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佣人从走廊上过来,笑着道,“先生说您太辛苦了,必须要多休息一下。”
苏觅作为已经转正的执行总裁,以身作则的态度很明了,听到这个说法顿时有点崩溃,“我上班会迟到的。”
说完她觉得自己也是疯了,有时间在这里废话,不如快点换了衣服出门。
她转身就走,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总说公司都姓苏,您想什么时候上班都可以,不用顾及这些细节。”
老公贴心起来真是让人牙痒痒。
苏觅迅速收拾好自己,下楼的时候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夕夕呢,她应该醒了吧?”
佣人又笑道,“陆总带小姐去公司了。”
苏觅焦急的步子一顿,悠悠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把刚才打包好的三明治拿过来吧。”
“您不是说早餐不吃了?”
“我现在忽然饿了。”
今天的总裁办公室里没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小奶音,苏总的脸上却阳光明媚,崔助理有点纳闷,没忍住问出来,才知道孩子给陆总带,崔助理脑海里又浮现出网络上所谓“爸爸带娃,活着就好”的段子,对苏觅心生敬佩。
苏总的格局果然和常人不同。
下班回家,陆天祁眼底神采奕奕,小陆夕也精神十足的样子,看见妈咪就张开手臂要抱抱,很显然父女俩相处,好得不能再好,陆天祁不仅半分没耽误工作,心情都更加美丽了。
小陆夕每天跟着爹地上班,陆天祁的脾气都温和不少。
月末财务部送错一份报表,总监战战兢兢来认错,陆天祁却只是让她把资料拿回去,重新整理一份。
听到这话,身经百战的女总监脸色不由一白,认为这是饭碗不保的前兆。
她愣神间,陆天祁已经放下钢笔,把小陆夕伸着手臂却拿不到的玩偶塞进她手里,温柔的眼神几乎要溢出水来,女总监恍然大悟,按捺着一颗八卦的心走出办公室。
没出半天,陆总裁的奶爸形象就已经在集团员工的心目中树立起来了。
以至于苏觅走进大厅的时候,被各种崇拜的目光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她也没心思去想。
难得今天清闲,她是来给老公送爱心便当的。
苏觅在陆天祁的办公室向来来去自如,从很久之前那扇门她就再没敲过,今天忽然起了玩心,想要装作员工给陆天祁一个惊喜。
但是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于是她侧着身子站到门边,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目光还没有扫到办公室里面,只听砰噔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她连忙朝里看去。
陆天祁一只手握着手机,似乎是失手才会碰掉博物架上的摆件。
小陆夕被惊到,片刻的沉默后忽然放声大哭,苏觅却顾不上女儿,她快步走到面色煞白的陆天祁面前,“老公,出什么事了?”
陆天祁颤抖着唇角说,“奶奶住院了,那边说医生还在抢救,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苏觅与陆天祁连夜飞往巴拿马,两人不眠不休,又从机场赶到医院,却被护士挡在重症监护室外,告知奶奶还没有脱离危险。
隔着监护室的玻璃,苏觅看到奶奶惨白的脸色,老人家双眼紧闭躺在那里,仿佛已经停止呼吸。
她被这种感觉吓得心头一滞,连忙转头去看陆天祁,见他侧颜坚毅,通红的眼眶里却有泪水滚落。
陆天祁哭了。
作为陆天祁的主治医生,苏觅在治疗失眠症的过程中试过无数的方法,她见过陆天祁被催眠带入回忆,泪流满面的样子。
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流下眼泪。
安慰的话梗在嘴边,她把自己逼到眼底通红,却还不是开不了口,只能紧紧握住陆天祁的手,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医院临海而建,第一缕晨曦洒向海面时,主治医生从监护室里走出来,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脑部被肿瘤压迫,现在已经是晚期,如果不能够在合适的时间里采取治疗措施,再次复发,情况只会更加凶险,希望家属能够早作打算。”
“不可能。”陆天祁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的身体很好,不可能会有肿瘤,就算有野不可能是晚期,你们是不是误判?医生,我希望——”
“天祁。”尽管陆天祁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平静无比,但是苏觅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心底逐渐模糊的理智,她用力握住陆天祁的手,打断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然后转头问医生,“怎么会是晚期,我们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她的身体虽然不如从前,但一直都是健康的。”
医生解释道,“这是因为肿瘤的特殊性,如果没有精密的仪器检测,没有定期的体检,这类肿瘤是很难被发现的。”
“那,如果手术,成功率是多少?”苏觅到底是医生,比起陆天祁知道的要多一些,肿瘤分为两种,恶性和良性,如果能够控制在良性范围内,是不必冒险手术的,但是奶奶已经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她不得不问这么一句
“不同水平的专家能够给出不同的成功率,具体也还要看手术的时间与病人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我知道了,谢谢您。”
苏觅听得手脚发冷,陆天祁早已经面无血色,她只是与医生说几句话,再转头时却觉得身边的男人仿佛已经被抽走所有生机。
她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天祁你这个样子,奶奶醒了病情可瞒不住,难道你还想摊牌吗?”
陆天祁眼底终于有了一点波动,“不行,一定要瞒住奶奶。”
简单洗漱后,两人勉强打起精神,共同守在床边。
奶奶在正午醒来,微微动了动脖子,便被海边的阳光晃了眼睛,苏觅连忙将窗帘拉起最薄的一层。
奶奶挣扎着想要起来,陆天祁说不出话,只能机械地伸出手扶住她,苏觅看了陆天祁一眼,柔声问道,“奶奶,您还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