉默后,决斗事件圆满解决。海曼失去了一根魔杖,赢得了部分赫奇帕奇的好感,与几位院长打好了关系,放松了邓布利多的戒心。
鉴于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并不是每天都有,海曼的好心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校方为他提供了另外一根内芯为龙的神经的接骨木魔杖,他昨晚在厕所里试了试,不如上一根顺手,不过也还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