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的景象有些熟悉。
看着头顶的木质天花板,我心里一凉,急忙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在巫咸国的木质房子里。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屋内什么都没有,那些阴冷的毒蛇还有蛇五右卫门,蛇骨婆都不见了,我有些些微的茫然。
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是我做的梦,还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我想下床去看看,这一动忽然感觉自己的脚有些别扭,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脚上,有两个小圆点。
这个东西,不就是昨天晚上被那个毒蛇咬的吗?昨天晚上的事是真的!
只不过现在这个伤口上面,很显然已经处理过了,伤口现在都愈合了,感觉有点微微的麻意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不适了。
可是……他们那些人呢?还有御司命,去了哪儿?
现在我打算出去找他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带来了一丝微微的凉风。
我愣了下就说:“你……真的来了。”
我看到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脚踝上,眸底的神色微微暗了暗。
“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我摇了摇头,忍不住问他:“对了,那个蛇骨婆,怎么样了?昨天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听到我这么说,他忽然就冷笑了一声:“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我?”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忽然就反应过来,他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我现在担心纯粹是多此一举。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正常人。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有正常人的身子,不像其他脏东西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也有可能是……肚子里的宝宝。
我忽然就有种失落的感觉,他并不是普通人啊,而是鬼王。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不出话来。
“这次是我大意了。”御司命站在我身边,低声说道:“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那条项链还在蛇骨婆的手中。
“那项链我已经给了蛇骨婆了。”我说:“还有,蛇骨婆打算利用自己女儿的身子让自己重新活过来。”
“这些我都知道了。”
我准备把昨天的事儿都告诉他,可是我还没完全说完,他就直接打断了我说的话。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变得十分敏感。
就像这个时候,我竟然出乎意料的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不耐,这种感觉让我很慌。
一时间我也没有在接着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现在我先带你离开。”御司命说着就打算将我抱起来。
我也没有拒绝,就任由他抱着我出去了,心底忽然就有些忐忑。
为什么他都不询问别的事儿了?还有蛇五右卫门和蛇骨婆又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巫咸国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无人的空城一样。
御司命带着我,很快我就看到了我进来时候的那个大门,只不过那个大门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破旧了,甚至还出现了一丝裂痕,角落里还挂了一丝蛛网,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跨过大门之后,我感觉到我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清明,我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过去。
可是看到之后,我感觉到有些吃惊。
巫咸国……不见了。
之前的那些石头房子还有木质房子都不见了,破旧的门框也没了,这里整个就是一片空荡荡的就是我们刚过来的时候见到的荒郊野地。
手微微捏紧了一些,我忽然就明白过来。
这里,真的是类似于幻觉之类的地方。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手机上面已经有了信号,但是日期却是我刚进巫咸国的日期,我在里面待的不是三天,而是三个小时……
我感觉到有些迷惑,如果真的是我的幻觉的话,那蛇五右卫门还有蛇骨婆,还有那怀孕的他们的女儿,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着的?
现在天很黑,远处的车灯照着,在黑夜里就好像是两个巨大的眼睛一般。
很快,御司命便将我抱到了车厢里面,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之前消失的鬼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驾驶座上,目不斜视,似乎随时都能开车走。
“回去吧。”御司命淡淡的说道。
车子顿时就缓缓的开启了,路上,我摸着空空的脖颈间,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腕。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其他东西弄出来的,说不定那条项链也丢了,但是哪儿哪儿都说不通。
我终于忍不住询问:“巫咸国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着的?不是说以前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吗?为什么蛇骨婆她……死了?”
“这件事不用你插手,安心的养好你的身体。”御司命眉头微蹙,那漆黑的眸底,带了一丝阴霾,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意味。
可是我怎么能安心的下来,明明这次是让我去处理这件事儿的,非但没有弄明白,现在连项链都丢了,现在我唯一能问的就是御司命了。
可是他好像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就保持了沉默。
心里有些难受,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丝凉意,从下往上,逐渐的攀升。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一样,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我就看到了一条漆黑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所在的椅背上,正在眯着眼睛,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瞳孔骤然缩小,我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蛇……怎么跑到车里面来的?
可是很快,车窗上又出现了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看到那张脸,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那个女人,很显然不是正常人,现在车正开着,什么人能将自己的脸贴在窗户上纹丝不动?
而且,那张脸我认识,就是蛇骨婆,只不过是她最漂亮的时候。
她……为什么出现在窗外?
就在这个时候,御司命竟然出乎意料的看了外面一眼,随后就将车窗摇了下来,一双如同青葱一般的柔白的手顿时就扒在窗口,那双如同秋水一般的眸子正在盯着御司命。
那眼神儿炽热,可是却带着一丝丝伤感和绝望。
看到那眼神儿,我感觉自己心都沉了沉,那眼神我绝对不会陌生,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之前,御司命说阴间跟巫咸国有过节,但是拿出那条项链,蛇骨婆就会知道要做什么,会帮我解开蛊毒,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
御司命怎么会那么了解蛇骨婆?我还想到了,蛇骨婆看到那条项链的时候那副表情,还有蛇五右卫门……
原来竟然是这样……
这一切我本该早就知道的,可我偏偏没有往那个方向想,现在看到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我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压抑。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蛇骨婆也没有进来,就在车门口趴着,御司命看着她说:“为什么不进来?”
蛇骨婆看了我一眼,微微垂了垂眸子,随后就笑道:“我想,她应该会吃醋吧?这么多年以来,这个人终于出现了,让你把阴间的信物都交给了我。”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一样,看的我心口直泛酸。
“进来吧。”御司命却没有多说,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车内的空间很大,车子停下来,蛇骨婆便上了车。
这期间,她还用那双眼睛看了我一眼,眸底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手微微的捏紧了,他们这么亲密无间,那现在的我算什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说话,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偏偏我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口堵的厉害,这个时候肚子也开始有些闹腾了,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好,有宝宝在陪着我。
我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就算半边身子都麻了,我也不想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瞬间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快亮了,我又回到了住处。
看着那个房子,我感觉到有些彷徨,现在就这么去了一趟巫咸国,却是将蛇骨婆给带了回来,御司命会怎么样?让蛇骨婆在这里住下吗?
正在我思绪飘忽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御司命有些微冷的声音说道:“你下车吧。”
我愣了愣,转头见他看着我,我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我抿了抿唇,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本以为他们也会下来,可是没想到的是,御司命丢下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
说完之后就直接关上了车门,就带着蛇骨婆离开了这里,就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们就这么走了?把我丢在这里,他们两个人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这里站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太阳冒出来,照在我的脸上,我才动了动身子。
双腿都有些僵硬,走路都有些吃力,我也干脆直接在这里坐了下来,将脑袋搁在膝盖上,静静的等待着。
一定是有别的事情要办吧,我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儿。
因为他是爷爷找来的……
我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不断的让自己忘记他们之间的亲密熟络,可是我越想忘记,蛇骨婆的脸就越清晰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你怎么在这儿?”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带着些微的诧异,很快我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朝着我走过来。
我扭头一看,就看到方天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
走到我身边之后,他看着我有些落魄的样子,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明司宇呢?”
我挤出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土,云淡风轻的说:“估计去忙了吧,我也不知道,我要回去炼丹了。”
说完之后,我就朝着住宅走去,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炼丹,只有炼丹才能让我暂时忽略这种不好的情绪。
一回去,我就直接跑到了炼丹房,就开始准备炼制剩下的几种丹药。
现在赚钱才是硬道理,就算是阴阳颠倒了,但是钱还是要照常赚。
我直接找出了炼制清心丹的药材,就开始炼制。
站在我旁边的方天正看到我这么积极的炼制丹药,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没有管他,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我把药材放到砂锅里面之后,就开始静静的发呆,就在这个时候方天正忽然说话了。
“那个视频的事儿已经解决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我清醒了一些,我转头看向方天正,发现他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解决了?不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儿吗?”我说。
方天正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抹严肃,眉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蹙了起来。
“就在你们离开的当天晚上,就有人过来敲门了,你知道敲门的人是谁吗?”方天正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
我就看着他,认真的听着。
“是一个外国男人,不过他的样子很显然是已经被脏东西上了身子,本来我还打算把这个东西给赶走,但没想到的是他直接给了一个u盘,我想应该就是那个视频的原件吧。把u盘留下来之后,那个外国男人就倒下了。我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方天正最后问了一句。
u盘……
我想起来御司命当时让两个黑影跟上了外国男人,八成就是那两个黑影做的,我没想到他们没有直接杀了外国男人,还让外国男人送回来了u盘。
御司命……考虑的这么周到。
可是我的脑海里却想到了他跟蛇骨婆离开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他,面容冰冷,甚至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冷淡,他……
“你为什么总走神呢?你遇到了什么事?”这个时候方天正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道。
我回过神,摇头:“没什么,刚刚你要说什么。”
方天正看着我,沉吟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那个外国男人,不是人。”
“我知道他不是人,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我心不在焉的说。
“不是这个,是他身上有个东西,能让普通的脏东西靠近不了他的身子,他的背后应该有个很厉害的天师在帮他。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也能受控制,看来……缠着他的那个东西不简单啊……”方天正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御司命的东西,当然不简单……
我心里又默默的说了一句。
“现在,这个外国男人来你这里,如果那个天师在意,你可是又得罪了一个天师啊……”方天正说。
我点了点头:“反正我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不怕他一个。”
听我这么说,方天正胡子微微动了动,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了。
“算了,这是那个外国男人拿来的东西,你处理吧,不过……虽然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已经得到了澄清。但是因为这个视频你的影响很不好,暂时还是无法公证。”方天正将那个u盘递了过来,被密封着,没有拆封的痕迹,看起来保存的很好,跟之前外国男人给我看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个外国男人,果然不可信,根本就不是一份,现在应该是所有的了,至于方天正,应该也不会动手脚,毕竟我是否能被公证,还关乎他的利益呢。
我将u盘接过来,捏在手心,就又将目光放到了砂锅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就一直在这里坐着,肚子饿了,我也没有心思吃东西。
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一直等到了天黑,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回来,空荡荡的住宅里十分安静,只有砂锅的声音在响着。
这次方天正没有在旁边观看,丹药已经炼制的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滴入我的一滴血了吧。
我想着,就掀开了锅盖,可是里面顿时就传过来一股子恶臭。
药材炼坏了……
这种重大的失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泛过的,看着黑乎乎的锅底,我有些愣愣的。
以前我也跟御司命在一起,但是他做什么,也影响不到我的生活,可是现在……
他的位置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我抿了抿唇,现在就连我的一滴血也拯救不了这黑乎乎的一锅东西了。
方天正那老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看了一会儿就把锅盖放了下去,叹了一口气就走了出去。
住宅里面阴森森的,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躺在屋子里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他们……到底去了哪儿?都这么晚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我是吃他们的醋的,就算蛇骨婆已为人妻,跟御司命不是一类人,但是我也吃。
我就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着,他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们两个是不是也曾经那么亲密过?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困意终于来临,我闭上了眼睛,或许睡着了就好点了吧。
可是连睡个觉都不安稳,就在我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痒,还夹杂着一丝冰凉的滑溜溜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种痒痒的感觉在脸上持续了一会儿,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我感觉那凉凉的东西顺着我的脖子,直接往我衣服里面钻。
可是那种感觉很陌生,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惊醒了。
我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脖子摸过去,一瞬间就摸到了一个软软的,滑溜溜的冷血动物。
我顿时就瞪大了眼睛,鸡皮疙瘩也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我猛的一用力,将那个东西给扯了下来,那竟然是蛇!
我一把就将那条蛇摔在了地上,那条蛇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就开始朝着我吐着蛇信子,似乎是在向我示威。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鼻尖儿有些酸涩,随后眼眶也跟着酸了起来,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却摸到了一把泪水。
喉咙也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似的,让我喘不上气来。
这条蛇我认识,不就是蛇骨婆身上带着的一条吗?
浑身青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诡异。
这条蛇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代表着蛇骨婆已经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道清冷的女人的声音。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的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声音幽幽的,似乎就在屋子里,我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之间,我看到了窗户边,一个穿着白纱裙子的曼妙的身形站在了那里,只不过她的身上却多了一件男性外套,那件外套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那不就是御司命一直穿着的那件吗……
现在出现在蛇骨婆的身上,御司命又没有出现,这代表着什么?
那双宛若秋水的眸子里,多了阴冷,瞬间就像是万年寒潭一样,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御司命呢?他在哪儿?你让他来见我。”
“这件小事就用不着麻烦他了,我来只是通知你一下,这里再也不属于你了,他给你的东西,你识相的就摘下来,也省得他动手了。”蛇骨婆柔荑微微扯了一下那件外套,说。
说着,她的身形忽然就一闪,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床边,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昏暗的灯光让她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霾:“从今往后,你们再无瓜葛。”
语毕,便直接伸手,快准狠的将我手腕上带着的阳佩给拽了下来。
看着她这么嚣张跋扈的样子,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我盯着她,忽然就有些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