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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
  自打那天过后,空桐白不再说话。
  种种回忆触目惊心,尤在心脏处不断冲击,怎可能……会是梦呢?
  她不相信,冷然地拂去化月的袖子,不顾她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狐狸洞。
  “双生九尾狐,只有其中一个才可继承狐图。”这句话突然像解封一般,幽幽传入耳朵里。她清晰的记着这个声音,是祖母的。她还淡淡地说过,“你的资质不如空桐,我们仙狐山为何要选择你?狐图是仙狐山的命,谁执掌,便是仙狐山的下一任主人,你不配。”
  “这世界上只要强者,就像你表姐空桐。”
  “至于你,每天玩乐,做一些想去下凡的梦,如何担得起这般大任?”
  然后,换了一种声音。
  七姨说:“呵!你们看看这丫头在做什么?因为嫉妒我们对桐儿好,竟然想把镇妖灵石和狐图丢到凡间去!”
  “真是个小贱人。”
  接着是她父母的。
  “你……唉,真是让为父失望!同为九尾狐,差距却这般大!”
  “我真愿从未生过你。”
  ……
  空桐白抱头大哭,怎么会呢?!她还在兰蕙郡主的府里,她还没有逃出去,她还没有跑回去,还没有和沈无颜把前世之事摊开说清楚!
  明明她是一条罪狐,她上世去了凡间,将狐图和镇妖灵石掉入凡间!这两样宝物怎还是好好的在?
  她跌跌撞撞地狐狸洞外的草坪跑着,不知道的是,化月一路跟随着她,焦急地盯着她的背阴。看到她一掌攻向远端有复杂纹样的石头,她这才出声,喝道:“空桐白你要干什么!”
  空桐白红着眼,冷冷转头:“你骗我,我要回去。”
  她仙力太弱,化月不过广袖一拂,她便胸膛一痛,倒向地面,嘴里噗得喷出一口血。
  “你梦到什么了。”她淡淡地蹲到她身边,手一挥,眼睁睁看着她将伤口愈合好。看着空桐白一副倔强欲哭的样子,她忍不住柔下声音来,叹道,“给我说说,可好?就像……”眸光一闪,“像你小时候,为我讲故事那样。”
  “男人。”
  “……”
  “他叫沈无颜,我叫方倾画。我还梦到一个孩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他中了毒,我……还没有把解药给他!”她心里一紧,忽然就哇哇大哭,“天哪,我居然忘记了?我做的是什么事情——”
  化月道:“你原本就执念颇深。可你忘记,你身上背负的是为仙狐山流传光辉的使命,而不是为了去下凡,去见你没有见过的风景,遇见那些永远不可能与你相关的人。”
  “永远不可能……与我,相关?”
  “你是妖啊。”化月闭了闭眼,叹气。
  “人跟妖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说我是妖,对啊,我弄丢了狐图和镇妖灵石,所以玉帝将我贬成了妖!那些凡间之事都是真的。是你骗我!为什么?”
  “因为双生九尾狐里,也就是你和空桐之间,只能出现一个继承人。她是继承人,所以,你要么死,要么以妖身活着,玉帝这才把你贬成了狐妖,择一席之地,也就是狐狸洞,让我看着你。”
  “醒来的时候,你可有看到海棠树?那是司命星君那里的神物,你执念越深,花便会枯萎得厉害;反之,则会开得茂盛。”
  空桐白傻傻地听着。
  明明是她从人间找来的,怎么会?
  “化月……”空桐白白着脸,忽然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边颤抖一边苦笑道,“你让我下凡好不好?你说是假的,那就让我看一看,我在凡间的,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我一直与你说,空桐是你的表姐,她对你仁义尽至。你却对她下不了手,何苦呢?如今她是天上的太阳,你却成了卑微到土地里的草,无人问津,枯萎可待。”化月失望道,“……与其每天看着你在狐狸洞,为可笑的自由郁郁寡欢,我宁愿你继承仙狐山。”
  “你难道没有想过,只有被逼着成为了该成为的人,才有权利、有空间,更好的追求自由么?”
  “我现在只想下凡。”空桐白定定道,“求你。”
  化月静静望着她,终究是败下阵来:“好。”在空桐白欣喜之际,她淡淡道,“那你听我说完。”
  “妖兽永远不会懂人的情感。”
  “不。”空桐白含泪而笑,摸了把眼泪,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切,“是懂得的。”
  “我即便这般活,又如何?”
  她忽然道:“所有的路都是我选的。我这样,很快活。”
  化月冷眼听着,不懂她只能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永永远远的活着,怎么“堪称”得上快活。她不想说话,趁空桐白不注意,一手将她拍晕。
  ……
  少女穿着一身破旧的白裙,走在陌生的山林里。雪下得很大,她一边在手心里呵着热气,一边心中暗暗盘算着时间。
  似乎已经过去了五十年。
  山林中有一个木屋,木屋里有一个老人——这是她沿途上山时,听人说的。
  他们说这男人曾实皇亲贵族,曾娶过相貌惊艳的女人做王妃,曾为轻伤而孤身在雪地六年,冰封陈年往事。也曾与兄弟们共酒共笔,共指江山。
  他们说先皇是此人的亲兄长,如今的皇帝则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但此人性格孤僻,不喜皇室骄浮,故隐居山林。据闻新帝性格冷淡,做事雷厉风行,皇后姓岳,是大理寺少卿的千金,两人极其恩爱。
  少女愣了一下,宛如及笄少女般吹弹可破的绝色面容,忽然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她问:“没有一位姓‘尹’的么?”
  那人说没有。
  她咬唇,跟此人道完别,看了眼山上,继续走上去。
  这一路走得极为艰难。
  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般长,她终于停在一间斑驳、极其陈旧的木屋前,停住脚步。她极艰难地、颤抖着抬起胳膊,好几次即将敲响木门,却又放下。
  不知是在第几次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含泪将手敲上去,“叩叩。”
  “有人吗?”她紧紧盯着木门,眼睛一眨也不眨。
  没有人回答。
  她心里一沉。
  正垂眸不知所措之际,忽然,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仿佛有人向木屋走来。
  少女蓦然转身,抬头,眼泪如决堤之水,如何也控制不住,“无……颜。”
  一片模糊的液体里,她看到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黑色身影,站在厚厚的大雪之中、飘飞的鹅毛大雪之中。他似乎也在盯着自己,身侧,白鹭立雪。
  (全文完)