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笑着说没事,反正有私人医生上门为她打针检查,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是最重要的。
从前想要的一切都摆在了宫冬菱面前,比如可以待在父母的身边,住回一家人都在的主宅,甚至宫家人还第一次对外公布了宫冬菱的身份,她现在也是宫家堂堂正正的小女儿了。
若是十年前的自己,应该会很开心吧,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宫冬菱已经从最开始恶心这些话,到现在的毫无感觉,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反反复复思考着那些事。
那个来找自己的人究竟是谁?自己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在其乐融融的假象之后,无数恶之花在渐渐绽放,矛头都指向了孤立无援的宫冬菱,她知道自己从醒过来就不会轻松。
所以在面对那些丑恶时,她比谁都表现的更为平常。
这天夜里,宫冬菱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你想干什么?
声音像是淬着寒冰一般,淡淡的,但是凉的可怕。
人会害怕自己早就能料想到的事吗,就比如,她早就在自己的亲生哥哥眼中看到了丑恶,从在病床那天开始,这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没离开过。
碰巧的是,自己房门的锁也在她回来的那天刚好坏了,所以她已经很多天都没好好睡过觉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似乎是没想到她还醒着,宫哲彦也是吓得一抖。
特别是现在的宫冬菱就像是女鬼一般,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无论是害怕还是惊讶。
惨白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死寂的阴影。
看到她这幅模样,宫哲彦心中甚至腾起了点惊悚,想就此离开。
可他又怕宫冬菱将此事告诉父母,最后还是一咬牙,要继续自己的动作,留下点威胁的照片视频,逼她闭嘴。
那个从前人模人样彬彬有礼的财团继承人,血管中又流淌着怎样的罪恶?
宫哲彦迅速捂住了宫冬菱的嘴,似乎是怕她的叫声会引来其他人,他甚至跟从前一般用着哄小孩的语气:菱菱不要害怕,哥哥只是喜欢你,很快就好了。
但夜色太黑,他甚至都没看见寒光一闪,下一秒,一把刀刃就深深刺入他的左胸口。
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胸口的剧痛,宫哲彦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躺着,看起来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弱小少女,不知她何时出的手。
血要溅下来了,真脏。
宫冬菱眼底终于有了点情绪,却是极度厌恶和恶心,一起身,嫌恶地将人渣推开,便是走下床,不顾身后宫哲彦的惨叫声,再也不看他一眼。
也正是从她进到这个陌生上不了锁的屋子时,她就悄悄偷走了厨房的水果刀,藏在了枕头之下。
借着月光,宫冬菱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她何时杀人变得这般利落了?
宫哲彦的惨叫引来了整栋别墅的人,就连常年在外的先生太太今夜也刚好在家。
他们一边将凶手制服在地上,一边紧急将晕死在血泊中的继承人送往医院。
宫冬菱根本没有逃走的想法,逃走有什么用,宫家的势力无处不在,逃去哪都会被抓回来的,况且,想不起那些事,她的人生也没有目标,只是整日浑浑噩噩罢了。
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宫哲彦为何会深夜出现在宫冬菱的房间里,这不是他第一次做禽兽不如的事了,却没有一个人为宫冬菱辩护。
而是都惧怕而又厌恶地看着她。
一边是未来财团的继承人,一边是侥幸才活下来的病秧子,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
你怎会这样对你的亲生哥哥?!亏我们还帮你治疗心脏病,让你从医院回到宫家主宅来,简直是白眼狼!若是阿彦死了,你便用这条命给她陪葬。
宫太太的一巴掌就要甩在宫冬菱的脸上。
而宫冬菱却是猛地握住她的手,嘴角出现了许久都没有的笑意:你搞清楚,现在是我杀了人,你不害怕我这个杀人犯再发疯吗?
啊!宫太太一声尖叫,眼神里尽是恐惧。
为什么这个一直生病住院的病秧子,手上的力气那么大,甚至真的能从她的气息上感觉到一股杀气。
宫冬菱却没有再杀人的兴致了,吓吓她给个教训罢了,只随意将她保养到位的娇嫩手腕一掰折,便是甩开。
她说的那句话的确很有震慑力,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若是宫哲彦死了,那她便成了个彻彻底底的杀人犯。
甚至于她这第一次杀人,面上还不见任何后悔害怕之意。
连压着她的保安都将目光飘向其他地方,不敢看这个不正常的少女。
抢救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主宅这边才收到从急诊室传来的消息:抢救回来了,幸好宫少的心脏生来就有些偏,差一点点就捅穿心脏了。
宫冬菱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笑出了声,眸间一片冰凉,她早就料到了。
自己不管如何刺上去,宫哲彦都一定会活下来的,有人在操控着生死。
或许是为了不影响公司的股价,宫家人虽然气极,但也将此事掩盖了过去,只对外界说,宫哲彦被外界仇人刺杀,幸而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但从此宫冬菱也就彻底失去了人生自由,被锁在了自己的房间中。
宫家人害怕她再伤人,甚至将她的手铐起来,收走了房间里所有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
这里没有一点光亮,宫冬菱从前是怕黑的,但此时到了这般绝境,什么毛病都不复存在,也像是终于脱敏了一般,没有任何感觉了。
宫冬菱甚至觉得这生活跟从前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仰头看着漆黑一片,凭空想着那些记忆。
她也不怕宫家人会对自己做什么,要报仇早就已经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了吧,毕竟那名义上的母亲是这般恨自己,定是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在又一个不眠的夜晚,宫冬菱的心底突然一震。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你可以叫我阿瑜。
阿瑜?是她的名字!
唯恐自己再次将阿瑜忘记,宫冬菱在黑暗之中摸索到了木质的床头,用自己的指甲一点点将这个名字刻在了上面。
这短短两个字却像是一把钥匙,将浑沌不清数日锁上的心房豁然打开了。
她忽然就有了做事的勇气与动力,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般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是病房!
不管是初见阿瑜的地方,还是自己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处醒过来,都是在病房之中。
她有着强烈的预感,自己必须再次回到那个地方,才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但被这般锁在黑暗之中,她还有离开的机会吗?
她也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心中一遍遍重复着阿瑜两个字,似乎阿瑜真的能听到一般,更多的却是想回想起更多的线索。
然而就在几天后,机会却来了。
在宫冬菱终于被带出昏暗的房间时,她甚至被刻意打扮了一番,化妆师在她手上打了几层厚厚的粉底,才将那手铐留下来的痕迹彻底盖了过去。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很久没再看过自己的模样了,在妆容的衬托之下,糟糕的气色也被遮盖了下去。
明明是熟悉的面容,但宫冬菱忽然有种不认识这镜中人的感觉。
老实说,她极其厌恶镜子中的那人,这一定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宫冬菱的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小姐,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吧?能不能获得自由,就看小姐的表现了。
化妆师突然一扯她的头发,恶劣地引起她的注意,笑着说出这句警告。
这的确是宫家人的授意。
她是宫家人,自然也清楚宫冬菱曾经杀人未遂,蔑视地看着她。
一边嫉妒着宫冬菱的姣好容貌,一边又在心中道,长得这么清纯却去勾引自己的亲生哥哥,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将他杀了。
但她终究是好命,即使杀人未遂又如何,不仅不会进监狱,还能嫁入其他豪门。
正想着,却没发现自己眼中的嫉妒像是要滴出来一般。
宫冬菱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人恶意满满的眼神,一声轻笑,目光透过镜子落在了化妆师的身上: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会被手铐铐上吧,要我是你,跟杀人犯独处前,一定记得先给自己买份保险。
看着那女人被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嫉妒幸灾乐祸的情绪消失殆尽,宫冬菱也觉得没意思。
自己也曾经报复过他们,却是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阻止了那场死亡。
现在宫冬菱要做的,是把握好这次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那个病房去看看。
她起身,独自走出了衣帽间,缓缓走下那螺旋的楼梯,在二楼俯瞰客厅的来人。
只见果然有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之上,正和宫家主说着什么。
楼下的人似乎都感觉到了动静,皆是一抬头,看见了好久未见的宫冬菱。
能放心将这般危险分子放出来待客,他们也是观察了宫冬菱许久,觉得她似乎除了阴郁沉默些,也没有什么攻击性。
毕竟宫家人比谁都清楚,为何宫冬菱要杀那宫哲彦,确实是在自我防卫。
他们准备让宫冬菱去商业联姻,对方是掌握着a市地产的命脉的秦应,就连宫家也在卑微讨好,努力争取着与他的合作项目。
若是合作可以谈成,就能将逐渐走向下坡路甚至快要日薄西山的宫家救回来。
秦应曾经有过两任妻子,死的都格外离奇,但没人敢追究此事。
只是在私底下流传开来秦应家暴成性,下手格外狠厉,一不小心就将妻子玩死的传言。
但这些事接连发生后,那群曾经有钱却逐渐没落的米虫们,还是将自己家中适龄的小辈往他身边送,只因为秦应从始至终,对妻子的家族都极好,或许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但上百亿的工程,又有谁会拒绝呢?
宫家人听说秦应喜欢病态柔弱的女子,自然是将心思动到了心脏病多年的宫冬菱身上。
这张网早就铺开了,只是在宫冬菱杀人未遂后,暂时搁浅了一会儿。
谁知秦应对宫冬菱也很感兴趣,这让宫家人再一次燃起了希望,而面对巨额的利益,他们铤而走险,将此事隐瞒下来,还是要讲宫冬菱送过去。
而今天,便是将货物一样的宫冬菱,送给秦应检阅的时刻。
秦应一看见宫冬菱的身姿容貌,嘴边便是出现了点笑意,实话说,他对这宫家人印象实在不好,远远比不上前两任妻子的家世,可他们的女儿,的确完美符合自己的标准。
最关键的是,心脏病随时都会因为意外死亡,那后事处理起来,便是更加容易了。
宫冬菱根本不在乎这个人是好是坏,不管怎样,在她的眼里,不过就是能将其带出去的工具罢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是收回了目光,默默思考着之后如何能从重重包围中逃走。
两家的合作谈成了,订婚的速度极快,是双方共同的意思,毕竟只有人去了,合作才能签下来。
订婚宴当天,本来整个a市的豪门既是嫉妒,又抱着看宫家笑话的心思来参加这场宴会,毕竟能将女儿推入龙潭虎穴的父母,的确让人唏嘘不已。
但却发生了一件震惊a市豪门圈子的丑闻,据说那即将订婚的新娘竟是打晕了几个看护,从三楼窗户跳下,夺过一个宾客的车就此离开了订婚的酒庄。
一个心脏病患者,何时有这般能力了?
这事说出来连宫家人自己都不相信,可它就是发生了,还发生在秦应和众宾客的面前。
合作自然是瞬间崩塌,他们的美梦也碎了,都恨不得立刻来手刃宫冬菱。
或许是因为不相信她会真的这般乖顺,宫家人之前甚至还往宫冬菱的身体里放入了定位器,到现在自然是看见了宫冬菱往医院过去的行踪,立刻追了上去。
宫冬菱为了不太显眼、立刻被人发现,甚至将车弃在了半路,换掉繁复的婚纱,拼命奔跑到医院之中。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力气远超这个世界的正常人,之前除了失控将宫太太的手腕掰折那次,都是特意将实力隐藏起来,伪装从前恹恹的病容,才会在今日达到如此出其不意的效果。
也的确成功了。
在这计划实施的途中,她的记忆似乎又因为这力量拨开云雾了些许。
自己似乎刚从其他世界回来,甚至还背负着什么一定要完成的使命,听起来荒唐,可她的确有着意想不到的力量,
但宫冬菱的力量似乎被限制住了,除了力气大点,那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汹涌热潮却是半分都使不出来。
若是能冲破封印,她很清楚自己可以将虚幻全都破开,看看这背后的真正模样。
因为自己曾经住的都是宫家给她安排的私人医院和高级病房,在她前脚刚偷偷混入其中,就看见一群人匆匆聚在入口处,仔细盘查着进入医院的每一个人。
他们已经知道我来这里了
宫冬菱眼眸微动,瞬间就向住院区跑去。
但保安明显已经得到了宫家的指示,大有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进去的架势。
她绕到花园之后,抬起头看向那八层熟悉的病床窗口,皱起眉头,如果是二三层楼,自己这增强的体能还能就此爬上去,但这可是八层啊。
可窗户却被人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窗前。
这发现让宫冬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那个人是阿瑜吗?
下一秒,那个人也看见了宫冬菱,却是个陌生的男人,身着保安队的服装,他拿着手上的对讲机吼道:她就在花园里,快抓住她!
就在宫冬菱转头就想跑时,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保安在瞬间将她团团围住。
圆圈越收越小,宫冬菱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八楼那个敞开的窗户,好像能看到阿瑜站在窗前的身影一般。
宫家人说宫冬菱的力气极为恐怖,甚至一路上打晕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看护,让保安要不计一切将人抓住,可以随意使用武器。
明明被围在中间的瘦弱少女看起来已经陷入绝境,全无招架之力,但不少保安还是恶意地拿着电棍向宫冬菱抽打过去。
虽然宫冬菱此时只有一个人,但她心中的战意没有丝毫的退却。
隐隐记得,她曾经也为自己而战,即使面前是千军万马,她也不可能停滞。
宫冬菱用手肘将距离自己最近的电棍挡住,下一瞬便是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迎头重击过去,那个男人脸上恶劣的表情还没退却,就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看着又到了自己面前密集的棍击,宫冬菱将那个男人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替她承受下那些攻击,而自己寻着机会出手,又狠狠抽在了那些人的脊柱、手臂之上。
似乎觉得被戏弄了,那些人自然是不会任由宫冬菱反抗,便是一起暴起,甚至将电棍开了电击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