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渺愣愣的看了凤灼华许久,问:“我劫你做什么?”
“做什么?”凤灼华很是认真的想了一想,“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打架,生得好看……这些够了吗?”
“小羽儿也会做饭洗衣服会打架生得也好看。”
“我还能暖榻。”
“小师侄也可以暖榻。”
“我一个顶两个。”
苗渺看着凤灼华不说话了,凤灼华任由她看着,也不开口。
这回苗渺并没有让凤灼华等太久,面色很是坦然,语气亦平静,“可是我不喜欢你。”
凤灼华眸光颤动了一下,一丝痛色溢出,苦笑道,“苗渺,有些时候,我倒希望你不要这么诚实。”
苗渺煞有其事的吁道,“让你失望了,出家人不打逛语,贫道一直都这么诚实。”
对于苗渺来说,瑶华派没有云楚,她便没有了动力,什么都觉得槽心,就连今天没出太阳,也能让苗渺心塞好一会儿。
容羽晨练回来,看见苗渺坐在走廊上发呆,走了过去,“师父,你今日怎不敲木鱼了?”
“不敲了。”苗渺叹了一口气,“为师一敲木鱼,就会想会起你云师兄。”
容羽默了默,扫了眼苗渺身上的里衣,“师父怎么穿里衣就出来了,你的袈裟呢?”
“为师不想穿,一穿袈裟就会想起你云师兄。”
容羽:“……”
“算了,为师还是出去走走吧。”苗渺起身,拍了衣服,回房捞了袈裟,边穿便往外走。
天色有些阴沉,气温也凉凉的,偶有冷风吹过,吹起一地的落叶,苗渺站在树底下,叹了一口气。
这是要下大暴雨的节奏啊。
“师兄,你做什么!”
女子的喝声从身后传来,苗渺回过头,便见少年执着剑朝她刺了过来。苗渺大惊,下意识侧身躲开。
那剑刺在苗渺身后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少年愣了一愣,旋即冷笑起来,“苗长老果然深藏不漏啊,我姐姐便是这样被你骗了甚至是丢了性命的吗?”
“你姐姐?”苗渺不解。
“你装什么傻!”少年大吼了起来,清秀的脸因恨意而疯狂的扭曲了起来,“你杀了我的姐姐,他们竟然将你这个杀人凶手放了出来,瑶华派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明是非了!”
苗渺算是明白了,倔强而认真的看着少年,“我没有杀你的姐姐。”
“就算你没有杀她,她也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让她伤心跑开,她又怎会遇害。”少年用力的将剑抽了出来,大喊一声,朝苗渺的脑袋砍下去。
“师兄,不可。”跟随少年而来的女弟子急红了眼,却不敢上前去阻止,只能一个劲的劝说着,奈何少年已经怒红了眼,根本不听她的。
苗渺没有出手,闪躲之余,没忘解释,“我真的没有杀你的姐姐。”
“你闭嘴!”
“我真的没有杀你的姐姐。”
这头动静闹得太大,瑶华派本就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引来众人围观的地方,苗渺和那少年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便又很多弟子赶了过来,里外的围了七八层,密密麻麻的,似乎整个瑶华派的弟子都过来了。
“你闭嘴闭嘴!”少年剑气划过,粗壮的树干被懒腰砍断。苗渺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不是好对付的主啊,她可不想像这树干一样,她还没娶到云楚呢。
“你,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不听!真是可笑,你杀了人,他们放了你不说,还将我困了起来,不让我来找你。”
“啊?”
少年气踹嘘嘘的厅了下来,通红的双目紧瞪着苗渺,低低的笑出声来,眼角笑出了眼泪,“苗渺,你还真的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派中这些年被你劫过的弟子,有多少个是不恨你的?只有我姐姐,我那个傻姐姐才会说你很可爱很喜欢你。”
苗渺身子一僵,呆呆的看着少年。
“我就说嘛,原先瑶华派还好好的,就是自从她来了之后才变得乌烟瘴气的。”
“唉,人家可是长老,身后有凤道长和云道长护着。”
“可那两位道长上面还有掌门人和各位长老呢。我觉得她若是再留在这里,改日保不准其他被她劫过的弟子们也会死于非命。”
“对,上次那件事凶手还没抓到呢,怎么就将她放下思过崖了,万一又害死了人怎么办。”
“这种人就是一个祸害。不配当我们瑶华派的长老,还是让她赶紧滚下瑶华山吧。”
“你们看她,明明是个道长,却穿着一件和尚的袈裟,好不好笑?”
“哈哈哈哈。”
……
围观的弟子们开始堆苗渺指指点点起来,不堪入耳的骂声陆陆续续的传来,只是后面的苗渺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脑海里回荡着“祸害”这两个字,久久退不下去。
她是祸害,害死了那个女弟子。
她是祸害,所以当你才会害死了师父。
她是祸害……原来她是一个祸害啊。
“师父!”
“苗长老!”
听到消息的容羽和桐尔赶了过来,挤进人群来到苗渺身边。桐尔听到那些人骂苗渺的话,当即就怒了,吼道:“现在才来怪苗长老将瑶华派搞得乌烟瘴气,早前你们一个两个出来看好戏时怎的就不说?”
众弟子立即息了声。
“发生了什么事?”
清冷蕴含着威严的声音破空传来,人群主自动让出了一条道,众人只见一道白影拂过,清冷的身影出现在苗渺面前,白衣黑发,风华无双。
“凤道长你来得正好,”看见凤灼华,桐尔的底气更足了,指着周围的弟子,咬牙道:“这些人不要脸,合伙欺负苗长老。”
原本还低声交谈的弟子们在凤灼华到来那一刹,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凤道长,你是来帮她的?”少年提起剑,指着苗渺,咬牙道:“今日若不能替姐姐报仇,我便自刎在此处。”
凤灼华淡淡的看了少年一眼,视线落在苗渺煞白的脸上,皱起了眉头,“他可伤着你了。”
苗渺愣愣的摇头。
“要下雨了,快些回去吧。”凤灼华揉了揉苗渺的发,这才回过身看向那名少年,声音透着一丝冷意,“你的仇家不在这里,想自刎也轻便。”
罢,牵起苗渺的手,拉着她离开。
桐尔和容羽见此,相视一眼,撒腿追了上去。特别是桐尔,卯足了干劲去追凤灼华,生怕落单在此处被那些弟子撕了。
少年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凤道长,这个妖女有什么好,竟让你变得是非不分。”
凤灼华脚步微顿,偏过头,淡淡的反问:“我向来偏心,难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没看出来?”
“……”
“也罢,现在知道了还不算迟。”凤灼华侧过身,幽深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你若有时间在这里喊报仇,倒不如勤加修炼,毕竟不劳而获的功力可不是谁都吃得消的。”
“你——”少年面色瞬间煞白,手中的剑“哐当”的掉落在地,腿一软,跪了下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凤灼华没有再理会那名少年,拉着呆愣的苗渺走出了人群。
走出一段距离,凤灼华突然停下脚步,苗渺也跟着停了下来,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凤灼华眉梢轻挑,“吓到了?”
“那个,”苗渺抓住凤灼华的袖角,对上凤灼华含笑的眼睛,张了张嘴,“大师侄,我没有杀她姐姐。”
凤灼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嗯。”苗渺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底不觉浮现泪光,却抿着硬是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喜欢哭,羞不羞?”虽是责怪的话,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味,凤灼华柔和了目光,拂去苗渺眼角的泪水,*溺的揉了揉她的发,温声道:“他们的话不必在意,日后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保证。”
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知你不会再信我……”没有再说下去,松开苗渺,转身,“好了,你先随容羽回浮光殿吧。”
不知为何,苗渺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凤灼华逐渐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喉咙里却像卡着东西。
桐尔挠了挠脑袋,对容羽道:“快到吃饭时间了,我再不回去我爹会打断我的腿的,苗长老就交个你了。”
“嗯,你快回去吧。”容羽点头,目送着桐尔离开后,才走到苗渺身边,扯了扯苗渺的袖子,仰着小脑袋看着她,眼中满满的担忧与不甘,语气也有些闷闷的,“师父,我们回去吧。”
两师徒一路无话,低垂着脑袋,心思各异,直到踏入浮光殿的大门,苗渺突然转过身,看着容羽,伸手对着他的小脑袋敲了一记,“被冤枉的人又不是你,你哭什么呀。”
容羽抬起头,精致的小脸的布满了泪水,“师父虽是师父,是师父毕竟是女子,本该由徒儿来保护师父的,可是,可是徒儿除了炼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若徒儿能像凤师兄一样强大,就不会有人敢来欺负师父了。”
苗渺被气笑了,“你个破孩子,你还小呢,炼药又怎么了,瑶华派要是没了咱师徒俩,他们训练时受伤了上哪儿找药去。”
“谁要管他们受不受伤了!”容羽气得跺脚,“他们这样欺负师父,活该他们痛死算了。”
苗渺奇怪的看着容羽,噗嗤的笑出声来,啧啧道,“平素老见你板着脸,明明才十几岁看起来却像个小老头,比为师这个活了上百年老妖怪还要严肃,今日倒是难得见到你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师父,”容羽憋了半天,“才不是老妖怪。”
“活了快两年了,不是老妖怪是什么。”
“那也是最漂亮老妖怪。”
“你——”苗渺眼泪一收,与容羽瞪视半响,终于忍不住了,捧腹大笑了起来,就差没在地上滚了。
“师父!”容羽小脸涨了个通红,恼羞成怒似的一跺脚,转身跑开,“师父太坏,不理你了。”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柠檬看见这师徒俩又哭又笑的,吓得小心肝砰砰直跳。要光是那女和尚一个人发疯也就算了,怎么连小道长也跟着闹起来了?
与浮光殿中的一片笑声不同,此时赢月殿中的院子里,两抹白色的身影相对而立,一股无形的气流用到在两人之间,一旁的桃树被压迫得不安的摇摆了起来,树叶被暗流吹得簌簌作响,漫天飞舞。
渐渐的,这股无形的暗涌越来越凶猛,几乎将整个院子掩没。站在暗涌中心的两人,身上的衣袍被吹得哗哗作响,满头发丝在脑后张牙舞爪的废物着。
两人的脚底下,平整的青石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一寸的朝四周裂开,面前最深的那一道裂痕,犹如一条剧毒的蟒蛇,朝对方慢慢的爬行而去。
蓦地,暗涌退下,飞舞的落叶掉落了下来,地上的裂痕不动了,院内瞬间恢复平静,若不是满院子的狼藉真真切切,方才的一切倒真像是一场幻觉一般。
俞和真人强行压吓体内乱窜的真气,阴柔的面容浮现了一丝笑意,却不及眼底,“不愧是为师最得意的徒儿,不到两百年的时间能修到这个地步,当称瑶华派第一任啊。”
凤灼华咽下一口腥甜,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俞和真人的夸奖而又半分喜悦之色,“师父过奖了。”
俞和真人瞥了眼凤灼华肩头上挂着的包袱,“华儿收拾包袱,是想去哪儿,可能与为师说说?”
“师父心中明白,何需徒儿多说。”
俞和真人沉了眼眸,声音透着冷意,“华儿是在威胁为师?”
“不敢。”凤灼华清冷淡漠的目光迎上俞和真人的,“徒儿并未打算威胁师父,师父当年答应过徒儿的事情没有做到,徒儿自然没有留在瑶华派的理由。”
俞和真人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下午那件事,并不是为师做的。”
“可那名弟子确实是师父让人关起来的,徒儿可不记得有拜托过师父去阻止他找师叔的麻烦。”凤灼华淡淡道,“当年断风崖上,师父要徒儿留在瑶华派好好的当一名掌门继承人,徒儿自问这百年里做到了,但师父答应过徒儿不对师叔动手,可有做到?”
俞和真人目光闪了闪,没有开口。
“据徒儿所知,师父曾有恩于夜叉族的人,若是被玉清真人知道那件事是师父做的幕后推手,不知他会如何?”凤灼华冷笑起来,俊美的面容阴冷狠戾,“徒儿何德何能,得师父如此厚爱。”
“你都知道了?”俞和真人并没有人被揭露的羞愧,“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瑶华派,何错之有?”
“师父没有错。”凤灼华经过俞和真人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沉声道:“当年徒儿便说过,她是我的命,师父如此对待我的命,我亦无需念及师徒之情了。”
俞和真人转过身,看着凤灼华毫不留恋的背影,低声道:“你如此着急的要带她走,可是因为玉清真人要回来了?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懦弱了。”
“我便是懦弱那又如何。”
“为了一个女人,可值得?”
凤灼华头也未回,步伐并不因俞和真人的话有半分停顿,“师父若看不下去,就当做从未有过我这个徒儿。”
“孽障!”俞和真人咬牙吐出两个字,胸腔剧烈起伏,手背青筋毕露,想追上去,只是双脚却如千斤重。
定是方才他经过他身边时做了什么手脚,他的这个好徒儿啊,竟然早就算好了一切,并且成功的将他困在了这里,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如何能不让他欢喜。
俞和真人低低的笑了起来,沉冷的眸中如淬了毒。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因为下午的事情,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膳堂面对一众弟子找晦气,苗渺与容羽商量决定,这一顿还是吃干粮吧。
“师父,只有这个了。”容羽拿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馒头,这还是早上他吃剩下的,现在已经凉透了,外皮好有些硬邦邦的。
苗渺默默的拿出一根婴孩手臂大小的树根,这是平时炼药用的药材,“为师也只找到这个。”
“师父。”
“徒儿。”
师徒俩“含情脉脉”的相望了半响,容羽将馒头递给苗渺,想换走她手上的树根,苗渺却摇了摇头,对着树根狠狠的咬了一口,边咀嚼着边含糊道:“你在长身子呢,要吃好些。”
“可是……”
“再多说一句当心为师揍你。快吃。”
柠檬团在门边,郁闷的看着这两师徒,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昨夜明明还大鱼大肉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要啃起树根和馒头了,难道是瑶华派要倒闭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它是要提前离开呢还是提前离开呢?
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柠檬郁闷的摸了摸耳朵,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一诀白色的衣角,圆溜溜的兔眼睛顿时一亮,蹦蹦跳跳的跑到苗渺脚边,蹭了蹭她的小腿。
苗渺低头,“柠檬怎么了?”
容羽想了想,“可能是饿了吧。”说着,蹲下身子,嘶了一小块递到柠檬嘴巴,“柠檬,今日只有馒头吃,你将就一下吧。”
柠檬眼角抽搐了一下,没有接,只是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容羽疑惑的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惊呼道:“凤师兄?”
“嗯?”苗渺啃树根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果真看见一身便衣的凤灼华。
凤灼华看了容羽一眼,走到苗渺面前,将她嘴边的树根拿了下来,随手丢到一边,“师叔,我要下山了。”
“你要下山了?”苗渺呆呆的重复了一遍,旋即回味过来,面色一变,尖叫出声,“你竟然也要下山?”
凤灼华神色无奈,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摊开,将两个热乎乎的烧饼分给苗渺和容羽,“嗯,我要下山来,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这回连容羽和柠檬都惊呆了,容羽顾不得先填肚子,连忙问道:“为何不回来了?”
师徒俩眼巴巴的看着凤灼华,凤灼华哭笑不得,抬手拂去苗渺嘴角的碎屑,淡淡道:“不想回便不回,没有原因。”
容羽皱起了眉头,不解的看着凤灼华,不明白他突然之间为何会有这个决定。凤灼华是内定的下一任掌门,这是整个瑶华派所有的弟子都心照不宣的事,他不想当掌门了吗?而且下午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如今云师兄不再,如果连凤师兄也走了,那师父……容羽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立即抓住了苗渺的衣角。
“凤师兄,我也要去。”
凤灼华赞赏的看了容羽一眼,揉了揉他的发顶,道:“山下不比这里,你还小,正是学本事的时候,你该留在这里好好的学本事才是。”
“可我跟着你们,也能学本事啊。”容羽反驳。
凤灼华笑,眼底却一片凝重,“终日逃命,东躲西臧的哪儿有时间让你学什么本事呢。”
容羽扁了扁嘴,“可是……”
凤灼华打断容羽的话,“方才你伏越师伯已经回来了,明ri你便去他身边吧,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你。”
容羽没有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捧着烧饼走到一边蹲了下来,乌黑的双眸中氤氲着雾气。
沉浸在凤灼华也要离开这一消息中的苗渺终于回过神,看看容羽,又看看凤灼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眨了眨眼,随后面色一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容羽手里的烧饼超点儿掉落在地。
“好你这只贱道士,竟然敢欺负老子的徒儿!”
凤灼华握住苗渺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快去收拾收拾,我们下山去。”
“我为什么要下山。”苗渺愤怒的抽回手,“你别想转移话题,你欺负我的徒儿这事不交代清楚今ri你哪儿都别想去。”
凤灼华挑了挑好看的眉梢,眼底潋滟着淡淡的流光,“不想我走?”
“……”小心思被一语道破,苗渺脸颊浮上两抹可疑的红晕,恼羞成怒的吼道,“都说了不许转移……”
“走吧。”凤灼华直接打断了苗渺的话,拉着她走出了正殿,往后殿她的房间走去,“去收拾收拾,带上银票和值钱的东西便好,其他无用的东西不必带太多。”
苗渺没反应过来,“我为何要收拾东西?”
“怎么,不想走?”凤灼华将苗渺推进房中,“本打算去找云楚,既然你不去,那我便……”
“我去我去,谁说我不去了。”苗渺大喊着打断,不用凤灼华再说什么,开始满屋子的轮转忙活起来。
看着苗渺从*底下扒出一卷金色的丝线,从花瓶里摸出几颗金珠子,从桌底下刨出一沓银票……凤灼华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了最后,看见苗渺从鞋子掏出几锭金元宝,已经完全不觉惊讶了。
来来回回的翻了好几次,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之后,苗渺将找出来的东西打包好,跑到凤灼华面,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大师侄,我收拾好了,我们快些出发吧。”
看了眼将苗渺身后那将她压得有些驼背的包袱,凤灼华的嘴角抽了抽,没有说什么,率先转身。
苗渺与容羽告了一个长达半个时辰的别,才随着凤灼华离开了浮光殿。两人避过瑶华派的重重守卫走到离大门口还有段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原因无他,苗渺实在是走不动了,扶着墙气喘吁吁的。
凤灼华看了苗渺半响,突然道:“我帮师叔你背包袱,师叔来御剑可好?”
苗渺沉吟了半响,点头,小心翼翼的取下肩头沉重的包袱,“大师侄啊,这里头的东西可是师叔我的命,你一定要好生护着,知道吗。”
寂静的夜空中,两道身影御剑飞快的冲出了大门,守门的弟子眨了眨眼,“我有没有看错,那是苗长老和凤道长对吗?”
“你没有看错,就是他们。”
“他们深更半夜的下山做什么?”
“该不会是……”
几名弟子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苗长老将凤道长劫走了?”
日次,此时传遍了整个瑶华派,弟子们听闻这一消息后,都不淡定了。原因无他,一直掳人都以失败的苗长老,终于成功的将人劫走了,劫的还是一直坏她好事的凤道长,这如何能教他们不经意。
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还有长老阁的人,长老们纷纷寻来了长生殿。
“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现在弟子们都说苗渺昨夜将凤灼华掳下了山当夫人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苏长老不如其他长老这么反应这么激烈,只是看向面色沉沉的俞和真人,“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凤灼华用了什么东西,俞和真人到现在体内的真气还在四处乱窜,他必须回去闭关,如若不然非得爆体而死不成。强压下心头的怒气,扫了殿下众长老一眼,淡淡道:“此事到此为止,吩咐下去,谁也不许再开口讨论这件事。”
“这……”
俞和真人走下阶梯,朝殿门口而去,“若有心思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迎接玉清真人归来。”
提起玉清真人,殿内霎时间寂静无声。
站在最角落里一直不出声的男子抬眸,紧跟着走出了长生殿。
冷冷清清的千洺殿中,容羽有些不安的站在正殿,等待着伏越的归来。他早晨也听说了苗渺将凤灼华劫走一事,他不担心别的,就怕掌门会下令让人去追。
出神间,眼前忽有光芒一盛,容羽立即回过神来,惊呼着小跑了过去,“伏越师伯。”
眼前的男子,容姿气质与凤灼华同样出色,却与凤灼华的清冷,玉清真人的孤傲,云楚的妩媚截然不同,他给人一种极其温润的感觉,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如沐春风。
伏越揉了揉容羽的发,柔和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声音低沉而轻柔,“抱歉,让你久等了。”
“才没有。”容羽摇了摇头。
伏越时常不在派中,但容羽却很喜欢他,在容羽心底,除了苗渺,伏越便是最完美的人了。苗渺将伏越形容为“不开窍的烂木头”,容羽却觉得,伏越只是不识风月,而苗渺的表达爱意时表达得太隐晦,所以才显得“不开窍"罢了。
伏越看着容羽满脸担忧的小模样,温和的笑了笑,道:“你不必担心,掌门并未派人前去追你师父和凤灼华。”
“太好了。”容羽心头一松的同时,不禁疑惑,“可是为什么?”
伏越目光闪了闪,“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凤师兄才能回你了。”
在半山腰那个山洞过了一.夜,天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凤灼华将睡眼朦胧的苗渺拎了起来。
苗渺抱着包袱一动不动,嘴里喃喃道:“小羽儿,别闹,让为师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看着苗渺赖*不起的模样,凤灼华只觉好笑,小心翼翼的从苗渺怀里抽出包袱背在了身前,猛地用力将苗渺拉起,转过身腰一弯,将苗渺背了起来。
雨后的林子里四处湿哒哒的,风吹过的时候,头顶上还会有水滴滴落,一时间除了水滴声,便只有轻微的脚步声。
苗渺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率先入目的是凤灼华俊美好看的侧脸,“大师侄?”
“嗯。”凤灼华淡淡的应了声。
苗渺终于清醒过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了好一会儿,可算是想起昨夜自己随凤灼华找云楚了,“大师侄,我们现在在哪里?”
“快到尼姑庵了。”
苗渺静默了一阵,猛地想起了什么,尖叫一声。
凤灼华耳朵微疼,皱了皱眉,侧头看着苗渺,“怎么了?”
“大师侄啊,”苗渺左看右看,“我的命呢?”
“不要动来动去。”凤灼华绷紧了身子,“你的命在我身前。”
苗渺探头一看,过着看见凤灼华胸前横亘着两个包袱,看起来有些滑稽,心头一松的同时,很不厚道的咧嘴笑了起来。
听着苗渺吃吃的笑声,凤灼华的心情不自觉也跟着好了起来,阳光打落在他白希的面容上,映下一片柔和。
身前,是你的命,背后,是……
从尼姑庵在往前走两里路,便是一个小镇子。
两人在饭馆吃了早饭,又去买了一匹马和一些干粮,最后停在了一家简陋的成衣店前。苗渺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店里的衣服,“大师侄你要买衣服?”
“是你要买。”凤灼华绑好了马,拉着苗渺走进店,“你这一身衣服太过招摇了。”
苗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金灿灿的袈裟,再看看凤灼华身上简单的便服,赞同的点了点头,相较于凤灼华,她确实太耀眼了。
成衣店的老板是命男子,瞧见苗渺时,顿时眼前一亮,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触及凤灼华凉飕飕的目光,立即停了下来,谄媚的问:“请问两位客官买成衣还是定做衣服?”
凤灼华从一旁的架子上选了两套简便的的衣衫,扫了一眼简陋的店面,“可有换衣服的地方?”
男子立即道:“有,有,请随我来。”
凤灼华将其中一套衣服塞到苗渺手中,苗渺看了一眼,是男装,没有说什么,走进了小房间里。
不多时,苗渺抱着换下的衣服走了出来,“大师侄,我这样俊不俊?”
凤灼华漂亮的眸子含着笑,点头,“好看。”
付了钱,出了成衣店,苗渺纠结的看着马没有动,凤灼华将东西挂在马上,只留苗渺的“命”仍放在胸前,利落的翻身上马,朝苗渺递出手,低沉微哑的声音甚是好听,“上来。”
苗渺搭上凤灼华的手,翻上马背,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师侄,我们为什么不买两匹马呢?”
“我可没带多少银票。”凤灼华的唇贴在苗渺的耳侧,温热的气息拂在苗渺的耳根子上,白生生的耳根立即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痒!”苗渺微微偏开脑袋,看向别处。
凤灼华目光闪了闪,道:“师叔想自己一个人骑一匹马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师叔的银子多。”
苗渺急了,扭过身将包袱从凤灼华的身上取了下来,紧紧的抱在怀中,“你丫的贱道士,我可警告你,再敢打我包袱的主意,我揍死你。”
没有了包袱隔着,更是方便了凤灼华贴进苗渺。凤灼华眼底满满的笑意,语气却没有透漏半分,“嗯,不打。”
午时的太阳是最*的,苗渺被晒得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凤灼华怕她晒伤,从包袱里去处一件外袍,兜在了苗渺的头上。
“大师侄,这样……”苗渺整张脸都皱了,“会不会很奇怪。”
凤灼华反问,“难道师叔觉得,将脸晒伤会比较好些?”
苗渺默默的拿过衣服遮在了头顶上。
凤灼华扶着苗渺的肩往自己身上拉,“若是累了,便靠过来休息,我不收你银子便是。”
苗渺怒,靠一下还想收银子这是什么道理?
“怎么,不想睡?”
“你给我银子我就睡。”
“……”凤灼华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低低的笑了起来,“好,我给你银子,你睡吧。”
耳畔的声音轻柔温润,甚是好听,昨夜没睡好加之现在天气炎热又无聊,苗渺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凤灼华垂眸看了苗渺一眼,伸手圈住了她的腰。
转季的天气时冷时热,上午分明还是阳光明媚,下午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砸落在瓦片上,发出叮叮的响声,老旧的木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微弱的光芒从外面照进屋内,拉长了男子的身影。
“公子,可需要我再弄些别的家常小菜?”
“不必了,多谢老妇人。”
“公子不用客气,那我先去对面了,你有事儿大喊一声便是。”
凤灼华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有一碗白粥和两个小菜,反手关上房门,指尖一弹,桌上的烛台燃起,昏暗的烛光瞬间照亮不大的屋子。
“师叔,快起来。”
睡梦中的苗渺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将耳边吵耳的东西拍掉。
“苗渺,起来。”
“别吵了,再吵我阉了你。”苗渺咕哝了几声,翻了个身,啧啧嘴,又继续睡
凤灼华挑了挑眉,眼底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师叔,再不起来,云楚可就要离开了。”
“什么?”苗渺立马就清醒了,整个人弹了起来,四处张望,入目却是陌生的坏境,嗯,眼前的凤灼华还是熟悉的。
瞧见凤灼华眼底隐忍的笑意,苗渺顿时明白过来,眯起了眼睛,“大师侄,你骗我。”
凤灼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过来,吃些东西。”
不说还不觉得,被凤灼华一提,苗渺还真的觉得饿了,赶紧穿好鞋袜下榻,“大师侄,这里是哪里?”
“你坐这么远做什么?”看着苗渺将凳子搬到自己的对面,凤灼华不悦的蹙起眉头。
苗渺吹了两口白粥,抬眸瞅凤灼华一眼,理所当然的吁道:“我怕你趁机占我便宜。”
凤灼华:“……”
苗渺没有再理会凤灼华,埋头苦吃了起来,屋子内一时间只有苗渺吃东西的声音和瓦顶上叮叮咚咚的声响。
两人一时无话,苗渺专心致志的喝完最后一口粥,似乎才想起对面还有个凤灼华,抬头,眨了眨眼,“大师侄,你怎么不说话?”
凤灼华静静的看了苗渺半响,突然道:“你可知云楚去的是什么地方?”
苗渺的心咯噔了一下,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地方?”
凤灼华眸光淡淡,在苗渺紧张的目光下,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南、疆。”
“啪——”
苗渺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断成两半,眼底浮现惧意,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沙哑颤抖,“他,他去那里做什么?”
南疆是个什么地方,苗渺曾随玉清真人在那里呆了将近十年,心中再清楚不过,那里阴森恐怖,魍魉魑魅肆意横行,就连大街上看似普普通通的行人们,都是魔鬼,他们全身上下都暗藏着杀机,一个不留意,便会丢了性命。
凤灼华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现在知道了云楚的去处,你还要跟着去吗?”
“我……”苗渺愣住,脑海中浮现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幕,瞳孔剧烈收缩。
她要去南疆吗,她要去那个恐怖的地方吗?她一点儿都不想去,可是如果她不去,万一云楚出事了怎么办,云楚这么好,她不能不管他啊。
看着苗渺恐惧纠结的模样,凤灼华也不打扰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掉的茶水,浅抿了一口。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面色发白的苗渺视线渐渐聚焦,用力吞了吞口水,握紧了拳头,目光变得坚定,“我要去。”
凤灼华怔了怔,目光愈发的深不见底,默默的扭头看向别处。
“大师侄,你要去吗?”苗渺期盼而略带紧张的目光紧盯着凤灼华,“大师侄,你一定会陪我去的对吧?”
凤灼华未回过头,亦未答话。
“可是你说你明明说了要带我去找小师侄的。”苗渺怒了,拍桌而起,双眼喷着火光,“难道你又想食言不成?”
凤灼华猛地回过头,眼底涌现着丝丝痛意,“苗渺,既然在你心底我是一个不信守承诺喜欢食言而肥的人,当日又何必随我下山。”
“你难道不是吗!”苗渺大吼出声,被刻意忘掉的往事蜂拥而出,酸涩的眼睛眼泪就这么滑落下来,“若不是你说话不算话,师父就不会死了!”
凤灼华面色瞬间煞白,心脏位置似乎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生生的疼蔓延开来,一丝腥甜涌上喉咙,体内的真气乱窜了起来。
“凤灼华,我最讨厌你了。”苗渺哽咽着抹了一把眼泪,打开房门,一头扎进了雨里。
凤灼华瞳孔微缩,倏地站起身,身子却僵了一僵,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下山前与俞和掌门交手,他虽然得逞将俞和掌门困住,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闪电和雷声,苗渺漫无目的的跑了一段距离,浑身湿了个透,人却也被淋清醒了,回过神后懊悔不已。
四处荒无人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苗渺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心中更加哀伤了。
都怪凤灼华那只贱道士,要不是他,她就不会气得跑出来了。
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苗渺原地坐了下来,双臂抱膝,仰起头,怔怔的看着天空,意识逐渐飘散。
她怎么这么可怜,天为什么会这么灰,雨水为什么是直的不是弯的,太阳到哪儿歇息去了,还有,还有,为什么凤灼华的脸会出在天上……
【第二更奉上,还有一更~~~~~日更多少不敢说,毕竟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凶猛那么澎湃,只能说保证不断更尽量多更~~~~~~~另外,有长评必定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